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十五 回 ...
-
第十五回 轮回梦入扶桑山木灵神箭破空来
天地混沌，四野无明。
独孤白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中，这并非是漆黑一片让人无处可寻，而是太初之始的虚无，洞破心灵，直击魂魄。任何人身处这种环境都会渐渐迷惘，堕入前生今世无尽的轮回记忆中不可自拔。
迷仙散之毒，沿着手臂扩散，直达心脉。眼耳舌鼻身意，无一不被药物麻痹，昔日的记忆无论痛苦快乐，如流水一般划过眼前，让人无从抓住。慢慢的这个人就会陷入无知无觉的睡梦之中，或者在梦中死去，或者在梦中迷失，或者在梦中幸福的生活，那是一种真实的梦境，陷入其中的人慢慢关闭自身血液精神的运转，生气越来越少，也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迷梦中，独孤白意识飘荡，寻寻觅觅间，一股清风扑面而来，混乱的记忆在大脑中奔涌，夹带着身体所有的感觉也骤然回归。突然，全身上下仿佛有无数把利刃穿梭，凌迟着他的每一分骨肉，一波又一波数不尽的疼痛袭击着他的思想，直到那飘荡的意识溃败殆尽。
神元一千九百零二年，扶桑山积石冢左近山谷。
夏日炎炎，流水潺潺，翠绿的山林间一尾青色的灵狐漫不经心摇动着青色的尾巴，俯卧树间。对面站着的女巫仙子颇为无奈的对着青尾灵狐唠叨，繁复的话语基本上已经让她从一名高雅的仙子变成市井中管教小辈无奈的妇人。
女巫仙子走近树下阴凉处，也寻了个地方坐下，语重心长的继续劝说，“小九，我知道你最近灵力尽失，尾巴变成一条，心中不舒服。可是你认真点好不好？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是关于你升仙的。”
青尾灵狐仍旧蜷着身子不出声，仿佛一直处于睡梦之中，可惜那微动的眼睑出卖了他。
女巫仙子虽心中明了，却不点破，也不管青尾灵狐有没听进去，自顾自的继续说，“日母娘娘托我给你带话，据说今次参与考验你升仙的是五行使君之中的人，要你千万小心应对。”
被叫做小九的青尾灵狐睁开眼睛，满眼迷茫的歪头道，“五行使君？那是什么东西？”说着，懒洋洋的伸伸胳膊，抖抖身上的毛发，坐正了听女巫仙子讲解。
看着迷糊的小狐狸，女巫仙子心中又哭又笑，说它不懂事吧，它却总是在尊严面子等大人的问题上较真，说它懂事吧，却偏偏总是问出这些令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面对小九这样可爱的表情，女巫仙子同情心泛滥，开始慢慢给小九说明他本该倒背如流的创始关系史。
“天地混沌，宇宙初分。圣族首领圣主与龙族首领龙王共同创建神州大地，订立世间的规则。龙王不问世事，圣主劳心劳力，所以这片大地为了纪念圣主的功德，一开始被称为圣州。不过后来圣主为了创造人世和冥界，订立新界的规则而呕心沥血，最终化身守护神捍卫着神州大地。自此圣族内部原本的平衡被打破，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内乱，圣族也分裂成神魔两部，双方打斗数年过后，最后神部终于赢得胜利，而神部为了确定自己的胜利地位，所以又改圣州为神州。
神州初建，圣族与龙族签订互不侵犯的契约，而契约的载体就是圣族与龙族共同创造的新物种人族。人族的外形由圣主以自身形象为凭所作，人族的灵魂则是龙王以金木水火土五德融合天地日月精华所成。”
小九满眼不屑之色尽显，“这创世之一的龙王好懒哦！把一切都丢给圣主做，最后圣主居然被累死了，太凄惨！太可怜了！”
“不准胡说！”女巫仙子满脸嗔怒，责怪小九的口不择言，不过眼中的笑意表明她也是支持小九的说法的。
“然后呢？”小九仰着头，提示女巫仙子该继续下面的故事了。
