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一梦续前缘》古少胧

17、第 十六 回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周更文】
本人正在极力纠正伪华丽的毛病，大家监督啊！
另外，我会坚持周更的。。。。
虽然还是很龟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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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回木德使君设计往 龙王封界初分歧

　　明月初升，重云紧锁。

　　这正是鬼魅出没的好时间，也是神仙出没的好时间，不同的是，鬼魅现身勾人魂魄，神仙托梦赐予神机。

　　千百年来，自人世创造就已经有了无数的信仰与神明，不过各方各界均不相同罢了。但无论信奉哪种神明的人们，都会对五行使君抱着格外的敬重，只因他们在很多时候掌管着大地的起落，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由岚国京郊周围的望月林中，木龙敷和做法召唤离此地最近的木之灵族，打算用自己的一千年灵力作为交换，驱策周围木灵为自己办事。

　　“……八方木灵，听吾诰命……”
　　“……天凭地契，灵引驱策……”

　　远处，袅袅的云烟升起，一团绿色的灵气飘然而至，来到敷和身前，它的灵力还很弱小，甚至不足以维持本身成形的需求，看起来绝到不了一千年的样子。

　　敷和皱眉，他是想要简单的雇佣一个木灵来完成任务，可眼前的这个实在太弱小了，他很是怀疑那虚弱的身影是否能够完成他交代的使令。可是，反复吟唱了三次使令之契，效果均不理想，方圆之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面前也只有这个唯一的选择。难道这周围真的只有它一只勉强符合自己要求的木灵么？

　　敷和无奈，只得先询问面前木灵的状况，“你叫什么名？”

　　“竹夭。”名唤竹夭的木灵丝毫不在意刚刚敷和的忽视，笑嘻嘻的说。

　　敷和勉强的点头，面前这个看起来嬉皮笑脸的竹夭虽然年纪不大道行不深却像是有过一番历练的样子，继续问道，“那你可知使令之契的作用么？”

　　竹夭弯着嘴角，也学敷和的样子认真点点头，“自然知道，你是想用一千年的灵力来换取我为你做一件事情，对么？”

　　这次敷和十分满意的点头，他喜欢同聪明人讲话，显然面前的竹夭便是一个十足的聪明人。既然大家都明确知道自己的权利义务，那么谈起事情来便会格外的轻松，“我希望你两天以内去杀死一个人，不，是一只青玉毛色的狐狸。”

　　竹夭惊讶，“两天？这时间恐怕有些紧吧！”

　　敷和面无表情，笑道，“你的目标目前就在这片树林里面栖身，它是天生的九尾灵狐，虽然天劫将至已经散去大部分灵气，但他天生的速度还是不容忽视的。我要你两天之内杀死他，或许你需要仔细想想如何才能完美的完成这个任务，要知道一般的方法对于它来说恐怕效力不大。你既然接下此次任务，即是为我木龙敷和办事，最好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让大家都难以收场。”

　　竹夭的面庞浮现在那团青色灵气之上甚是怪异，双眸发亮突然咧嘴，笑得很灿烂，又故作神秘的说，“你知道为什么今晚这偌大的树林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前来么？”

　　敷和皱眉，显然不知今晚此番异象的由来。

　　竹夭接着身形一飘似乎要跳起舞来，不等敷和猜测答案就自顾自的解开了谜底，“那是因为我想要你的一千年灵力。同理，一只小小的九尾灵狐不过是速度快些而已，难道还敌得过这树林里面千万年的些许木灵前辈？而且，私自召唤人间木灵，还是做此等败坏修行之事，你我心照不宣即可，你又何必如此义正言辞、疾声厉色呢？我是不知道使君大人同那小小青狐有何冤仇，但我竹夭既然接下使令，便绝对会倾全力完成，使君大人不用再对我威逼利诱，只需要验收成果就好。”

　　敷和不得不吃惊，他不敢相信今晚的施法召唤之所以频频受阻居然是因为面前这个年龄不到千岁的木灵，这真是太令人吃惊了！不过既然竹夭有如此能力，那么他的计划应该只会更加顺利而已。敷和唇角轻勾，果然就连上天都是在帮助他的！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两天之内将它杀死，记住是杀！死！倘若有杀，没有死的话，我们的交易也是不作数的。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兑现诺言，予你千年灵力了。此次召唤虽然是私人恩怨，但我龙王封界的木龙敷和还不会将你小小木灵放在眼中。”敷和起步向远处走去，身形渐远，就在即将消失之时，远远传过来一句话，“对了，忘记告诉你。那只青玉狐狸已修行九百九十九年，可能还是你的前辈，所以你最好不要掉以轻心。”

