《叫一声爸爸》白忍冬

2、最俊俏的闺女

　　哑巴的叔叔和婶子出来打了圆场这个事就算是过去了，毕竟大好的日子，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招待好新娘的娘家人，胡家本来是按照他们来的人的辈分都安排好了陪同的人，一切都按礼节来走的，因为哑巴的堂兄闹了点不愉快，作陪的人就更加小心翼翼了，力求礼貌待客，不能让刘家的人挑理。

　　好在刘家叔婶都是深明大义的人，他们将子侄约束了起来，气氛也渐渐的融洽了起来，等着上桌子后，送亲客发自内心的感到了满意。

　　胡炳义算是拿出了胡家的所有诚意，四方桌上摆着九大碗，圆子，酥肉、肥肉蒸成的墩子、软糯可口的糯米饭上铺着夹沙肉、芹菜小煎肉、油酥花生米、回锅肉、萝卜炖排骨汤、还有一整条的红烧鱼。

　　胡德富站在堂屋门口扯开嗓门道：“请送亲客入席！”

　　先请送亲客坐了堂屋里的席面，其他的人则是只有坐到院子里去了，胡德富这时候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兔崽子些规矩点！请远客先坐，老年人先坐，腿脚不便的先坐，带小孩的先坐！帮忙的各人把自己负责的桌子看好，别缺了哪样菜！”

　　虽然都馋，都饿，可是大家在坐席的时候可都十分谦让，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不自觉的先去坐了席也会被旁边人毫不客气的连笑带骂的拖起来，臊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孩子们虽然很馋，可是也没人敢先动筷子，等着桌上的老辈子发话了，这才西里呼噜的吃起来，这吃九大碗也是有规矩的，圆子酥肉和墩子都是一个人两个，谁也不能多吃，谁要多吃了其他人就没有，会被人笑话的。

　　大人，特别是老年人大多都舍不得吃，将自己的份额用一片菜叶给包上，带回家给自己家没有来吃九大碗的孩子吃，这称之为包残包儿，没有人会笑话。

　　席上，人人脸露喜气，谈笑风生，欢笑声，喝酒划拳的声音传得老远。

　　因为桌子碗筷都不够，开的是流水席，吃完一轮再摆一轮，帮忙的人要等着客人们都吃好了才能摆桌子吃饭，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将所有客人都送走，送亲客和远客分散安顿到乡邻家中住好，年轻人便兴冲冲的回来打算闹洞房。

　　闹洞房是夫妻结婚的重头戏，可是胡炳义却是将人都给劝说走了，有那不死心的小伙子偷偷摸摸的想要去听个墙根，他们很好奇老憨到底会不会碰哑巴。

　　老远的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杵在围墙边，像门神一样守护着胡老憨的婚房。

　　大伯子听墙角？这可真是够新鲜的！

　　毛头小子们意味深长的笑了，这胡炳义也是快要三十的人了，憋不住也是正常，他刚才将人全部劝走原来是有想法的啊。

　　其实，大家一起听听墙角也没什么啊。

　　林建国笑嘻嘻地就想从墙角转弯处蹿出去，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就不用装了。

　　“别动！”

　　顾天成一把将他扯了回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斥了一声，远处传来了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他们探出头便看到一个娉婷的身影朝着胡炳义走去。

　　“胡炳义，你好啊，你赢得了一个好名声，你将我置于何地？”

　　幽怨无比的声音让偷听的几个毛头小子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这不是十里八乡最俊俏的姑娘林建芬，林建国的堂姐，大家一脸茫然的望着林建国，什么时候这林家姐姐竟然跟穷鬼胡炳义有了瓜葛？林建国一甩头，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啊。

　　胡炳义低垂着头：“林建芬，你放心，你借给我的钱，我一定尽快还你……”

　　林建芬气得跺脚，伸手推了胡炳义一把：“胡炳义，你是我的什么人啊？我凭什么要借钱给你啊？你知不知道……我……”

　　到底是女孩子，后边的话她说不下去，眼中氤氲着雾气，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失声痛哭起来。

　　林建国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一把封住了胡炳义的领口：“胡炳义，你敢欺负我姐！”

　　林建芬一惊，不由自主的就上前去掰林建国的手：“建国，你这是干什么？快松手！”

　　维护之意溢于言表。

　　林建国冷哼了一声：“姐，你别管！今天他胡炳义要是不给你一个交代，就别想过我这关！”

　　喜欢林建芬的青年多了去，不少还通过林建国想要曲线救国，其中有不少人也称得上青年才俊，甚至还有在城里教书的老师，城里上班的工人，可是林建芬却是始终没有吐口答应。

　　原来，是因为胡炳义！

　　越想越生气，林建国一拳头朝着胡炳义鼻梁骨砸去，胡炳义也不躲闪，就那么生生地受了，鼻血冉冉流趟了出来，旁边的林建芬和跟林建国一起来的毛头小子都惊得叫了起来。

　　“胡炳义，你没事吧？”

