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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十七 回 ...

  •   第十七回 血染青白恻隐动素手心声处处伤

      绿叶葱葱,灌木错落,望月林古老悠久,在没有由岚国的时候就已经存在,是一个充满未知神秘的大森林。此时,皛九拖着受伤的后腿在林中奔行,既不能太快引起不远处猎人们的注意,也不能太慢让猎人们寻着蛛丝马迹找寻到它的栖身之所。

      匍匐前行,它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那绝不是一只普通的竹箭。即使灵力尽失,它也不可能如此轻易伤在一个普通人类猎人的手里,难道这就是女巫仙子口中的天灵考验?

      远处灌木草丛被猎人们一分一分的打开检查,他们似乎铁了心不放过那只青玉狐狸。

      “首领,这边没有!”一个年轻的猎人高声吼道。

      “烈老大,这边也没有!”另一个猎人也拿着手中的扫盲棍不停搜索。

      这时,那个发现狐狸的年轻猎人站起身,挠挠头说道,“首领,你说这狐狸会不会是狐仙啊!咋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呢?”

      被称作烈老大的猎人首领沉思片刻,翻身下马,凭借多年打猎的经验检查四周草木深深浅浅的痕迹,陷入深思。

      他记得,昨晚的梦中有神仙感念于他的孝顺,说要帮他猎到皮色最好的山兽,而今天他也确实见到了那百年难得一见的青玉狐狸,难道神仙赐予的机会已经被他浪费掉了?

      烈老大不相信大好的机会已经眼睁睁的溜走了,提起精神,翻身上马,一个手势命令同行的猎人们继续前进搜寻那只受伤的青玉狐狸。

      “走,再向前面看看去,那狐狸受了伤跑不远的。”领先打马前行,其余的猎人们也紧随其后。

      猎人们一走,皛九忽的放松身心,伸展四肢平躺在刚刚躲避的大树下。一直戒备的神经突然放松,身体对周围感应的灵敏度也随之下降。明晃晃的太阳穿过树叶照到皛九的脸上,眼睛里,皛九舒缓的眯着眼睛,它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的险些丧命,与此时后腿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如果能就这么躺着躲过千年一遇的天劫该有多好啊!”皛九在内心祈祷,它向来都没有什么追求的。

      自被日九唤醒的那日开始,它的命运就一直被别人安排着,从跟随日九与凝薇游历,到被寄养在仙帝夫妇的天台山,乃至之后的青丘山修行都是以日九的期望——早日通过考验成为仙族一员为目标。

      清脆的鸟鸣声跳跃在山林间,与清风吹动枝叶造成的娑娑声相合,交织成一篇轻快的乐章。

      皛九侧耳听着这属于自然的声音,舒缓的忘却了一切危险,慢慢合上那被阳光照到微眯的眸子,仿佛回归没有被唤醒之前的初始状态,睡着了一般。

      然而,皛白的一时懒惰也让它平静躲过了猎人们不久后的回头追捕。

      远处,一双悠闲的步子正在朝着皛白所在的方向走来,是命运的轨迹?抑或缘分的牵引?这无人可知。

      读书直至凌晨才睡下的孟熠被一阵鸟鸣声吵醒,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孟熠心中惭愧。古人有“闻鸡起舞”的训诫,可他居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真是愧对这些年来拜读过的圣贤书。简单梳洗过后,迎着朝气蓬勃的阳光,孟熠步出所居的破庙,朝树林中缓缓散步而去。

      平常的这个时候,孟熠总是会静下心来在屋中温习,直至太阳落山才会出去寻些简单的吃食果腹,而今天不知什么原因,孟熠的心居然很难平静下来,总是想要外出看一看。

      “考期将近,也许是因为就快要离开这片林子的缘故吧!”孟熠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为今日的不专心找了个很好的借口,也为那内心多余出来的小小焦虑找了个很好的原因。

