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长》发现

23、第二十三回

　　“你去寻了寒家的下人打听打听，二姑娘今儿来没来？”
　　小厮利索的答应了一声跑出去，不多时苦着一张脸回来禀报道：
　　“二姑娘没来，说是身子不舒服着了凉？”
　　“又着凉了？”
　　胡能有些惊讶的叫了起来。
　　“不是前些日子就病了一回，怎么又病了？”
　　一想到那丫头那瘦巴巴的小身板，风一吹都抖三抖的，胡能心里就心疼的不得了，寒家那样的从来不将庶女放在眼里，他家小烟雨在那样人家生活就是活遭罪。。。

　　哎，得赶紧想个办法将那丫头弄出来。不然这样下去，寒家那公母两个还不知道怎么磋磨他的小心肝呢。
　　手上的折扇使劲敲了两下手掌，胡大公子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救心上人于火海之中。
　　“走，咱们去寒府。”

　　河对岸，离水阁不远处一个亭子里，权宗麒坐在一处软椅上，慢慢摇着手里的折扇，眼睛出神的望着湖里的荷花，耳中听着对面不时传过来的丝竹乐曲之声。
　　旁边几个相熟的公子少爷一个个或是坐在宽大的软椅里，手里端着笔墨细细思量，或是站在亭子边的廊檐处海阔天空地高谈阔论。

　　有人瞧见权宗麒只顾对着荷花一言不发，不免饶有兴趣的凑过来笑道：
　　“大公子看什么看的这样出神？荷花？嗯，别说，这胡府的荷花倒是养的真不错。”
　　权宗麒听到声音回过神来，停下手里的折扇道：
　　“的确养的挺好，不过有一样倒是可惜了，这荷中看不中用。”
　　“这话怎么讲？”
　　“这一池的荷花都是供人欣赏之用，花开败过之后也就没了什么价值，倒是我们府里的荷塘更好一些，不仅能看还能用来吃。”
　　“呦，头回听说这荷花还能用来吃的！”
　　那人惊讶一声，倒是会意过来，眼前这位可不是因着吃上名头在外。

　　“这倒也不惊奇，这荷花的莲子也分很多种，像眼前这个做观赏之用的，必定不好吃。”
　　旁边有人轻笑一声凑过来。
　　“大公子果然与别人不同，就是这荷花上头也能想到吃食上去。”
　　权宗麒手上折扇一摇，随意道：
　　“饮食男女，世间常理罢了。”

　　有小厮手捧一卷诗文跑了过来，进了亭子恭恭敬敬放到了中间摆放的桌子上面，原本三三两两各干各的事的众人，立刻疾步迎了上去，有人已经先一步抖开卷纸，拿起一份细细品读起来。
　　权宗麒是最后一个凑过来的，见桌案上已经铺排了好几张，拿眼大略一扫心下先摇了头。
　　中规中矩，没看到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出来。
　　见众人还在兴致勃勃的品评，权大公子觉得无趣极了，径自站起身道：
　　“坐了这大半天，不如过去坐船疏散疏散，有没有同往的？”
　　大家正品评女眷的诗文品评的热闹，谁有心思遛湖去，全都摇了摇头。
　　权宗麒难得落个清静，干脆自己带着人出了亭子往湖边走了过去。

　　南面一处湖边的水阁里，赵元灏站在窗前，透过敞开的窗户正眯眼打量着对面的景致。
　　胡宗源坐在一旁，看似悠闲，其实心里七上八下，王爷突然起意要过来逛园子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知道一向不喜欢热闹的王爷竟然一反常态。
　　他虽然知道王爷之前受伤是在青城养的伤，却不知道他和寒家的女眷还有一层关系，也不知道这里头到底牵着多少弯弯绕绕，即便心下担忧的不得了，嘴上也不敢吐露半句。

　　戚夫人用过午膳就出来溜达，听见湖对岸亭子里一群少年郎叽叽喳喳哄笑的声音，顿时停住了脚步，随便叫住一个胡家的丫鬟一打听，知道各家的少爷还有那位权大公子就在那处水阁里，想了想叫了身边的婆子吩咐了两句，就打发她去寻自己的女儿。

　　寒烟华正待在亭子里无聊至极的看着柳二和刘家两位小姐以及身边的几人斗花，小丫头端了两托盘各式各样的鲜花上来，分别放在几人面前，看谁猜出的花名多谁就算获胜。

　　寒家婆子小心翼翼的进来凑到寒烟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寒烟华的眼睛顿时一亮，忙不迭的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等那婆子出了亭子，她就迫不及待的端坐到了旁边的琴架后头，素手一抬，一手悠扬的曲子流淌出来。
　　她这琴艺是戚夫人请了青城有名的大家过来亲自教授的，不说技艺出众至少不会在人前丢脸。

