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引鸩

7、第 7 章

　　“今日之后，琴虞不要出门了。”

　　子桑汲从星台下来之后没有回房，径直来了琴虞的住处，进门便是这样一句。

　　琴虞自来作息规律，不观星便准备睡觉。

　　他今日不观星。

　　于是子桑汲看着琴虞慢慢将脱了一半的衣裳穿回去，而后诚恳地对他说了一句：“子桑往后，便敲敲门罢。”

　　少年清咳一声，道：“我平日，都是敲门的，只今日实在紧急……啊呀反正你这段时间都不要出观星司，到新帝即位为止。”

　　琴虞怔忡片刻，记起之前所见荧惑星亮，便又明白了些。

　　“是庾陵王，还是幽山王呢？”

　　子桑汲道：“不知。”他顿了顿，终于还是低声告诉：“子桑家今次，不做偏颇，明哲保身。”

　　琴虞却是没有料想到子桑家的不作为。

　　历来这些时候，观星世家都会凭着各自判别星象的本事两向投诚，隶阳子桑家便凭着数次从龙之功，久盛不衰。今次不做偏颇，虽说世家大族保全之意，却终究不像。

　　事关家族，子桑汲也不好多言，只模糊道：“星象有异，琴虞不要插手。”

　　他实在多虑。

　　琴虞做上观星司正，靠的是一腔热忱与迷醉，后无势力靠山，真要他插手也无从插起。

　　只要新帝不把观星司拆了，旁的他也不忧心。

　　于是好脾气地答应了，而后看着子桑汲。

　　子桑汲：“……做什么？”

　　“我要睡了。”

　　于是方才冲进门来撞上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小少年莫名地红了脸，道：“那你，你睡吧。”而后快步地又冲了出去。

　　琴虞：“……”

　　子桑这种来了不敲门走了不关门的毛病，十分不好。

　　他走过来关门，偶然又见着天上星宿。

　　“……是何处有异……”

　　他忽然想起与子桑汲初见那日，他手中拿反了的星图。

　　他只当是初学的小弟子，现下想来，若是子桑汲，断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琴虞走到箱笼前，翻找夏季星图。他自幼研习，星宿早已熟记，因而星图便不常用，不知收在哪个箱子里。

　　好容易翻找出来，颠倒之后，北斗为北，星宿全数颠覆。

　　他一座座仔细看过去，并无异样。这漫天星象中，最要紧的依旧是客星犯紫微。

　　……客星犯紫微！

　　琴虞霎时间拧起了眉，冷然看向那颗帝星，手中星象图慢慢抬起。

　　北斗为北，客星犯紫微。

　　星象图倒转，北斗为南……客星犯紫微！

　　那看似一主一客两颗星，却原来分毫不差。

　　难怪，难怪子桑世家不做偏颇，天象都不曾偏颇，他凡人世家怎么敢言。

　　琴虞指尖微微发着颤。

　　庾陵王占南，封地原就物产丰饶，天堑横当。又夺荆关外八万矿山，自此截了北地铁器命脉。

　　幽山王据北，膘马铁骑，雄兵满域。长平一战虽失荆关，却下邺城，其后掌南域盐粮交运。

　　两人自袭位以来，缠斗十余年，政事上你阻我一臂，军马上我便还你一枪。日日夜夜把平生的算计布谋都挖空想尽了用在对方身上，从来落得个旗鼓相当。

　　合该……

　　合该是紫微双星，帝王不让。

　　又如今老皇将去，自然王欲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