      本来安静的树林,突然传出人声,细听之下绝非一两个人所能做出的动静,孟熠心中暗自惊奇,“这片林子向来人迹罕至,今天怎会如此反常的聚集了这么多人?”孟熠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向着人声所在的地方而去。

      绕过眼前的几棵大树,孟熠立身一片树丛之后,看到几个牵着马,手持弓箭的年轻男子,心中有数知道他们就是这山下不远处村落的猎人。不过孟熠还是很奇怪这些猎人会毫不避讳的出现在这山神庙的周围打猎。

      要知此处望月森林一直被传说是一个很有灵性的地方,里面不止有很多珍奇异兽,还有很多关于精灵妖怪的异闻,是以周围村落的善男信女均对这座山的山神怀着十分信仰,每逢年节也会摆出牺牲、举行仪式、庄重祭拜。

      像今天这样公然到山神庙周围狩猎的行为,真的是前所未有,至少孟熠居住此地的几个月来从没有见过。孟熠默默的隐身树后,不欲多生枝节没有现身,只是看着猎人们四处搜搜打打的找寻,以及兴致缺缺的转身离去,他们对自己今天的收获似乎不怎么满意。

      没什么兴趣理会那些陌生人的反常行径,孟熠的散步就此结束,回转脚步向着破庙的地方走去。

      就在转身踏步的瞬间,孟熠的眼角似乎看到身旁树丛中有一坨与树叶颜色不符的青色,那貌似是一条青玉色的毛绒大尾巴。顺着那条毛绒的大尾巴向上寻找,一只还在流血的后腿在微微抽动,四肢朝天肚皮仰面的躺在树丛中的是一只青玉毛色的狐狸。

      狐狸的气息很微弱,奄奄一息,甚至已经到了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程度。夹杂在青色毛皮之下的白色绒毛已经被血染成红色,部分干涸的血迹将后腿的长毛打成一绺一绺的贴在皮肤上,显露出腿上那狰狞的伤口。

      见到此情此景,孟熠恻隐之心顿时大起,他像是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也像这只被射伤的狐狸一般需要别人的解救。不假思索的拨开树丛,蹲下身子伸手想要安慰那只重伤的狐狸,可是就在探手而出,欲要碰上狐狸额头的瞬间,狐狸的眼睛睁开了。

      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眸子,孟熠从那双眸子里面看到了嘲讽与鄙夷,还有淡淡的迷茫,却并没有预期的恐惧与求助。

      皛九心里一直都知道那些猎人没有走远,可他就是懒得动了,也可以说是有些懈怠了,它是真的很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先天的天灵,是不是命定的仙族,即使没有努力也可以安逸的通过一切考验。

      对于这种被安排好的道路,面对已知的命运,皛九有些厌烦了,他想要尝试未知。

      他甚至大胆的想过,倘若自己没有通过千年一遇的天劫,他会怎样?死去么?魂飞魄散么?

      对于这些令人恐惧的未知,皛九心中惊奇的竟然还有些许期待。

      或许它天生就是一只脑子坏掉的疯狐狸,皛九经常在心中自嘲。

      不过,显然的,一只很没有礼貌伸向它的额头的手打断了那美好的思考,即使闭着眼它也能感觉到对方那轻柔的动作中所散发出来的怜悯之意。

      皛白心中蚩笑,它可不需要怜悯,只有弱者才需要他人的怜悯。

      而他是日九的孩儿,背负乾玄这个姓氏的天灵,怎么可能在此被一个小小的人类怜悯?

