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年期》圆谋人

16、老友

　　第二天，是一天加班日，楚然做完学校的工作出来，天色已经昏暗。于是，楚然便打算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反正顾丞西十天有八天都不回家吃晚饭，顾国阜和简宇玫也时常不在，楚然自己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

　　正想着在学校路边随便找个面店吃碗牛肉面，楚然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楚然？”

　　楚然下意识转身。她看到眼前的人，只觉得面孔十分熟悉，待认出后，一阵惊喜涌了满怀：“你是……陆峤？！”

　　陆峤带着个黑色细丝框眼镜，笑容十分儒雅，说：“是我，我刚才看半天了，就觉得你的背影熟悉，没想到真是你。”

　　楚然也笑，开心得胡乱抓了抓头发，说：“好久不见啊，陆峤。”

　　陆峤和楚然是发小，从小玩到大的那种，幼儿园小学初中都是同班同学，但高中时，陆峤出国读书了，那个年代，信息技术不如现在发达，两人最开始还时不时通电话，写信，时间久了，也渐渐断了联系。

　　没想到陆峤现在竟然在这里出现。

　　“我请你吃饭吧。”陆峤说。

　　久别重逢的喜悦涌上脑海，楚然欢快地应了下来。

　　陆峤说他回国还没多久，特别想念中餐，楚然搜索记忆，便坐着陆峤的车带着陆峤去了一家自己认为味道还不错的中餐厅，名叫竹春庭。

　　来到竹春庭，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陆峤点好菜后，楚然问：“你这次回国，是打算长住还是暂住？”

　　“长住。回国之前就联系好了一家医院，打算回国工作了，当一名儿科医生。”

　　原来陆峤真的当了医生。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要求每个同学都写一篇名叫《我的理想》的作文，楚然记得，那时陆峤便写道，他的理想是当一名医生，没想到他理想成真了。而楚然那时候没有什么理想，每天最大的理想就是放学回家舒舒服服看动画片，但她又不好意思这么写，只能随大流写说想当一名科学家。

　　果然，陆峤问道：“你呢？当上科学家了吗？”

　　楚然听陆峤这么问，被这幼稚的回忆逗笑了：“那要令你失望了，刚才的小学你看见了吗？我在那里当语文老师。”

　　陆峤眼睛闪了闪，说：“老师也很不错呀。”

　　对呀，小学，陆峤怎么会突然在小学出现？楚然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一点。楚然忍不住问：“不过你怎么会在小学附近出现，不会是你孩子在那儿读书吧？”

　　按照陆峤的年龄来说，如果他结婚早，孩子上小学也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他现在变得这样稳重，几乎和楚然的记忆大相径庭，俨然一副有家有室的模样。

　　可陆峤却笑了，说：“你想什么呢。”

　　说完，他扬了扬一直提在手中的袋子：“我工作的医院就在你们学校附近，今天我侄子特意嘱托我让我下班后到小学门口去给他买点东西。”

　　“我还没结婚。”陆峤又说。

　　楚然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说起来我们的工作还挺有相通之处的，都是跟小朋友打交道比较多，你平时……”

　　“你结婚了？”陆峤忽然打断了楚然。

　　楚然看向陆峤，原来陆峤看到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突然觉得有些别扭，楚然缩了缩手指，客气道：“嗯，上个月刚结，要是早知道你回国了，我肯定要请你喝喜酒的。”

　　陆峤大概有半分钟没说话，他收回目光，说：“没想到你这么早就结婚了。”

　　一般人得知老友结婚了，肯定会问问对方好不好，是个什么样的人，可陆峤却似乎完全没有兴趣知道这些，他很快跳过了这个话题，跟楚然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陆峤和楚然住在同一个小区里，小区名叫菲林园。陆峤现在虽然看起来成熟稳重，小时候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大王。那时候武侠剧刚刚兴起，陆峤每天都幻想自己是丐帮帮主，带领着小区里的五六个小孩，成立了一个丐帮小队——陆峤起名为丐帮总舵菲林园分舵。

　　而楚然在陆峤的威逼下，担起了分舵副舵主的重任，其主要职责包括，为陆峤在小区搞破坏打掩护以及提供人力支持。于是，楚然经常成为陆峤的连带受害者，每次陆峤闯完祸被他妈拎回家，楚然也都要受到迟妈的罚站伺候。而下次会合时，陆峤便会拍着楚然的肩膀说：“辛苦你了副舵主，你别担心，你继续努力，我这舵主之位迟早都是你的。”那时候，楚然虽然不明白这舵主之位有什么意义，但听起来很拉风的样子，楚然便郑重点头，说：“舵主，我一定会努力的。”

