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引鸩

11、第 11 章

　　“你看，星象变了。”

　　连曳站在窗边，也不回头，就这样说。

　　扶姜在他身后桌边热酒，是上回买的三年陈的青柴。听连曳说话，应了一声：“噢，是么。”

　　“如今的那一颗，偏北呢。”

　　扶姜拿了两杯酒，也站过去看，果然是偏北。

　　他笑了笑，看着连曳道：“总归你听不到我恭喜你。”

　　连曳倒是不在乎，道：“那我趁此时先恭喜了你，横竖都不妨事。”

　　若你称帝，这一声恭喜算是提前道贺，若我称帝……这一声恭喜，作你黄泉陪伴。

　　他拿过扶姜手中一杯酒，与另一杯碰一碰，懒懒说声：“恭喜。”而后一饮而尽。

　　扶姜也喝尽了酒，待口中酒劲消散一些，道：“你倒不怕我下毒。”

　　连曳笑笑：“床榻是你的，茶水是你的，酒盏饭食香炉烛火一应是你的，我如何防备。”他顿了顿，颇有些追忆往昔的意思，“三岁看老，我初见你是七八岁，想来也不会走眼。”

　　扶姜语气淡淡的：“哦？倒是不记得了。”

　　“金明池边，你问我看不看星星。那时候不耐烦，如今倒是看了。”

　　扶姜低头笑了一下。

　　连曳到桌边，直接拎了整个铫子过来，给两人都满上。

　　“这比上次那一坛好上许多，有些酒的味道。”连曳又喝下一杯。

　　扶姜却喝得少，拿酒杯转着玩。

　　“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我母亲带着我，过市井日子。”

　　连曳愣了愣，道：“老王妃好雅兴。”

　　扶姜又笑了一下，换了话头，道：“叫你暗卫送些芦根来。”

　　连曳：“凭什么支使我的。”

　　扶姜也不和他多费口舌，走到窗边对着树林子道：“你主子要芦根。”

　　须臾就有黑衣暗卫拎着个精致的小篮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扶姜拎了篮子进来，慢慢道：“你上次吃得高兴，底下人怎么会不备着。”

　　这次的芦根也是白嫩可口，一段段列在篮子里，显得玉雪可爱。

　　他又向外面说：“姜片。”

　　很快又有黑衣暗卫送了一碟紫芽姜片进来，还是新姜，切出的薄片半透明。

　　扶姜贪凉，为了身体日日都要吃一碟姜片，连曳也看惯了。一开始图新鲜尝了一片，花了一个下午质疑扶姜味觉失灵。

　　夜深，风起。

　　连曳关了窗回到桌边，喝下最后一杯酒。

　　一时间屋里静下来。

　　是最后一夜，谁都知道是最后一夜。这一夜过去，成王败寇都有定论。

　　国君的制衡之意，怎么会看不出。只国君既然清明，便也不必起义，因而遥遥相斗了十余年。

　　五千多日夜，醒时梦里都有那个人。

　　这一夜后，梦里不知，世上却是再没有了。

　　扶姜喝尽了酒，舌尖抿去杯口的酒液，面色微红。手边芦根也已经吃尽，他自己还噙了一碟子紫姜。

　　他抬眸看连曳。

　　两边的暗卫都在树林里待着，没有动手的意思，因主子吩咐了，哪怕这屋子烧了，他们也不能动。

　　林子里能看见窗上映出来的烛光，剪剪两个人影隔桌而坐。

　　……烛光倏而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