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白胖软糯甜

19、第16章

　　越是担心，越是要被牵扯，这无妄之灾来得有点快，我可谢谢你的好言提醒，辛月内心不爽起来。

　　看着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明知道辛月只是一个瞎子，行动处还需要她姐姐帮扶，也不知是情急之下不管不顾地寻求帮助，还是故意其心可诛地祸水东引。

　　可小姑娘终究是太嫩了，还是不懂成年人的世界，其实此举大可不必，对于压迫者来说，是没有等价交换的原则的，有利可图又怎会眼睁睁地放过。

　　来娣说话间便要把辛月拉扯出来，事出突然，谁也料不到她会来这么一嗓子，大丫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先前辛月在屋里对外面的情况听得分外真切，被小姑娘一拉，她其实很想甩开手，可终究拉不下脸来挣脱，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章瞻几人见了很是诧异，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矮土破屋里能钻出个如花似玉秀色可餐的姑娘，只是两眼空洞无神，可能有眼疾，多少有点可惜。

　　乡约和游徼都是十里八村有点名望的老人，也很顾惜自己的风评名声，只感叹这姑娘生得如此齐整秀丽，迷得人挪不开眼。丰富的阅历又使他们不由得感叹，可惜无权无势，沉浮荣辱皆由不得自己，只怕是落不到一个好下场。这样的容貌生在普通人家，没有权势来做依靠，只能给自己甚至家人带来灾祸。

　　不同于两位老人，章瞻内心翻涌，已然动了歪念，这冰肌玉骨的，要是能（一些狂傲不羁不要脸的想法）……该是何种的销人魂噬人骨。

　　大丫见章瞻的表情越来越崩坏，立马挡在辛月前面，坚定道：“这是我表姐，她明日便要启程回昭西。”这也是她能想出的唯一转圜办法，昭西在隔壁郡，不归上河郡管，且言明她不是自己一家人，所以不用出徭役。

　　可章瞻只翻眼间就想好了，总不过自己吃点亏，用利诱的手段，像王吉这般困苦人家，芝麻点的甜头就足够了。

　　他懒得跟小姑娘废话，上前将王吉拉到一旁，背着众人小声嘀咕起来。初时王吉还会拧着眉做衡量沉思状，随着章瞻嘴唇继续鼓动，终究还是松动了不再纠结。

　　这段时间，王吉也仔细地观察过辛月，这姑娘来路不明，虽然初见时惊为天人，可慢慢发现，她除了用药丸救了大丫，其他的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又瞎又哑，自己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总不能一直伺候着她吃闲饭吧，正好送出去，还有五百钱可拿，这可是需要花好几年才能辛苦积存下来的。

　　乡约和游徼见了这情景对章瞻的心思也估量了七八分，但也确实没必要去得罪人，况且看这叫王吉的汉子，明显被打动了，这姑娘留在这样的人的家里，境况也不会好不到哪里去。

　　辛月叹了口气，看来此番下来，真的是历劫来的，劫数还不带断的。可不管怎样，得苟活着回冰镜界，那里还有修叔，还有玄玉。

　　大丫见了父亲被单独拉到一旁耳语，开始担忧不已，拽着辛月的手紧了又紧。来娣呢一脸无辜地瞪着天真的大眼睛揪着扈三娘的衣角躲在娘亲后面，扈三娘侧着身一手搂着她的肩膀护着，也猜到了几分。

　　不多时，章瞻走到辛月面前，独留王吉立在原地。

　　“姑娘如果不嫌弃，屈尊降贵先去鄙人屋舍小住几天，我正想打听一下昭西的情况，我有个兄弟也去了昭西郡。”章瞻特意放低了姿态，还有模有样地学起了自家哥哥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和语气。

　　看来自己是被卖了，辛月很快就理清了当下的处境。只是这厮全当自己是三岁稚童还是傻白甜了？都不找点合情合理的理由。

　　昨天救了人，这一家人的感激是真心的感激，今天为了免除徭役想要推我出去挡灾，也是真心的，好像也没有理由硬要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就算自己想待在这里，这一家子除了还有良知的大丫外，也没人欢迎。

　　大丫抬眼盯着父亲，企图在他的脸上找出点表情，王吉两步上前劝了起来：“姑娘，章大哥家可是金壁辉煌，用的碗筷据说都是金子银子做的，天天吃的不是山珍就是野味，可比我这旮旯乡下好太多了，姑娘你就跟着去吧，不会委屈你的。”