　　竹夭还是笑了，似乎木龙敷和那一千年灵力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他好像完全不把那最后一句貌似提醒的话中所包含的信息放在心上，九百九十九年的道行算什么？世人似乎只知道以蛮力取胜，果然只有他是不一样的，虽然是人却点化自己、传授自己无数的智慧，这世间果然只有他是自己的知音。

　　想着那人日常的习惯，竹夭抬眼看着那快至中天的明月，细细思考之后，聚起灵力，身形飘摇而动向远处倾力而去。今夜，注定不能平静，他在回去之前必须要安排好一切才行。

　　静静的潜行，竹夭来到望月林边境的一座村落，村里面住着一百余口的男女老少，平日男人们多数会到山中打猎，女人们便在家中种些果菜，依靠着望月林中丰富的野味皮毛，这邻近京城的小小村落过的也还算殷实。

　　竹夭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很难杀死九尾灵狐，所以他需要外力的帮助，而在周围能够帮助他的，无疑就是这些以狩猎动物为生的猎人了。近身亲近一家窗下，里面传来女人挑灯织补的穿梭声，以及男人疲惫的鼾声。

　　昏暗的灯下，身着花布衣的中年老妇拿着针线正在缝补一件已经旧色的短打上衣，那件上衣已经被洗得发白，补丁罗着补丁已经让人找不到可以下针的地方，可是中年老妇还是不停的补着，不停的缝着，仿佛要将她所有的关心与爱意全部寄托在这缝缝补补的针线间。

　　后背僵硬的中年老妇，挺了下腰，熟练的拿针在头上刮了两下，继续缝补，口中喃喃自语道，“烈儿，这也许是娘最后一次给你补衣裳了，你以后可千万要省着点穿啊！咳……咳……”老妇不停地咳着，仿佛要将心肺五脏都咳出来一样。

　　这巨大的声响显然惊动了屋内的年轻男子，男子连衣服的都不及穿，光着精壮的上身奔到中年老妇身边，一边帮她顺气，一边抢下她手中的针线衣服，焦急的开口道，“娘，您别补了，孩儿还有衣服穿，您快歇歇吧！”

　　“烈儿……咳……你怎么没穿……咳……衣服就跑出来了，咳……小心着凉啊！”中年老妇喘息着看向儿子，随手抓了件刚补好的衣服为年轻男子披上，满目慈祥的抚着年轻男子的头，像是在抚慰小孩子一样，“娘的病自己知道，恐怕快不行了。你虽然是村子里最厉害的猎人，是他们的猎人首领，可是城里的药材太贵了，咱们小小的猎户怎么吃的起啊！况且娘是早晚都要死的，你打猎赚得钱始终还是自己存着将来娶房媳妇的好。烈儿，你知道么？娘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娘这辈子就足够了。”

　　“娘！我明天会进山打猎，猎到最珍贵的皮毛给你换药钱的。娘！你相信烈儿，一定能治好你的。娘……”看着母亲那满头花白的头发，年轻男子说着说着地下了头，隐藏了眼中的雾气，声音之中也带了些颤抖。

　　知子莫若母，中年老妇安然的拍拍年轻男子的手，顺从答道，“娘相信你，相信你。烈儿好好去睡吧，明天还要进林子呢。”

　　年轻男子起身，对中年老妇叮嘱道，“娘也别补了，早点睡吧！”

　　“恩，好，娘马上就睡！”中年老妇点点头，催促门边的儿子，“你快去吧！”

　　屋中的一幕母慈子孝完全映入竹夭眼中，给正在寻找目标的竹夭提供了绝好的信息。竹夭轻笑，“就是你了，母亲重病的年轻猎人，心中充满恐惧与无知，需要神仙的指引么？”