“然后，龙王哀悼于好友圣主之死，悲恸之下陷入沈眠至今，而他在沉睡之前，将自己的龙王界划分成纯净之灵界，杂乱之妖界，还有被吩咐照看两界秩序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使君。”
“厄……我就说龙王好懒的吧！你还不承认，他果然去睡大觉了，连自己的种族都不管了。”小九努努嘴，低声念叨，灵眸翻转，暴露了它一肚子的小心思，“不过，这五行使君既然是龙王界的使者，又怎么会来管仙界之事呢？”
女巫仙子看着好奇的小九，心中暗叹，它终于肯学习了，“这就要说道仙界创始之初，仙帝和日母二人脱离神界，游历人间，感于人间聪慧乾明之人无数，所以在五行使君的帮助下，创立了妖灵人冥神魔六界之外的仙界。而能升仙之人，基本都是不被世事束缚的逍遥游子，为了提高这些飞升之人的素质，五行使君便与仙帝约定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帮助仙界筛选新人。”
小九哀鸣道，“不会吧！为什么他们的龙王老大那么懒，这些五行使君却如此勤劳呢？自己的事情管不够，居然还来管别人。”
此时女巫仙子会心一笑，心中暗叹，也许就是那么懒惰的老大才能培养出来这么勤奋的下属吧！世间许多事情都是很奇妙的，相近的人往往不相似，共融的人往往不互补。
“好了，五行使君的来历，与仙界的关系先说到这里。我现在要说的才是重中之重。”女巫仙子敛起之前的笑颜，严肃的说道，“小九，要知你的先父日九大人与五行使君是有些仇怨的，所以日母娘娘怕他们在你升仙之时多做刁难，让你千万小心谨慎。倘若不敌，也要设法保住元神，等待五行使君走了之后的救援，明白么？”
“要是有危险要等到五行使君走了之后才能救援，那时我岂非已经魂飞魄丧，死无全尸了？”小九望天，心中嘀咕，那个什么五行使君不会真的跟九爹爹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这个你倒是不用管，真到千钧一发之际，仙帝大人自有法子救你，总之你既然是日九大人亲自点化引导的天灵，就不要给他丢人。承蒙日九大人赐予真名的你，今次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一次性通过考验。”女巫仙子语气有些严厉，这源于他对日九无限的倾慕，现在虽然先人已逝，但她还是会尽全力保护所有与日九有关的东西，包括小九与日九昔日的尊严。
此时的小九殊不知，日九曾经大闹神州各界，与这神州之上大部分的人都是“有些”仇怨的。而女巫仙子此时也无意奉告，所以无知的小九还在内心祈祷，千万不要是什么深仇大恨就好。
时间过去一天又一天，小九的灵力依然没有回归的迹象，没有灵力支持它就不能化成人形，只能保持四条腿走路的狐狸样子。然而，更让它感到无奈的是，平常引以为豪的雪白毛发如今变成了旧旧的青玉色，九条象征地位灵力的毛茸茸大尾巴也变成了一条小小的青色尾巴耷拉在身后，此时的小九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很普通的可爱青狐。
难道天灵每隔千年的考验真的就这样麻烦么？小九在内心呐喊，可惜却没人能听见。
低着头漫步树林，双目无神，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自从那日被乾玄日九赐予真名点化之后，千年来它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那个如风般狂傲不羁的男子，不顾世俗礼教的束缚，只要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下去的性格。和他身边那个学识渊博，只要风之所想她就会竭力帮助，永远微笑着守候的女子。
自从天台山将自己交予天台帝俊夫妇之后经年不见，不知现在如何了。
曾经听闻他的仇家很多，可能是跑去躲避哪个仇家了吧！小九心中如是想着，嘴角微扬，眼前似是已经能看到那人逃逸的身影。