　　金子银子是什么？这便是修叔叔说的命运吗？我除了身不由己地被别人主宰之外，还能做什么？辛月脑中念头杂乱地冒着，却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章瞻大喜过望，没想到这般容易得手，控制了一下接近猥琐的笑容，再上前去作势要拉辛月，大丫见了刚想推开他，却被一旁一直留神的父亲一把扯走了，连带着辛月也别扯了个踉跄。

　　章瞻立马趁机扶住，说：“我牵着姑娘走吧，姑娘仔细脚下。”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糙汉子，故意放低姿态，语气还异常柔和，两位老先生看了十分不适，太违和了。

　　大丫在一旁干着急也无能为力，她并没有话语权。又被父亲强硬地拽着，继母还恶狠狠地说着难听的话，纵使泪水直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辛月只知道被带着走了很久，她坚持赤脚走路，虽然这样很令她安心，可没走多久便又酸又疼。章瞻看着实心疼，要献殷勤又频频被拒，也就只能随她去了。

　　两位老者已经被他随便打发了，那两位也懂，很干脆地告辞离去，不做那碍眼扫兴的人。

　　辛月跟着章瞻慢慢悠悠地摸到章府府邸的时候，天已经快全暗下来了。这一路章瞻都按耐着性子，这也是奇了怪了，他向来都是爽快利落又简单粗暴的人，只是对着眼前这如玉般的人物，出奇的有耐心，出奇的温柔。

　　此时章瞻的哥哥章邺正坐在堂前灯下，作为负责本县庶务的县尉，自诩为人有文人的清贵，很看不上自家弟弟横行乡里的嚣张模样，浪荡到夜不归宿，正打算义正严辞地教导他一番。

　　却见他弟弟奴颜卑色地扶着个姑娘进来了，廊檐下的微灯使得姑娘周身披上了异常柔和光泽，他愣了愣。

　　兰有秀兮菊有芳，眄佳人兮不能忘。

　　咳咳，失态，失态，章邺假模假样地捏着手掩着嘴角低低地咳嗽了两下，清了清嗓子，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再环顾一下四周，理了理衣袖。

　　而章瞻一只脚刚踏进门，就吆五喝六地使唤家仆伺候热水，备好衣衫，热好饭菜。这般热情周全，做哥哥的还是破天荒地头一回瞧见，却不是为了自己令人焦头烂额的前程，只是为了一个貌美的女子，当真不是成大事的料。

　　章邺一面内心埋汰弟弟，这愚蠢的弟弟从哪里拐来的姑娘，治内从未听闻有这般姣若秋月、耀如春华的绝色女子，一面走上前审视两人。

　　章瞻见状，将辛月推到身后藏之不迭，他这哥哥文武兼修，他从小就干不过，对哥哥是又敬又怕，见自己随便带个姑娘回来，肯定免不了要被训斥。

　　章邺双手反背，板着脸，威严十足。

　　章瞻脸上露怯，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唤了声哥，章邺鼻子里答应了一下。

　　“哥，这是王吉家的远房亲戚，我想娶她做妇。”章瞻直接表达自己的意愿。

　　辛月听了一阵肉跳，好家伙，原本以为是见色起意，却不想是一见钟情。

　　“这姑娘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有几口人？这些你可知晓？”

　　章瞻摇了摇头。

　　章邺恨得牙根痒痒，这头脑简单的弟弟，当真是对的起莽夫这个词：“什么都不知道你都敢往家里带？还信誓旦旦地妄图娶人家！我看你就是色令智昏，竟然色胆包天地扯着我的大旗抢占民女！有你这样的弟弟，我这身官位还要不要了？这样的名声传出去，章家的脸面也就见底了。”

　　章瞻很委屈，自己只是恰巧遇见了心仪的姑娘，都已经征得她家人同意了才带走的，虽然吃相是难看了点，可这一路上毕恭毕敬地不敢半点怠慢，也是想要求得美人芳心，让她愿意跟着自己，我都没嫌弃她是个瞎子，我也乐意照顾她，伺候她，怎么还不对了。

　　见弟弟自知理亏地不吭声，章邺很有头脑地安排起来：“如今这姑娘在章家已然成了烫手山芋，还回去掉脸面，留在这里就坐实了咱们无法无天地抢抢民女的罪责，不若送她一个好前程。郡守大人恰巧来我们县巡视，将她献上去，就没人敢来问责我们了，如果入了李太守的眼，是她的造化，也能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造化。”

　　章瞻听了要把自己看中的人给送出去换前程，犹豫了起来，“可是她一个瞎子，会不会被嫌弃？”

　　您可真是抬爱高看了，就没发现我不仅眼瞎，还是个哑巴呢，辛月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哥两的安排。当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身如浮萍，半点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