　　竹夭引动全身的纯净灵力，轻念咒语将自己的魂魄分离出来，通过意识切入猎人梦境，制造幻觉催眠猎人第二天的行动。这种侵入生者梦境的术法叫做木石离魂诀，是只有很少一部分灵者才能修炼的心诀。而将自己的灵魂分析出来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一招不慎走火入魔就再也唤不回去了。索性术法施展很成功，不到片刻即完成了，竹夭又略施咒法将自己的意识与木灵神气注入旁边猎人的羽箭之上，作为猎狐利器。做完这一切，竹夭已经发觉身心疲惫不堪，他需要休息，但在休息之前他还要见一个人做一件事。

　　一夜的奔行施法，竹夭心中轻叹，果然没有实体的木灵连移动这些许距离都要费尽千般力气。望月林并不十分大，不过勉强算个小森林而已，然而就在望月林这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中做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它居然做了一整夜，不过幸好它还是在天亮之前赶到了。

　　欣慰的调整气息，竹夭悄悄的前进，所行不远处，是一座青砖绿瓦的残破庙宇，半残的篱笆，布满苔痕的石阶。竹夭仿佛回到家一样轻飘进屋，附身在一只斑驳古旧的竹笛上。

　　晨光未熹，圆月未落。古案伏蛛，灯火闪烁。

　　旧色的书案前，一个落魄书生执笔沾墨轻书，字体潇洒俊逸丝毫不因那张已经泛黄的廉价草纸而被遮掩分毫。通宵达旦的读书生活，他早已习惯，书生本是上京赶考的举人，可惜在路上被人骗光了钱财，不得已只得在邻近京郊的破庙中暂时栖身，日日温习等待赴考的那日。

　　将近三个月的清贫生活，虽然不如家中富足安逸，但抛去了晨昏定省的繁杂规矩，没了众人对自己的早晚叮嘱殷殷期盼，像这样朝起晚息，读书吹笛，观花赏月的生活甚是惬意。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尘世的喧嚣，喜欢上这种平静的生活。可惜时不与人，为了家族的仇恨他注定要加入官场，置身尔虞我诈之中的，想想半个月后的考试，书生的眉头不自觉皱起。

　　“算了，先不想那些烦人的事情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时值如此良宵，莫要辜负了这即将归去的一轮圆月。”书生说着，起身进屋拿起不久前新得的竹笛，踏着轻快步子朝向门外无边月色走去。

　　对月抚笛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如此倾诉心中情念仿佛在不远处有人为自己分担一般。屋外月色凄迷，在空中行了一夜的玉盘仿佛不舍得离去一般的散发着最后光芒。书生拿起手中横笛，附到嘴边，略一思考，轻轻吹出一曲充满离愁的《问月》。

　　笛声远扬，散播在无边的树林中空远明净，和着无限的愁思，点点滴滴打动着竹夭的心。

　　竹本无心，奈何节外生枝被人误扰。

　　“你要走了么？”竹夭轻轻在心中呢喃，数月的亲密相处，他已经完全能够通过笛声判断书生的心意。美好的时光终是有限，他难道真的要走了么？这一曲是离别？还是无意的心声？

　　一曲终了，书生放下竹笛，对着将尽的夜色独自惆怅自语。

　　“终于，还是要走了。”书生无奈的轻笑，手抚竹笛试图说服自己，“也许，这一走就再也看不到如此纯净的月色，就再也不会看到森林中的晨光，就再也不会有如此逍遥自在的生活。也许，我应该就此驻足，再也不踏出此方一步，如此就能……”书生心中想着说着，又坚定的摇头，像是魔怔了一样，“不，我孟熠是顶天立地的汉子，绝不能抛却责任。父母养育之恩大如天，亲族眷属生命利益全都系于我一人之身，我又怎能为了贪图安逸的一己私欲而弃他们于不顾呢？”

　　孟熠狠狠的摇头，像是要把心中不坚定的信念摇出去一样，他在内心告诉自己绝不能做不孝不义之人。如此自我催眠了良久，书生见玉兔已落，便携着笛子进屋小憩去了。不过，他已下定决心，定要在三日后启程赶往京师准备考试。