　　说到这里，楚然和陆峤笑得前仰后合。

　　陆峤说：“说起这个，我还想起你那个小表弟了，他那时候天天在你屁股后头转悠，看见你当上副舵主他还眼红呢……对了，你那表弟最近怎么样？”

　　想到叶潇，楚然答：“他呀，好着呢，才读完书回国，整天玩儿得可高兴了，简直是在挥霍青春。”叶潇的朋友圈，几乎每天都是晒各种吃喝玩乐的照片，怪不得姜书楠说他心性不定，就算在楚然看来，他也的确还是个整天疯玩的小屁孩，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安定感。

　　陆峤也说：“可以想象，估计现在可能也和以前差不多。”

　　楚然突然又想到：“对了陆峤，我现在想想还是你耍赖了，你怎么那么小气，连一个舵主之位都不肯传给我……”

　　陆峤听到这，却愣了愣，说：“怎么没有传给你？我在信里都写了。”

　　楚然疑惑：“什么信？”陆峤出国后，是与楚然通过几封信，可寥寥几封信里，并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楚然努力地回想，顺手想拿水杯喝口水，可一个不留神，水杯被碰倒，杯子里的水瞬间便顺着桌子流到了楚然身上。楚然赶紧扶起杯子起身。

　　“没事吧？”陆峤见状，赶紧把纸巾递到楚然手里。

　　楚然接过纸巾，擦了擦衣服，说：“没事。”心中却有些尴尬，还好是冬天，衣服穿得厚，不然就糗大了。

　　“衣服被淋湿了容易着凉，要不我送你回家吧？”陆峤提议。

　　“不好意思啊，”楚然答，“麻烦你了，这顿没吃好，下次我请回你。”

　　陆峤答应得爽快：“好。”

　　陆峤开车，把楚然送到了小区门口，下车前，陆峤还贴心地替走到副驾驶门口，替楚然打开了车门。楚然忽然想，坐了顾丞西的车那么多次，但一次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陆峤望了望小区周围的环境设施，问：“你住在这儿吗？”

　　陆峤虽然什么也没有明说，可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家庭条件都知根知底的，楚然总觉得他一定对自己的居住条件的突飞猛进有所猜测。

　　楚然有点尴尬，主动避开了这个话题，说：“谢谢你送我回家，我进去了。”

　　楚然脚步匆匆，陆峤在楚然身后说道：“我医院离你学校近的，以后记得常联系！”

　　楚然没有来得及回答，便直接进了小区。

　　楚然走到家门口，发现顾丞西的车已经停在了车库里。他这两天居然回家都挺早，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真好。楚然踏着轻快的脚步回到家。打开房间门，发现顾丞西正站在阳台上。

　　“我回来了。”楚然说。

　　顾丞西还是那样站着，没有回应，连个“嗯”字也不给。

　　？

　　这诡异的反应，又怎么了？虽然没盼着他能热情回应，但也不至于一点回应都不给吧？

　　楚然正奇怪，顾丞西却突然进屋，径直走到楚然面前，居高临下道：“竹春庭的东西好吃吗？”

　　楚然愣住了。

　　楚然惊讶又疑惑：“还…还可以。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顾丞西面无表情：“我也在那儿。今天恰好没有订到包间，就坐在大厅里，又恰好你的笑声太欢快了，不小心就被我听到了。”

　　“……”

　　什么意思？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楚然有一瞬间的疑虑，只好说：“不好意思啊，没有看到你，不然我叫我朋友请你一起吃饭了。”

　　“……”

　　顾丞西脸上的表情更冷了。

　　“怎…怎么了吗？”楚然感觉事态的发展不太对劲。

　　顾丞西终于开口：“你对所有人都那样说话吗？”

　　“怎么说话？”

　　“嘻嘻哈哈，从不正经。”

　　“……”

　　楚然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人这样评价。嘻嘻哈哈，从不正经？虽然楚然总装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但百分之八十的时候，并不是本性如此，只是为了掩盖其他不想被人看到的情绪而已。顾丞西这样说，仿佛说她是一个天性轻浮的人。

　　况且，自己对陆峤哪里不正经了？

　　“我……”楚然正想解释，顾丞西却听也不听，直接越过楚然，拿起包走出门去。

　　楚然没来得及多想，赶紧跟上，在顾丞西身后问：“这么晚了，你去哪儿？”难道气到离家出走？

　　“回公司加班。”顾丞西头也不回地说道。

　　“……”

　　又加班，又加班。就那么忙吗？忙到连听别人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楚然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一阵无名火窜起，忍不住大声说：“你们公司真该给你评一个最佳劳模！”

　　“砰”的一声，楚然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