　　林建芬有些情急踮起脚尖伸手想要去为他止血，胡炳义头一扭低声道：“没事，没事。”

　　林建国也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接着不甘示弱的又上前两步，有人拉住了林建国，怕他再动手。

　　林建芬心痛得眼泪滚了下来，冷着脸吼林建国，林建国也不敢还嘴，大家让胡炳义将头往后仰起来，林建芬用自己的帕子捂住他的鼻子，可是血还是止不住。

　　胡炳义生怕响动声将其他人惊动，摆手让大家先离开，他自己去处理一下就好，几个毛头小子看林建国惹了祸也不敢多留，转身灰溜溜的走了，林建国想要留下来，林建芬一把将他推开：“走你的吧，这里有我！”

　　响动声到底还是惊动了胡家的人，胡炳翠打着手电出来，看到大哥这个样就要咋呼起来，胡炳义伸手捂住她的嘴，让她到厨房里去说。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建芬姐，你先坐！”

　　胡炳义用冷水拍打着额头和后颈窝，想要将鼻血止住，林建芬不由自主的就去帮他，胡炳义脸涨得通红，连声说不用不用，林建芬斜睨了他一眼，含嗔带怨的目光让胡炳义不敢再说话，任由她轻柔的手帮着他拍打前额和后颈窝。

　　一旁的胡炳翠若有所思，干脆直接说自己困得很，走了。

　　第二天一早，胡炳义帮老憨准备好回门的礼物，请了两个年轻小伙子陪胡老憨和哑巴一起回门。

　　胡老憨却是扯着胡炳义的衣襟非要他一起去，胡炳义哭笑不得，跟胡老憨解释了半天，胡老憨听不懂他说的什么礼节，他只知道一点，大哥不肯陪着自己去，他就不去！

　　胡老爹和胡大娘唉声叹气，老憨这个样子让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刘家送嫁的人都还在呢，这大伯子怎么可能陪着兄弟媳妇去回门啊，这是要笑死人的！

　　胡老爹虎着脸就要揍老憨，胡大娘瞪了他一眼，死老头子，今天什么日子不知道吗？

　　胡炳义将他爹拉到一边：“爹，没事的，你不要急，我再跟炳山好好的说说，他能理解的。”

　　他一直认为老憨并不是憨包，他只是反应比大家慢点。

　　胡炳义向刘家叔叔和婶子赔罪，让他们稍微再等会儿，刘家的人对胡炳义很有好感，让他不要着急，他们不忙，等着他说服老憨。

　　胡炳义将老憨带到他的房间，沉脸很是严肃地说道：“炳山，这个事我们是早就说好了的，刚才你也同意了，你现在又要扭着大哥，大哥很生气！”

　　胡炳义阴沉着脸的样子看上去还是挺让老憨有些害怕，可是他依然扯着胡炳义的衣袖撒娇：“大哥一起！”

　　在他心目中，如果没有大哥一起去，他怕！

　　“炳山，如果你不听大哥的话，那以后大哥就不要你了！”

　　逼不得已的胡炳义说了狠话，这个话让老憨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他茫然失措的望着胡炳义严肃的脸，大哥不要他了！

　　看着弟弟被自己吓得脸色都发白了，胡炳义放柔了声音：“只要你乖乖的跟炳富和炳成去，回来大哥带你上山去玩，大哥给你逮鸟儿养着。”

　　好不容易总算是将老憨和送嫁的队伍送出了村子，胡大娘将胡炳义叫到了堂屋，说是有话跟他说。

　　堂屋里，胡老爹和胡炳翠都在，胡炳翠低垂着头不敢看胡炳义。

　　“炳义，老憨也成亲了，现在我们来说说你的事。”

　　胡大娘的话让胡炳义有些不舒服：“娘，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炳山老憨！”

　　胡大娘神情有些尴尬，胡老爹适时地开口道：“炳义说得对，如果我们都不记住炳山的名字，怕是再过些日子都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

　　刘哑巴原本也是有名字的，可是如今连她爹娘都忘了她叫什么名字了，就是户口簿上都只能写刘哑巴了。

　　“你跟林建芬是怎么回事啊？”

　　胡大娘急不可耐地开口问胡炳义，胡炳义有些苦涩：“娘，您放心，借她的钱我会想办法挣来还她的。”

　　胡大娘心中那叫一个呕啊，她是问这个事吗？她问的是儿子跟这个姑娘的关系啊，她想要这个姑娘当她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