      皛白猛然睁眼,打算吓唬吓唬那个无礼的人类。然而入目的,除了周围那一片绿色的树叶,还有一双修短合度的玉手。

      这双手毫无瑕疵令它想起了很久以前,也曾有个人会如此轻柔的抚摸它的头顶,那个女人最喜欢跟在日九身边,向来很安静仿若不存在,只有在讲到它的仙父、她的好友日九的时候才会兴致勃勃的说个不停。

      传说凝薇仙子与日九都已经死了,就在他们将它寄养在天台山后的不久,可是皛九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相信那样狂妄而强大的人会死,所以在内心它也是抵制这个消息的,甚至一直怀疑这个五界通传的消息的真实性。

      孟熠看着手下发愣的小狐狸,对那一闪即逝的嘲讽迷茫全都视而不见,他宁愿相信自己昨晚看书太晚眼睛花了才会看到一只狐狸居然有那样的眼神。

      奉读圣贤书的孟熠向来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之事,先人说“人人初生,其性本善”(此处为孟子老先生“人之初,性本善”滴修改版,大家随便看看就好,别抛砖头引不出来什么珍奇玉石的),如今他只是想要救助一只被猎人重伤的小狐狸,应当没有违背圣人训诫吧。

      抱起有丝毫挣扎的小狐狸,孟熠轻声说道,“小狐狸别乱动,书生知道你现在有难,我会帮助你的!”

      轻柔将那青玉色的毛团放入怀中最贴近心的位置,听闻这个位置的声音最接近初始,能够使人平静安逸,想必对动物也是一样的,孟熠在心中得意的想着。

      果然小狐狸没有再胡乱动作,蜷起尾巴在孟熠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眯起那双灵动的凤眸,安然的在书生怀中歇着。

      皛白心中虽然不喜欢书生对它那种怜悯的态度,但既然后腿受了伤,这时还真有人出来搭救,难道要让它拒绝这现成的好事么?

      管他是不是真的能帮助它渡过劫难,目前来讲它只是懒得用受伤的腿走路而已,就先跟着这个呆头呆脑的书生走了又如何?

      此时的皛白不得不感叹,在运气方面它绝对是命定的天灵,简直任何阻挠它升仙的阻碍都会被这绝佳的运气所无视。每逢绝境都会有贵人相助,这么好的运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一人一兽一路无话的走回了山神庙,皛白是灵力尽失不能开口,而书生则更不会发疯到同一只狐狸说话的地步。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推开年久失修的斑驳木质大门,吱呀吱呀的声音充满整个屋院。

      书生将小狐狸放在迎光的桌面上,找到清水布带,仔细的帮小狐狸处理伤口,看着已不再流血的受伤后腿上,缠绕着的精致布带孟熠颇觉满意,又将它安置在自己平日休息的床上。看着小狐狸那张爬满疲惫的脸,和那双直打架的眼睑,书生唇角轻勾,关上房门读书去了。

      皛白的眼睛,就在书生关门的瞬间睁开了。那眼中,哪里还有半点的疲惫迷茫之色,满眼的好笑与捉弄。

      皛白心中想,难道人类都这么好骗么?真是好蠢啊!如此拙劣的演技都分辨不出,欺骗这样的人简直半点成就感的都没有。

      想要下地勘察周围情况,皛白伸腿欲翻身下床,就在后腿着地的瞬间一阵麻木,竟是无意间扯动了后腿的伤口。

      那个呆书生居然绑这么紧,气血完全被封住了,没有源源不断的流动生气,整条腿都麻掉了。倘若没有发现的长此下去,这条腿非废了不可,这书生到底是害人,还是救人?

      皛白龇牙,这没有灵力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如此小伤居然都会让它感到如此强烈的疼痛,还要任由人类摆布。这种情况在以前那个得天独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皛白是完全没有想过的,自己居然也会狐落平阳被人欺。

      无奈的摇摇头,皛白回嘴用锋利的牙齿将那绑的死紧布带咬断拆开,简单活动了下腿脚就出门探险去也。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残光古庙,风吹影动。

      读了一整天书的孟熠此时抬头看着窗外天色,有些僵硬的活动了下颈子,舒展手臂想要卸去满身的疲惫。

      咕噜噜——

      五脏庙的抗议声引得孟熠轻笑,自语道,“民以食为天,古人诚不欺我也。”

      摸着饿了一天的肚子,孟熠要找些吃食果腹,转身向后院的厨房寻去。

      虽说自小孟熠就被教养成“君子远庖厨”的性子,但倘若一个人在如此凄惶的深山老林里面生存了几个月,那么他会清楚的知道想要吃饱喝足的话,也就顾不得那些迂腐的礼节了。

      难道书中真的有千钟粟能填饱人的肚子不成?

