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白胖软糯甜

9、第9章

　　第9章 大善人
　　听了弥修关于自己身世的分析后，一个模糊的想法便在辛月的心中萌发了，也许可以从下界寻得契机或者答案，如果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的修术之法是最好不过的，再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流月一族慢慢灭绝而无能为力。

　　等老神在在的弥修休息片刻后，辛月便迫不及待地捧出寄有玄玉心识的黑莲盏，虽然她也没少趁着玄玉心智缺失肆意欺负他，可终究更想看到一个有心有肉有感觉有反馈的玄玉，而不是这行尸走肉一般的玄玉。

　　看着辛月这般猴急的样子，弥修内心不是滋味。也罢，多一个人也好替她分摊点负担。只能苦笑着接过来，右手化出条条相互盘虬延长的枝桠，在辛月目不转睛地注视下，业业矜矜地将黑莲盏内微弱的如白玉般的絮状物取出。辛月瞠目发愣，原来，人的心识被剥离出来是这般孱弱的模样，轻飘飘的仿若即将溃散的浮云一般。

　　弥修专致地闭目感知良久后，将枝桠从本体脱落，化作一个流光四转的屏障，将玄玉的心识团团护住。

　　不多一会儿，弥修便收起了光芒，辛月见此暗喜，这就好了？如斯简单。

　　却不料想弥修一甩袖，将光球扔给辛月，冷哼一声：“你来。”

　　辛月慌忙接住，怎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了，只能瞪着双眼睛连忙推辞：“我哪会这个啊……”

　　弥修可不管，睥睨着反问道：“刚才某人还情深意切地管我叫叔叔，这会儿就忘了有事子弟要服其劳？”

　　“可，可我也不会啊，这要是万一有个什么行差踏错，玄玉，玄玉就一直这个样子啦……”辛月结巴道。顿觉手中捧着的光球似乎有千斤重。

　　弥修挪开视线，袖起双手，侧过身子背对着辛月，淡淡道：“怕甚，温养心魄这事甚是简单，只是费些精神罢了，这不有我在呢，你照我说的做就成。”

　　辛月不太放心，弱弱地再次确认：“当真？”

　　“当真，我几时骗过你不曾？”弥修恨铁不成钢，又补充道：“这期间为了避免你不能静下心来，或者受到其他打扰，我会封住你的所有感官，你只能呆在自己的心境里跟那小子残破的心识作伴。尽量给他一个良好又安稳的心境，让他先稳住自己的心神，再慢慢修复。只是要费些时日，我不耐烦做。再有，刚才也试过了，这小子的心识排斥我，是人家不乐意，强扭的瓜吃着可不甜。这里也就你与他相熟，除了你来，旁人谁还能代劳？”

　　“怎么蕴养，只需要放在我的心境里就行了吗？那如果失败，可还有其他的解救之法？”辛月仍然不放心。

　　弥修十分嫌弃“噫……瞧你那怂样，怎么，跟那小子扯上关系的事情，就这般失了分寸，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了起来？”

　　辛月羞腼地低下头。

　　“你就不担心，失败了，你就跟他一样了？或者被他反客为主，最后鹊巢鸠占？”弥修问道。

　　辛月嘿嘿一笑，坚定道：“有您在，肯定会护我周全的，不止我，救回来的族人们，不用我说，您也会好好照看的是吧，您就是个大好人。”

　　“哼，还用你夸，收敛心神，盘膝坐好。”弥修吩咐起来。

　　“闭目冥心，叩齿集神，伏意猿，内观勿出，神主气到，气到神附，气神相逐，不相离弃。”

　　辛月听从指挥，不敢马虎，慢慢凝神静气，只听得弥修的话语似在颅顶内回响“心空于下，无惊无恐，无忿无怨，不执不着，不妄不欲，神满无思，脱壳还虚……”

　　渐渐地什么声音都没了，辛月努力地将心境里其他的一切全部扫除屏蔽掉，硬生生缔造出一片清明祥和。玄玉那团散乱的心识也出现了，就漂浮在那，十分温顺。

　　辛月目露柔光，以前，我老是偷偷地跑到你的心境里蹲着，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出现在我这里，辛月正暗戳戳地想着。

　　玄玉的心识周围集聚起了星星点点灿若云霞的青色荧光，凝聚出透明的薄层，辛月在这团青光中感受到了熟悉的生命气息，心下了然，这定然是来自弥修给的手镯。

　　当时就觉得它仿若活物，没成想竟然连心识都能自主修复，此物定然不俗，决计不像弥修那日说的那般无足轻重。

　　这厢辛月正眼巴巴地守着，外面的弥修倒是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把这山芋给丢出去了。理了理衣衫，神清气爽地御风绝尘而去。

　　太冲山在连绵数千公里的群山叠嶂之中孤峰绝立。因着崇山峻岭之间多药材，后来有一群流月人便在山环水绕的一个山间盆地集聚起来，发展成了一个专门以采药炼药为生的小镇，只是现今，连这个藏匿于山林间的不起眼小镇也未能幸免于难……

