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引鸩

10、第 10 章

　　观星司随着琴虞的回来被禁卫围住，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子桑汲穿着与他一样的氅衣，尚且年少的脸上沉静严肃，眼瞳的琥珀色被火光与夜色映得深深浅浅。

　　琴虞走到他面前。

　　子桑汲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够与他对视：“我叫你不要出去。”

　　琴虞颔首：“多谢。”

　　“我以为你是个纯臣。”

　　琴虞神色平静，道：“我是。”

　　禁卫封完进出入口，道：“二位大人，请回房罢。”

　　琴虞点一点头，看了子桑汲一眼，行了个同辈礼：“暂别。”而后如寻常一般从容向他房间去了。

　　子桑汲没有回他的礼，从喉间发出轻轻一声嗤笑。

　　琴虞回屋以后，并没有就寝，甚至连衣裳都没有换，他正襟危坐，茶水在小铫子里温着，手边摆了两支新蜡烛。

　　最后一根蜡烛烧到只剩三分之一时，他等的人来了。

　　来人摘下玄黑兜帽，露出那张不再年轻却依旧美丽的面容。

　　琴虞行礼：“君后。”

　　君后并不坐下，垂眸看他，道：“你引我前来，要说什么。”

　　琴虞取出玉璜，双手奉上，道：“此，小殿下之物。”

　　君后乍一眼看清了那玉璜，连上面的祥云纹都清清楚楚，一时眼酸难抑，勿勿落泪。

　　她当年并非没有子息，甚至是一胎双生两位皇子。

　　向来，双生相克。历来帝王家的双生皇子，存一去一，天家无情。

　　十月怀胎，生出来小小两个婴孩，一左一右躺在她身边，如何舍得，如何去留。

　　当夜叫最信得过的大宫女带着金银细软，抱了小皇子连夜出宫，住在京郊一处妥善的庄子里，对外只说先天不足，生出来就夭折了。

　　小婴儿裹在锦缎里，她亲手戴上一块玉璜，小巧精致，权作一个念想。

　　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从来天不遂人愿。

　　山庄大火，无一幸存。她惊闻噩耗晕厥过去，醒来又被告知大殿下骤染风寒高烧不退。

　　恍然如梦。

　　不过短短半年，她这宫殿里又是清清静静一个人。

　　二十几年过去了，原以为不痛了。

　　君后攥紧了那块玉璜，厉声道：“你如何！如何得来！”

　　琴虞起身，轻声道：“小殿下，未死。”

　　君后惊得生生后退几步，张口欲言，又觉得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琴虞继续抛出惊人之语：“小殿下，即庾陵王。”

　　“山庄大火，是老王爷派人所为，火前，已经抢出了小殿下。”

　　君后倚着桌子坐下，喃喃道：“他……”既然忽然抬头质问：“你空口白牙，本宫如何信你！即便是真，你却不告知国君，你……你意欲何为！”

　　琴虞微微笑了一下，轻声道：“君后，往事还要再提么？”

　　“两位殿下，究竟是国君的殿下，还是老王爷的殿下……君后自己不清楚么？”

　　“又或者，国君也清楚，自然未可知。”

　　“不然这仆婢重重，大殿下说病逝也就病逝了，君后难道从来不疑心么？”

　　他长施一礼：“琴虞言尽于此。”

　　君后已经说不出话，面色苍白，再没有往日端庄的模样。

　　良久，她轻声道：“庾陵扶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