小九依稀记得自己觉醒的那日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满身疲惫的日九带着一个神情衰弱的女子翻山越岭不知行了多远，终于走到它的面前，那时候的它还不知道面前的人即将与自己有着怎样的交集。
“九，等等，那面的石堆有问题！里面有活物！”双手紧紧的抓着日九的胳膊，脸色惨白的女子将靠在日九肩上的脑袋抬起，紧张的看向前面一堆石头。
日九停步，放开怀中女子，戒备的向前移动，试探那石堆之后究竟是何方神圣，近在咫尺的距离都可以逃过他的法眼。本以为会是另一场大战，可是目光所及竟是一只还没有任何意识的幼狐，不同的是那雪白的毛色与天生的九尾，全身上下尽被一团混沌气息所围却丝毫让人看不出它的本质属性。
日九迟疑了，面对眼前的情形，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了？那边有什么问题吗？”女子虚弱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日九的思路。
“凝薇，你过来看看，这边有只狐狸形状的东西，但我却看不出他是属于哪族？”
名唤凝薇的女子上前，爱怜的看着身子微颤的九尾小白狐，开口道，“此狐确实不具备任何特殊气息，但又绝非单纯的人世之兽。这青丘山常年人兽绝迹，又是日月灵气聚集之所，我看它可能就是传说中即将觉醒的天灵圣族。”
日九满脸不赞同的神情，摇头道，“天灵圣族？不可能！圣族不是早就内乱分为神魔两部了么？况且，圣族中人俱是人形摸样，怎么可能有狐狸形状的圣族？”
凝薇沉思，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可是这只狐狸身俱九尾还保持幼型，显然是天生如此，抑或经历千万年的修炼才会拥有这至上的纯色九尾。再看它周身包围的气息，不纯不杂，不清不浊，混沌之色仿若初始，显然不是灵妖神魔之中任何一族，除了太初混沌孕育出来的圣族与龙族能有此气息，你说它还有可能是什么？”
“难道是龙族？那当然不可能！”低声的念叨，日九无语，对于这些麻烦的典籍背景的了解，他向来不如凝薇仔细，两人虽然都属于新晋的仙族，但性情差异之大，简直无法言状。
凝薇不自觉的走上前，蹲下身子，目光柔和的看着面前的小家伙，想要伸手去碰碰它，却被日九出声打断，“凝薇！你要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尚在沉眠的灵物会吸收一切与之触碰的能量化为己有，供自身觉醒所用么？”
凝薇抬头，看向日九的目光里有着恳求，“九，我们带上它吧！好么？不管它是什么，我发现自己都无法弃它于此。”
“带着它？这团毛球？”日九满脸不屑的看着那个小家伙，虽然不喜欢多余出来的麻烦，但这却是凝薇第一次想要的东西，带着它貌似也没什么不好，日九语气僵硬但却妥协了，“既然你喜欢，那就带着吧！不过这小东西貌似还没觉醒，需要进行宁醒之仪，你现在仙力散乱，身体也很不好，不适宜施法，还是我来吧！”
凝薇点头，她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所以虽然她很喜欢那个小东西，但是倘若由他来进行宁醒之仪与自己施法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名义上日九是它的仙父罢了。
“你想好要叫这小家伙什么名字没有？”日九凝神看着蜷缩在地的小狐狸，心中蓦然也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愫，难道还没施法就已经生出羁绊不成？摇摇头否定心中想法，日九觉得那太可笑了，同没认识一会儿的小家伙生出感情这种事情，打死日九也不会承认。
凝薇沉思，看着周围的石堆，以及中间那雪白的九条大尾巴，抿嘴一笑，说道，“既然是石堆之中发现的白色九尾狐，不如就取个皛字。由你为它进行宁醒之仪，即是认你为父，再添个九字，名为皛九怎么样？”