　　弥修径直走向一株迷谷草前，道了声得罪，便连根带土一起刨走了。

　　料想辛月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成事，回去了也甚是无趣，便一路悠哉悠哉地走走停停，来到极北之地的外围时，已然费了不少时日。

　　弥修腾飞至上空，俯视着这片浩瀚林海，此间既然成了幸存的流月族众的庇护之地，该考虑布置些防御法阵，当然，弄个幻境最好，可不能轻易让旁人发觉了。

　　正思索间，却见下方两三个小白点正向着森林深处游窜，弥修跟了上去，落在树冠上，低头看去一切尽收眼底，是月儿的族人，一男子牵着妇孺，像是一家人，正急急地往前狂奔，可后面并没有追赶之人，这三人虽然外形狼狈潦乱，可身体却未见损伤，这一家子，不仅躲过了迫害还留有成年男子，属实不容易。

　　为着谨慎起见，弥修又多观察了一阵，未觉异常，本着一颗炽热地助人渡厄的慈悲心，便将他们一起带了回去，扔给他的族人们去照料安顿。

　　弥修乐颠颠地回味着刚才这一家子人感恩怀德，投命无悔的言语，甚是欢喜，接着便着手阵法布置事宜，誓要将此处弄成铜墙铁壁，滴水不漏。

　　某日，弥修站在森林外围，捏着一颗琉璃八棱珠，正挖空心思地细细思索着怎样将太虚阵法同道游术串联起来，能将误入此地的人毫无察觉地送入幻境，然后直接让人滚出十里八外。这样，既能保证深处的幸存者们不被发现，又不会对闯入的人造成伤害。

　　正思考间，西边某处突觉异动，弥修急忙赶过去，发现是一老一少两个流月人，截住他们后询问为何会来此处，两人却迷迷糊糊，自己也不知晓。

　　慢慢的，这件事变得蹊跷古怪了起来，因为这样的情况隔三差五地重复上演，极北这片深山幽谷里忽地热闹了起来，收留的人越发地多了。

　　弥修不放心，将所有人都细细盘问，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有的只记得本来过着暗无天日的奴隶生活，有的被囚禁折磨，有的正在奔逃……零星总总，归纳起来就是，之前还水深火热，瞬间就出现在这了，至于怎么来的，谁也说不清。

　　能这般精确抹去他人记忆的，也就只有木若了，可如果是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但是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为了揪出这位背地里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善人，弥修开始没日没夜地在外面蹲点。然而，对方似乎随时都能知晓他的位置，当弥修在东，人就被放在西边，弥修在北，人就被放在南面。

　　如此往复，弥修暗骂，真是调皮得可爱。不过，既然对方没有恶意，也就随他去了，送了人来，收下便是了。

　　尚在心境里的辛月眼见着玄玉的心识越来越凝实，浩气长舒，如释重负。慢慢放松下来的辛月模糊间共享了玄玉记忆中的某些片段……

　　幼年时玄玉大部分时间都是背着药篓翻山越岭，千峰万仞绵亘蜿蜒千里不绝，毫无人烟。小玄玉只能同山间小兽做伴，与草木为伍。

　　因着总是慈眉善目的师父不良于行，不能像其他师徒那般，一师一徒结伴入山，只能靠玄玉自己摸索，幸好，他本就是个聪颖的孩子。

　　这样乏味的日子因着一株紫云草而改变，因为在一旁的乱石堆中，小玄玉发现了一个昏迷着的红头发哥哥。

　　小哥哥年岁不大，却长得星眉剑目棱角分明，初具刚毅的模样，这与小玄玉周围多柔和之美的人们不太一样。

　　小玄玉凭着有限的能力，好歹将他救醒了过来，只是醒来后的小哥哥如同受到惊吓的小兽，一脸的警惕防备之色，时时刻刻眼神凌厉地盯着小玄玉的一举一动。

　　这幅模样小玄玉倒是见怪不怪，因为他时常在照顾路边受伤小兽的眼中见到，只需要不伤害它们，对它们好，慢慢的，小兽们就会放下戒心，至于人，估计也不会例外。

　　经过几日相处后，小哥哥最终确认了玄玉确实无害，又费心尽力地救治照顾自己后，眼神也慢慢地柔和了下来。

　　在把小哥哥带回家之前，小玄玉深知大家都崇白忌红，提前替小哥哥把他那不招人待见的绛红灼灼的头发用缙红繎叶汁遮掩修饰成质素贞白。

　　虽然小玄玉一路上惴惴不安，深怕师父不愿意。等两人出现在师父面前时，师父并未责怪，反而对着小哥哥好一通安抚。

　　往后，小玄玉上山，就多了一个伴了，不用再孤零零一个人了。

　　只是后来，某次两人采药归来时，才发现，山下的小镇没了，家，没了，师父，也没了……

　　再往后，不知怎的，小哥哥，也不见了，玄玉的记忆里剩下的是被玄阙城主带回了皓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