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中戏》执殳

9、第九章 舞会（一）

　　青城殷家声名不显，盖因殷家是半道搬来的人家，来青城也不过将将十年光景，虽声名不显，却无一人敢小瞧了去，往上数三代，殷家尚且是旧朝公爵人家，而青城李家不过是次一级的侯爵府邸，算权势也并非只去算爵位，殷家门生遍布朝野，昔日青城的老将军便是殷家门生，得了殷老公爷的赏识，这才前途似锦，又因此娶了殷家小姐，老将军甚爱其妻，两人的独子便是用两家姓氏来取的名字。
　　两家结为姻亲，门当户对，便是王朝倾覆，殷家没落，在这青城便是普天下的也没人敢小瞧了去。您瞧瞧，每月初一将军还得去殷家给老太太请安问好。
　　说到殷家，便不得不提如今殷家家主殷仲离，年少风流自诩，如今的四公子名号便有他的席位，殷先生学富四海，文坛有盛名，后又参军入伍，如今乃是青城的参谋，是将军李殷的左右手。
　　殷先生比将军大上几岁，乃是将军嫡亲的表兄，两人关系亲厚，此次殷家老太太过寿，将军更是亲历亲为，这戏便是将军出面请孟老板组的。
　　将军亲自出面，那个敢不用心
　　便是唱戏的那些小角儿也下了十成十的心，瞧得小风仙啧啧称奇，私下里对着诗奴道，前儿个还是一副疲懒模样，今儿个听说是你们将军请的，这一群好似打了鸡血一样，可不是个稀奇景。
　　诗奴则不稀奇，只给解惑，你瞧着青城同京城和浦江那两边比如何？
　　小风仙心直口快，忙道，论繁华昌茂自然比不过那边的。
　　诗奴又问，那说富庶辎重秩序呢？
　　小风仙眉头拧着，心下暗暗计较，哎了一句，这可真是比不得了，我也曾在浦江那边住过一段日子，虽说十里洋场，豪强富绅不少，可贫贱百姓也不少，现下仔细瞧瞧，这青城是富不外露，寻常百姓活得也极有牌面，果真不愧有隐富之名。
　　这且不过十来年光景罢，日子是怎么红火起来的，大家心里自有数量，将军少有名，心有丘壑，腹有乾坤，自然民心所望。
　　小风仙目光怔怔，似有所想，好一会才回神，听你说得，真想瞧瞧你们将军是怎个风流人物。
　　诗奴也愣住了，只听他道，有机缘的话，咱们是能见到的。
　　小风仙道，且看罢，咱们也不多聊，也不能只他们苦练，咱们也得扛起来场子，来吧，再排练排练，莫到时候出了岔子。
　　诗奴点头称是，也跟着去排练了。
　　日子过得快，转眼便又过了四五日光景，明个便是殷先生筹备的舞会，秋儿几个忙了好些日子，到今天才有空歇息一会儿，喘上几口大气。
　　这半天说是歇息，也不过是找个参谋，还得忙上一会子，原本她几个商定的是找殷先生，奈何殷先生家老太太寿辰将至，今日不得空，陪着老太太去庙里祭拜先人。
　　她几个没法子，就又准备找钱家的小子，钱家的三少钱缪去年去了法兰西那边上学，大约是知道些门道的，又同她们几个一块长大，自然不用避讳什么礼节，找了丫头去寻他，好不容易找了他来，却一问三不知。
　　秋儿气急，拧着他的脸蛋子，逼问他，你好歹出去留学了一年半载的，真不知道舞会怎个流程，可莫不是来诓骗我们几个。
　　钱谬忙求饶，唤着她几个姑奶奶，却道，我虽说留学了一年半载的，上的学可不是大学，一天一日都需仔细上课学学问，哪里有精力来那些舞会玩耍。
　　钱谬用不成，注意只能打到李殷身上，奈何他一天下来忙得站不住脚，好不容易有喝杯茶的功夫，却又被自家妹子扯去看流程，找缺漏。
　　仔细瞧了，李殷却忍不住生笑。
　　瞧着他笑，秋儿，顺英，兆鸾，罗虞她几个面面相觑，心底起了慌张凉意，忙不迭的询问纰漏。
　　只听他道，你们几个可真不愧是李小姐煮粥，稀里糊涂。
　　秋儿没心思管他的戏谑，只赶忙问，快把差错告知我们几个，现下还有一日多的功夫，我们因为好补救。
　　她们几个认真，李殷自然不好再说笑，缺漏一一指明，又寻了几个女先生帮忙。
　　待下午殷先生得空，也被李殷叫来给她几个帮忙。
　　纵然殷先生性子好，瞧了她几个的筹备也不免笑了几次。
　　若是旁人这样轻笑，依着秋儿的性子是讽上几句的，可偏偏是殷先生，她避讳着，不敢说着厉害话。
　　殷先生让底下人拿了琉璃眼镜来，既然她们几个认真，他自然不好意思吃白食，他可没忘记当初是自己谋划的舞会，半路撂出去给她们几个小姑娘。
　　我瞧着，帖子还没下，现下也不过只剩下一日光景了，赶紧拟了名单，吩咐府里的丫头管事送帖子去。
　　顺英一拍脑袋，这般重要的，我几个竟给忘了。说着便差了人来逐一吩咐下去。
　　罗虞心细，给几个着急慌了的姊妹倒了几碗茶，她心里有谋略，只让她们别急中生出差池来，几人灌了好大一碗茶，才不着急冒头来。
　　此时才听她道，虽说咱们几个拟的名录不多，可也够他们这些丫头管事跑断腿来的，不若先从将军那里寻来帖子上的人家号码来，咱们几个逐一打过去，有脸面不说，也免得奔波。再者，虽说咱们老早就准备起来了，可旁人不知这档子事儿，明日免不得有些其他安排，还得下头人再拟出来一份名录，以免到时候冷清，丢了面子。
　　这一番话可谓是及时雨，让几人心里冒出来的热气也冷静下来了，也这时，李殷身边的秘书拿了一叠文件来，众人一瞧，可不就是青城名流商贾的电话号码。
　　兆鸾同罗虞是表姊妹，打趣话随口就出来，只听她道，吆嘿，咱们罗虞倒跟将军想到一块了，可不是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听这话，罗虞是羞红了脸，还是顺英压得住兆鸾，直接捂住了她那张闹笑话的嘴去。
　　殷先生且在一旁浅笑不语，秋儿几个经这一番玩闹，方才的焦急好似抛到脑外去了，见他笑，心里惶恐，却忍不住正经危坐起来，干起正事来。
　　殷先生仔细问了几个问题，又从中找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待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时，天也将黑了。
　　顺英，兆鸾，罗虞几个还未出阁，不好随意留宿别家，便推了秋儿的挽留，她几个家里豪富，出行皆有汽车来驾，况且几家离的不算远，十几分钟就能到家。
　　殷先生今日陪自家老太太念叨了大半天，只想出门躲清静，现下有秋儿挽留，他自不推脱。况且这李府他住过的日子不短，旁人的闲话也说不到他头上。
　　李殷恰有公务没处理完，见他得空，就拉着他一道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