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神通》俨客

2、第一章 第二节

　　便在此时，一道风声自右传来。
　　董璜心中一惊，余光一瞥下，瞧得一箭破空而来。那箭来得不快，声音却大得出奇，乃是射箭之人注以内力故意而为。董璜武功不弱，见势也不慌张，便要后踏一步躲过箭矢，却又听“叮”地一声，右手匕首竟已被另一支悄声若无的劲箭击飞。此箭余势不止，连透两根绿竹，穿在了第三支竹干之上。与此同时，先来的一箭不偏不倚，正斜插在自己脚边。
　　董璜大惊失色，虽只两箭，却可瞧出射箭之人内力之精，箭术之准，智计之深，无不令人骇然。他叫道：“来者何人？”
　　射箭之人自是黄宁了。
　　却说黄宁携着徐清看到一半，便觉场中之人武功颇不如己，另外四人应是董家手下，以此推之，身手更在董璜之下。只不知董袁两家有何仇怨，下手竟是如此之狠，两人口中的“东西”更不知甚么珍贵事物。但觉闲事莫管，拟定再瞧一阵便带着徐清悄悄原路返回。
　　直至董璜踩断袁基手无寸兵的左手，作为一个半大青年，黄宁渐起不平之心。袁基被围攻受伤在先，出于两家仇怨，倒也罢了。然董璜等人挟持一名少年，并对毫无反抗之力之人下如此重手，着实令人不齿。黄宁当时便欲出箭阻止，伸手正要拿弓，突觉怀中徐清一动，怕是便要出声，赶忙又缩手捂住了徐清的嘴。直到董璜对少年动手，才又出箭阻止。
　　徐清十数天前才满十二，虽听过不少惨烈故事，哪亲眼见过如此流血断骨的场面，若非黄宁捂着他嘴，不知已是几次惊叫出声。直至黄宁救下陌生少年，还半张着嘴脑袋里一片混沌。
　　黄宁两箭一发，便见董家四人奔来。定睛一看之下，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以这四人轻功断之，身手竟比董璜高出许多，比之自己怕也相差不远。他哪知董璜当上头领，靠的是姓董而并非功夫。董璜曾被袁基当众羞辱，如今好容易瞅得机会，自是要亲手收拾袁基一番。
　　黄宁心想：“若原路奔回，竹林外乃是片片梯田，毫无藏身之所，带着清妹走不多远便会被追上，我又未带兵刃，这四人咱是打不过，也逃不掉。”他本是陪着徐清出来玩耍，顺道射些野味回去，随身只携了弓箭，兵刃留在了住处。
　　只一刹，黄宁已打定主意，俯身对仍伏在石后的徐清快速地说了句：“别出声，找机会叫赵大哥。”说完等不及徐清反应，便从石后跳出，道：“且慢！”董家四人闻言止步，此时离大石只余丈许。
　　董璜回过神后，提起少年，再次点了他哑穴，也快步朝这边赶来。他见对方只舞象之年，略微惊疑，道：“好箭术！是你射的么？”
　　黄宁道：“在下打猎路过此处，见阁下拿匕首指着个少年，不由想起我家与他年纪相若的兄弟，不及思索下发了两箭，还请海涵。”他年纪尚轻，阅历亦浅，此时学着大人模样说声“海涵”，也不知是在致歉，还是在自大。
　　董璜生性多疑，心想黄宁发箭之前，己方人等毫未查觉，也不知此人已在此潜伏多少时候，亦不知对手是否袁家之人，即便不是，听去了这许多秘密，也断然不可让他生离此地。他寻思一番，对黄宁道：“本人在此处理些许家事，管教无知后辈。你既是路过，这就请便吧。”董璜说着请便，却使个眼色，另四人慢慢对黄宁形成夹击之势。
　　黄宁打小跟着赵大哥习武读书，虽长着一张大脸，心思却是细致入微。董家四人稍稍一动，黄宁便知董家诸人即将对自己动手。既是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黄宁拟准董璜武艺最低，突地一箭射向最靠近大石之人，自身却向董璜掠去，右手另从箭袋抽出一箭，以箭枝使出一路惊雷快剑，直击董璜面门。
　　董璜早前就被黄宁射来的两箭折服，此时又见对手剑若奔雷，一时不知所措，顾不得脸面望地上一滚，手中却是一轻，那名少年竟被黄宁夺了过去。另四人被黄宁一箭分神，虽立马来援董璜，却始终慢了一步。
　　黄宁夺过少年，转身只见董家诸人齐齐止步，便知这少年果然十分要紧。
　　董璜从地上爬起，想董家派出精英无数，苦苦追寻三月才寻得少年，短短一刹，竟又被人夺走，不由气急败坏，指着黄宁道：“到底哪里来的野小子，你跟袁家有何干系？”
　　黄宁道：“袁家？我们村儿里袁老伯和他儿子都是编竹子的，要说关系么，那是极差的关系。”黄宁倒是没有瞎说，袁老伯的儿子自小喜欢打架，每次徐清被打得鼻青脸肿，都来找黄宁帮忙。
　　董璜听他答得不着边际，脸色愈加难看。此时，四人中一人说道：“主人稍安，点子武功虽强，但我等四人齐上，万不会放他走脱。”