      毕竟,真正能够让人活下去的是食物,而不是在此时来讲那些虚无的条例。

      步入满是蛛丝的厨房,孟熠将手伸向烧得发黑的灶台里面,左右拨拉那些已经烧成灰的已经不能称之为柴草的黑色木块。

      左摸摸,右打打,终于自那堆黑灰中翻出两个圆滚滚的硬球,拿出其中两个,小心翼翼的用袖子擦拭着,使之露出本来的模样。

      原来那两个黑如煤球的东西,竟是两个烤熟的土豆(本文架空,请勿追究土豆传入中土的年代,本书无考)。

      孟熠捧着两个土豆本打算随便擦擦就开吃的,可就在张口的瞬间,蓦然想到了那双迷茫的眸子,想到了那只受伤的小狐狸。

      “听说狐狸一般是吃肉的,也不知吃不吃烤土豆?”孟熠手中拿着反复擦拭干净的土豆,向破庙后院的卧房走去。

      推开卧室房门,孟熠双目圆瞪,土豆落地,入目的情况只能用惊悚二字来形容。

      染血的布带散落满地,断口处像是被兽类的厉爪撕烂而成。

      凌乱的红色血印盖满全屋,那印记分明是爪的形状,甚至连房梁上也好像盖着那刺目的红色梅花印章。

      本该收藏在柜子里面的包袱被大厂四开的抖散,里面的公文犹如废纸一般散落在地,衣服更是被无情的蹂躏到看不出原形。

      一绺青玉色的长毛从缝隙中挤出,暴露了凶手的真实身份,而真凶此时却还毫不知情的躲在柜中继续犯案,咕隆咕隆的翻滚声从那半扇打开的柜门中传出,可以想象里面的情况激烈异常。

      此时,孟熠心中真是哭笑不得,他这究竟是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莫非以为自己是千年前大闹五界的狂仙日九么?如此这般的折腾,那伤倒也好的真快,难怪人们都说野兽般的恢复能力。

      就在孟熠忍不住摇头轻笑的时候,柜门终于在那激烈的战斗中被完全踢开了。

      本该受伤疲惫到安静睡觉的小狐狸此时正张牙舞爪的同一支竹笛较劲,而竹笛安静的从柜中一沓凌乱的被褥中滚落地上,这情形怎么看都觉得诡异非常。

      皛九看着进门的孟熠顿时睁大双眼的与之对视,一副牲畜无害的纯洁表情,让人不忍责备。

      而竹夭却被气得七窍生烟,此时的它正附身本命竹所制的竹笛之上,完全处于劣势。在人类,尤其是孟熠的面前,他不能有任何施法动作,根本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孟熠进屋捡起被踢散的公文,仔细检查没有什么大损伤之后,径直走到小狐狸面前声色俱厉的训斥道,“受了伤还不老实?满屋都被你弄的如此凌乱!倘若你今后还要如此的话,那么谁也救不了你,救不起你!”

      皛九气愤,扭头满脸鄙夷之色的将目光移向别处,腹诽道,你一个愚蠢的小小人类也敢妄言救我天灵?真是好笑!

      孟熠见小狐狸不知悔改,也不再理睬它,安安静静的收拾这满屋若战争过后的疮痍现场。

      就在孟熠俯身要捡起竹笛的刹那,皛九突然狂奔着用嘴抢过孟熠那还没到手的竹笛,腿不着地的狂奔而去。

      孟熠起身,望着皛九消失的方向自语道,“难道小狐狸真的这么喜欢这支竹笛?实在喜欢送给他好了,我是有理智的人,同一只野兽讲什么道理,真是自讨苦吃啊!”说着,孟熠嘴角轻勾,为刚才的言行,兀自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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