“石上之物进中央，石变白，磊变皛，与眼前的情形倒也贴切，亏你想得出来。”日九也笑了，无奈的看着面前满脸得意之色的凝薇。
“那姓氏怎么办呢？要知仙界规定，族人不管是有没有被认可的，都要有族姓的。”凝薇凝眉，他不认为日九会把自己尊贵的族姓赐予眼前这个刚认识了一会儿的小家伙，虽然它的确很可爱。
然而出乎凝薇意料的是，日九想都没想，理所当然的道，“既然是我的孩子，当然随我族姓，乾玄皛九就是他的真名，天上地下唯此一家！将来他就是乾玄日九的子，帝俊同羲和的孙，天地之间任其自在遨游。”
听着周围的声音，那团白色的尾巴似是欣喜的抖动了一下。日九大喜，赶忙念起宁醒之仪的咒语，将自身仙气源源不断的输送给皛九，助它觉醒。
“……承天袭德，魂思身强……”
“……沉星蕴月，招风唤阳……”
“……千里相逢，彼此缘长……”
“……吾以父名，唤儿迎晟……”
“……血脉既连，至死不忘……”
“……山之幽幽，海之漭漭……”
“……宁神初起，觉眠醒往……”
“……不逭自族，永追宸殇……”
迷蒙的沉眠中，皛九听到了蕴含无数力量的咒语向它行来，一只饱含力量的大手放在它的额头上，顿时浑身上下全都充满了力气，无边的混沌之外，一道有些疲惫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你，愿意同我一起走么？自此之后，随我族姓，践我责诺，天高地广任尔遨游！”
“我愿意！”皛九想都没想的在心中答应道，仿佛从亘古开始，它就在等待这句话的到来。
惑人的往事，自皛九脑中奔涌而出，凝住了它的思，它的魂，自然也凝住了它的动作。傻愣愣的站在树林中央，仿佛一个绝好的靶子。
远处，一队狩猎的人马悄然走近，这片树林平常本没有人来，但猎队的首领昨晚曾遇到神仙托梦，并在他的箭筒中赠与木灵神箭一只，说是今天到这片树林打猎必有收获，所以大家便一起结伴前来。试探的进入这片往常有很多凶猛野兽的林子，果然运势亨通没有遇到一头大型猛兽，却已经看到了一只毛色上等纯粹的青玉狐狸。
“首领，那边，那边，有一只罕见的青玉狐狸！”随行的一个年轻猎人策马走到首领身边，压低声音提示道。
为首之人抬头，搭箭上弦，强劲的膂力将猎弓拉的犹如满月一般，静静的瞄准，像往常一样松手。
箭飞了出去，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甚至比闪电更迅猛难当。如此的距离，如此的力量，如此的速度，按照惯例那猎物是决计没有活命的机会。箭尖将会穿透狐狸的双眼，完美的一个弧度，让那精致的皮毛保持完整，然后猎人首领将它卖了就会得到丰厚的报酬，并且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分一杯羹，猎人们高兴的盘算着今次的报酬将会如何使用。
可惜猎人们的计划被打乱了，箭的速度没有减弱，那样至极的速度，却还是在划过草丛的瞬间引起不大不小的声响，这声响足以让皛九惊醒，逃逸。它虽然失了灵力，失了尾巴，但九尾白狐天生的那种至极速度并没有失去。
“单单一只普通的竹箭就想伤到我，简直做梦。”皛九足不沾地的飞奔，心中不屑的瞄着身后飞箭。
可是让皛九措不及防的是，那箭不光有速度，还有绝妙的发射角度，仿佛长着一双眼睛一样居然追踪着皛九飞奔的方向而去，速度也丝毫不见减弱。就在皛九轻敌放松的瞬间加速而上，直直穿过皛九的皮肉，带着凌乱的血迹延伸至树林深处。
猎人们都愣了神，刚刚发现狐狸的那个年轻猎人，开口询问，“首领，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啦？射出去的箭居然还会拐弯儿？”
猎人首领也满心不解的沉思，那确实不像是他会射出去的角度，难道那根竹箭上真的含有仙法不成？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十五 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