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绯天》明珠

17、第十五章

　　“噢？”邓经天讶道，“在哪？我瞧瞧——”
　　“那里、那里！”白小千忙不迭帮邓经天指出方向，忽然看到躺在地上邓元畅颤巍巍撑起身，狠狠盯着邓经天，眼里几乎喷出火来，看样子是想张嘴说话，可惜力有不支，又颓然倒下。
　　白小千看在眼里，心头纳闷：怎么着，难道是哥儿俩内讧？
　　若说是内讧，刚才邓经天的反应未免太超过了吧……念及至此，白小千骤觉寒意砺骨，好似整个人被冻住了般，紧接着眼前暴亮，却是邓经天突然发难，被小京子现形挡住，两相对抗，气浪翻滚，白小千天压根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就被掀出一丈开外，咔嚓，左手腕折伤，直痛得她咬牙切齿。
　　邓经天虽属龙族，小京子到底也不是白当灵兽很多年，双方一通互殴，斗了个旗鼓相当，小京子嗷声连连，终于一个摆尾，将邓经天甩飞出去，可是自己也被邓经天使的刀砍中，鳞皮四处溅光，吼着落在潭边，激起水浪一片。
　　“哼哼，原来就是你们多管闲事。”邓经天被甩在地上后便昏了过去，从他身体里浮出一条黑色人影，缓缓背光走了出来。
　　白小千看到人影手里的鞭子分外眼熟，不由打了个激灵：诈尸？
　　然而那人影走到光亮处，虽然也是黑衣，绿眼，却和白日所见丑奴大不相同，白小千看清他面容的第一眼，只想到了书里读过的一句话：有匪君子，绿泓为眸。
　　黑衣人瞳孔的绿色，就像碧潭极深处的漩涡，无端端便能牵引人的目光。
　　明明是个坏人，为何那张脸看起来比好人还像好人？
　　邓元畅勉强爬到邓经天身边，仔细瞧了瞧情状，抬起头来悲声道：“恶贼竟然用妖法附体二哥使诈——恩公小心，他就是无泪之城的杀手！”
　　无泪之城的杀手晒道：“虽然有人多管闲事暂时救了你的命，不过这次能够带回去两条龙的活体龙珠，城主一定会很高兴。”他转着手中的鞭子，斜斜看向小京子，“战龙一族的实力真是浪得虚名，借来的身体也不怎么好用嘛，居然被条蛇破了法，哼，这条大蛇还挺肥，煮成蛇羹应该不错罢。”
　　杀手望着小京子，竟然伸舌舔了舔下唇，邪性毕露。
　　小京子哪里容得如此轻蔑，何况又是害了小青的仇人，分外眼红，当场又飞起缠斗。
　　奈何无泪之城的人对付龙蛇之类最有门道，连邓元畅当初也落到被这名黑衣杀手挑了龙筋的下场，此刻杀手放弃寄体，改以原身应战，又有那条特制的索龙鞭在手，正是对头克星，上来没几个回合，小京子便落了下风，很快就通体鞭伤，纵横交错。
　　邓元畅转过脸不忍再看，但小京子愈战愈勇，大有伤敌五百，自损一千之势，那杀手哈哈一笑：“不知好歹的孽畜，受死！”说着，索龙鞭一抖，如电射出，直取小京子的七寸要害所在，其招数正是瞄准了小京子转身时疏漏的一个小小的不及回护的空档，眼光即独且狠。
　　鞭风夹有霹雳之声，眼见一招以毙，忽然一条人影飞速蹿到小京子面前挡住：“住手！”
　　索龙鞭被什么挡了一挡，高高扬起，鞭梢抽散那人的束髻，长发随风披落，现出一张眉目如画，美玉流霞的俏脸，正是左手受伤的白小千。
　　杀手眼光过人，一早便看出白小千女扮男装，是以上来便对她出手，可惜被小京子挡了，万没想到她受了伤还有胆再上，微微一怔，随即寒声道：“生门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白小千蹿得太快，呛了风，咳了两声，气势凛然道：“少废话！小京子是跟我的，有本事踩着我的头过去！”
　　邓元畅瞧见小白公子原来是这么美的一个小姑娘，瞪大了眼，急声叫道：“白姑娘小心，这恶贼在索龙鞭里掺了我的龙筋，便是有根基的仙骨也难捱！”
　　这话杀手也听在耳里，便冲着白小千森然一笑，手起，鞭落！
　　电光火石间，白小千将手一挥，一道连天绛气直冲云霄。
　　暗夜里，这样一道绛色光柱与索龙鞭相抵，激荡灵气，间杂龙吟，蔚为壮观，白小千这次奠出宝镜千光琉璃壁，声势与往日大不相同，她一手并指顶住镜背，一面高声念出口诀：“亚麦蝶——”千光琉璃壁上便如水波乱漾，宝光中很快聚现出一名人影。