　　黄宁听此言倒是属实，此时徐清仍在石后，最紧要是先想法引众人离开此地，他一面苦思计策，一面应付道：“小人着实是打猎路过，追踪猎物至此，那猎物胆小得紧，我怕又惊走了它，方才藏身石后。适才见这位兄弟深陷危难，冒然射了两箭，恕罪，恕罪。”
　　董璜可不管黄宁说的是真是假，只觉一是要夺回少年，二是不能让这小子活着离开，他摸了摸方才滚地时被搁着的屁股，痛得不由望左趔趄了两步，指了指少年道：“既是路过，还请将这少年归还。对阁下而言，他不过一个路人，对我等而言，却是十分紧要。”
　　黄宁道：“那可不成，你又要挖他眼珠，又要断他手脚甚的。我说过了，他像极了我家兄弟，我可见不得我弟弟被如此欺虐。”
　　董璜听他胡搅蛮缠，怒道：“我欲当你作路人，你却铁了心地要来淌这趟浑水么？”
　　黄宁道：“这样罢，我方才听你们是要知道什么东西的所在，”他低下头对少年道：“小兄弟，甚么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哪有性命要紧，你就说与他们听了罢。”接着又轻又快不动唇齿地说了几个字：“说假的，我救你。”
　　少年被点了哑血，听了黄宁的话，指着自己的喉咙咿咿呀呀说不出话。哑穴于颈前颈后各两处，黄宁运劲出指，替少年解开穴道。
　　董璜道：“好，等找到东西所在，咱便各自走路罢。”心中却想，如此最好，拿到东西，再送你们上路，只不知袁基所说少年不知东西所在云云是否属实。
　　少年哑穴被解，又是一阵好咳，方道：“若找到东西，你真会放我性命么？”
　　董璜一听，心道：“看来袁基果真骗人。”他嘿嘿一笑，说道：“不必信不过我，容我想个法来，担保拿到东西你们可以放心走路。这位小兄弟，我这四名手下，你可与几名对敌？”
　　黄宁不知董璜心中算盘，随口道：“能与二人打成平手罢。”
　　董璜转头对手下道：“甚好。董文、董仁听令，即刻回报大主人，七日后董璜必携物而归。”
　　董文董仁回声“是”，便果真出林向山下去了。
　　此招倒是大出黄宁意料，一时竟忘了答话。
　　半晌，董璜道：“如此可好？”
　　那少年望向黄宁，见其点了点头，说道：“离此不远，跟我。。。”
　　话音未落，只听“啊”的一声轻呼自大石之后传出。
　　原来徐清藏于石后，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此时听得仔细，只待黄宁等人一走，便要赶紧去搬赵大哥这个救兵。正想得出神，一个事物从遍地杂草中直窜到徐清腿上，吓得徐清“啊”一声出口，待想起捂嘴，却为时已晚。低头看时，那事物已窜到另一草丛之下，只瞥见一眼那根灰不溜秋的尾巴，却不正是自己和黄宁等了老半天的四角蛇么。
　　徐清这一声轻呼出口，惹得众人都是一惊，齐齐扭头望大石看去。
　　这一扭头间，却又生变故，只听黄宁也是“嗯”地一声闷哼，倒退两步。
　　原来早前董璜滚地时并无异状，他爬起后假意屁股被搁，实则偷偷摸出一样剧毒暗器藏于袖中；趔趄两步，实是找准方位，只需一按机括，便有毒针激射而出，实是令人防不胜防。这时黄宁被徐清分神，正是大好时机，一针射出，正中黄宁右胸。
　　黄宁中针后，立觉一股毒气自右胸处快速扩散，实是了不得的剧毒，急忙运功抗毒。抬头一看，只见董家一人直奔石后而去，另一人挥刀向自己攻来，匆忙间运力抵挡，却觉毒气扩散更速，挡得几招，便觉四肢酸软无力，片刻间左臂中刀，接着左腹中腿，身子侧飞而出，落地时余势不止，在草丛间翻滚不停。
　　翻滚间瞥见董家另一人提着徐清，董璜提着少年，与自己过招之人则往己追来。还没来得及转过念头，只觉身子一轻，往下坠去。
　　追击黄宁之人瞧黄宁突然不见，停下脚步，查看一番，转头对董璜道：“主人请看。”
　　董璜放下少年，来到缝前，见此处竟是山间一条巨缝，缝口窄小，仅一尺多宽，在长草之间若非细看，决计瞧不清楚。说是巨缝，一乃此缝极长，二则透过缝口往下望去，竟似越来越宽，再往下则是一团漆黑，可谓深不见底。董璜定了定神道；“天地造物，着实神奇。那小子由此掉下，绝无生还可能。咱已牵扯太多了，董传，将那小屁孩杀了罢。董书，你带上他，咱们赶紧寻那物事去。”说完将手放进口中，传出一串怪异的口哨声，约摸是在召唤先前二人回来。
　　徐清仍是云里雾里，他依稀瞧见了缝口，再听董璜一说，只觉脑中一片混沌，连连摇头道：“不可能，大黄牛，大黄牛。。。”
　　提着他的董传打断道：“什么大黄牛大黑牛，这就送你去见他。”提刀便往徐清心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