　　一曲清越欢快的琴声从亭子里越过荷塘慢慢传到对岸的暖阁里。
　　权宗麒坐在船舱里，手里端着小厮递过来的茶盏，一边听着琴曲一边轻笑出声。
　　他人在湖中看的分明，那弹琴之人正是寒府的大姑娘寒烟华，果然比起其他不着四六的那些小娘子们，这寒烟华至少在各方面还算拿的出手，只不过可惜了，本是出身商户人家，还有那样一对善于钻营的父母，即便是精心调教出来的女儿，有些与众不同，到底本性难移。

　　河对岸暖阁里，赵元灏立在窗边半晌直到琴音低落回旋直至停止，这才慢慢的踱步回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眼力极好，穿过荷塘将对面弹琴的小娘子看的分明，那小娘子一身粉红春衫，头上梳着繁琐的罗髻，年龄也就十五六岁，倒是琴声悠扬，技艺不俗。
　　奈良瞧见赵元灏眼里的欣赏之意，立刻会意过来叫了人出去打听，不过半晌，暖阁里的人就都知道了那弹琴的小娘是何方神圣。
　　竟是寒家的大姑娘寒烟华。

　　寒烟华。。。赵元灏细细品味着口中的三个字，寒烟引素，气质清华，嗯，倒是个好名字。

　　旁边的胡宗源眼看着王爷脸上一会儿一个变化，心思也跟着愁肠百结，要说这年纪轻轻的小儿郎们儿女情长倒也是人之常理，可是他家王爷跟别人可不一样，尤其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关北各州城的事情还没理清个头绪，王爷要在这个时候瞧上了哪家的小娘子，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自古温柔乡就是英雄冢，他是万万不能让王爷在这女色上头耽误了正事。

　　一场赏花宴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戚夫人领着寒烟华在二门处下了马车，寒烟华一脸嘟着嘴不高兴的模样，看的旁边的戚夫人直皱眉：
　　“我不是跟你说了，那权公子虽然不像上回那样有什么表示，可是你弹得那首曲子，他必定是听到了的，凭你那出众的琴艺，整个青城及得上的能有几个？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行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好好歇一歇，这大半天的咱们可都累坏了。”

　　寒烟华还是有些不太高兴，不过有了自家阿娘的宽慰，这心情倒是好了一些，和戚夫人打了声招呼，这才带着丫鬟婆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戚夫人换了家常的衣裳坐到了梳妆台前让连翘给她卸妆，一边听着府里留下的婆子回话：
　　“老爷和夫人大姑娘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胡大公子就带着人来了咱们府上。随行的还有回春堂的一位坐堂大夫，身边跟着的人手里都提了东西，奴婢大略看了一眼，除了几样时兴的小点心，大部分都是补品。”

　　戚夫人的手刚抚上鬓角，闻言微微一顿。
　　都是补品？也是，既然知道人生病了，自然不能送些别的物件。
　　想是这么想，戚夫人心里却有些不得劲儿，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平常放在那儿也没人愿意理会，没想到时来运转竟然吊到了胡能这只金龟，那胡能虽说人是没什么本事又混了些，可架不住胡家家大业大，胡夫人一儿一女，剩下的姨娘生的全是庶女，胡家千顷地里就胡能一根独苗苗，往后那偌大的家产都是这根独苗苗的，光是这个就能让多少人跟着心动了。

　　“嗯，你接着说。”
　　不过几息之间，戚夫人回过神来继续说道。
　　那婆子恭敬答应了一声：
　　“胡大公子带着大夫进了门，就让奴婢过去给二姑娘传话，二姑娘起初不见，后头胡大公子好说歹说让人传话进去，不见他就不见，好歹让大夫过去瞧瞧，二姑娘还是不松口，说什么家中长辈不在不好见外男，奴婢瞧着胡大公子怪为难的，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就自做作主张带着个小丫头过去守在一旁，好歹让大夫进去诊了脉开了方子。
　　胡大公子听了大夫的嘱咐送了大夫出门，又在府里待了半个多时辰这才怅然的回去了。”

　　没想到那个混不吝还是个痴情的，看她对烟雨那丫头的劲头，还真说不出是一时起兴。只不知这兴头能维持多长时间，不过这都不要紧，反正她和胡夫人两个已经有了意向，只等胡家定下正头娘子，她们就一台小轿将人打包送过去。

　　“嗯，这事你做的不错，以后，但凡胡公子上门门房都不要拦着，他想过去瞧瞧二姑娘，就让人领着过去就是，反正不过早晚的事，规矩不规矩的也不在这上头了。”
　　那婆子一怔，惊讶的看了一眼戚夫人，半晌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