　　噗——
　　九重天上，云祥亲王大失仪态地喷出一口茗茶，转头向光皇质疑道：“你居然传了她召唤镜灵的口诀？”
　　光皇盯着眼前蜃脂图景，也是一脸纳闷道：“我只不过教了她开启千光琉璃壁第二层的心法以做防身，刚才她明明连口诀都念错，怎么会……”
　　话才说到这里，光皇和云祥亲王齐齐看到从白小千顶住镜背的手指上流出的血滴，异口同声道：“凤胎灵血！”

　　殷禛在半空中目注眼前异景，光影变幻，掩去了他面上神色。
　　洛水绿波之上，甄媛及老龙抬首望向远处天际，而甄媛不知想起什么，震惊之余微露怅然。

　　唯独白小千盯住千光琉璃壁镜面与自己长得一般无二的人影，暗奇道：如何美人儿师父教的开光术不过是比平时将自己照得更清晰一点而已嘛？
　　她下意识对镜一掠鬓发，孰料镜中人影并未跟着她一起动作，却破镜而出，空手抵住杀手挥来的索龙鞭，只一抖，那样威风的鞭整条化尘！连小京子也被震得翻飞至半丈开外。

　　杀手原道白小千从镜中召唤出何等神兽，正严阵以待，只见出来的竟是人形镜灵，且身影容貌与白小千一般无二，任他想破了头也难以预测区区一个没有多少灵力的小姑娘如何有这等身外化身的惊世之能，大惊之下弃鞭飞退，总算未被波及，再一定神，镜灵已不在眼前，不由哈哈傲笑：“我黄小明岂会怕你区区障眼法！”
　　他笑得傲到宇宙边，忽觉胸口一凉，低头看处，前胸竟被一只雪白掌剑刺穿，染足鲜色，便如一朵修罗红莲，难描难画的美艳，却又说不出的可怖。
　　白小千看着这一幕，才倒抽口冷气，镜灵对着她抬起了头——虽然彼此容貌一致，镜灵的眼曈是仿若烟锁重楼的深灰色，映着绛气血光，十分红处化作灰。

　　黄小明重伤坠湖，水花方溅，镜灵在邓元畅的惊呼声中直接合身扑向白小千。
　　偏巧甄媛赶到，见势情急惊呼快撤镜，跟着就要去救，然而殷禛飞身抢下，抬手将甄媛挡住。
　　白小千明明听见甄媛声音，却绝不肯撒手美人儿师父所送的宝镜，反而本能地牢牢捂在胸口。
　　说时迟那时快，镜灵光速飞回，只一闪，便从镜背穿过，隐入了白小千体内。
　　白小千睁大了眼睛，面色瞬间苍白，血色尽失，手一松，人随着宝镜飘飘下落。

　　“该死——”光皇重重一拳捶在琅琊台的帝榻上，“未真正觉醒的凤胎根本无法驾驭镜灵，炉鼎被破了！”
　　云祥亲王站在蜃脂图景前，目不转睛，一动不动。

　　白小千的身体完全失去了重量，她觉得很凉，可是并没有害怕的感觉，模糊的视线如同造梦般一幕幕掠过母后、美人儿师父、还有……
　　殷禛由远及近，后发先至地接住了白小千的落势，将她收入自己怀中。
　　白小千仰面看着殷禛的脸，油然升起一个错觉：折在这男人的手里，仿佛从前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