　　竹夭附身在本命之竹分化的竹笛之上，静静的听着孟熠自语，看着他从迷茫到坚定，竹夭深深知道自己无力阻止书生的远去。所以，他才会用尽一切力气去增长自身灵力，不惜同望月林的木灵长老对持，不惜答应木德使君的荒诞要求，不惜假借神明之名的入侵他人梦境，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勇气。其实，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无疑是在自毁修行，败坏道行。可是只要他完成了木德使君的使令他就能得到那一千年的灵力，有了那一千年的灵力，他便可以幻化出实体，到时候天高地广他想去哪里都不成问题。它便可以跟着书生一起上京，在一起做任何事情。

　　到那个时候，也许“永远在一起”就不会是他心中的奢望。

　　相同的一天，太阳即将升起之时，在最接近天幕的四方之一龙王封界中，五德行宫的御座上坐着三个形状各异的人，说他们是人却也还不尽然，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保留着龙族不可磨灭的标记。

　　“敷和，你此番作为，要我们龙王封界怎么向仙帝交代！”一袭水蓝衣裙的女子出声质问当中一人，形色强硬，颇有得不到满意答案就不罢休之势。

　　被质问的那人绿袍罩身，就是树林中驱使木灵的木龙敷和，精致的五官僵硬的摆在脸上，眼中不可磨灭的怒火灼烧，怨气冲天的反驳道，“仙帝当年教子无方，导致日九那狂徒大闹五界，如今我不过是略施薄惩而已。大家心中都明白，我与日九的仇恨决不可能轻易放下，现在日九失去了踪迹，父债子偿，我当然只能找他的孩儿讨回。”

　　“敷和说的对，仙帝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之间的仇怨，既然当初的约定没有打断，如今的事情他也没有出面干涉，那我们自然就当他默认好了。呵呵……我看那仙帝老儿还没本事同咱们龙王座下五行使君翻脸。平准，你不要太杞人忧天才好。”屋中另外一人满面狂色，与那满身的金衣相应，熠熠生辉。

　　名唤平准的水蓝女子叹气，她只是不希望两界之间因为个人恩怨结仇而已，如今木龙敷和心意已定，她只能奉劝金龙雷霆不要推波助澜，雪上加霜而已，“雷霆，难道说我们五行使君已经沦落到欺凌弱小来报仇雪恨了么？”

　　“这……自然不是！”雷霆语塞，他不过想在九界之内为龙王大人正名，仙帝曾经怂恿其子欺上龙王封界，就不要怪他们有仇必报。可是，面对年龄不足一千的幼子稚儿，他难道真的要以大欺小么？这传出去龙王大人的威名，岂不是要让他败光了？

　　“平准，你不要说了。我知你当年与乾玄日九交情匪浅，不勉强你加入我们，但你也不要妄想劝阻破坏。五行使君自从被龙王大人授予使命，向来同气连枝甚少有分歧之事，但夺妻之仇毁宝之恨，在此事之上我确实不能退让。”敷和看着平准的眼睛，平静的说出自己自己内心想法，“况且，你真的相信乾玄日九死了么？消失了么？他当年如何狂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如此简单的死去？就算他真的形魂俱丧了，我也要他飞散的魂魄看着自己的爱子一遍遍的陷入天劫之苦，永世不得安宁。”

　　“你！”平准气结，其实她知道对于此事自己已经无力阻止，但求日九的孩子能安然无恙吧！平准转身，双目看着微敞的殿门微微出神，开口说道，“我只希望敷和你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你所谓的妻所谓的宝真的对你很重要么？你静下心来仔细想想，那不过是被抢的意气之争罢了，何苦弄到两败俱伤才算完呢？”平准起步向外走去，企图逃离这座谈论过沉重话题的殿宇，行至门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但愿你们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记得龙族‘天道自然’的宗旨，不要太过分。”

　　殿内，敷和也叹了口气，他在做什么？当然是在复仇，他知道，也明白，他就是要将隐匿起来的乾玄日九捉出来而已。木龙敷和抬头看着金龙雷霆，轻问道，“雷霆，你还帮不帮我？”

　　雷霆犹豫了下，想想敷和应该不会陷害龙王大人的名声，况且仙界确实欺人太甚，龙界绝不能吃下这样的闷亏，也就勉强点头道，“自然帮你！日后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就是了。”

　　敷和微笑，他的新计划即将展开。他就不相信日九真的会弃乾玄皛九不顾，龟缩着不出来，除非他真的已经不在。但敷和相信，日九已死的消息决不可能是真的，否则他做这一切的意义又何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