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居地球》道听途说者

9、蓝星环境监测员与凤冠游隼

　　沈昭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出过远门。
　　唯一一次出远门，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离乡打工的父母还没有离婚。有一年春节过后，他们带着七岁的沈昭去了北京。
　　沈昭对那时候的事情已经记忆模糊了，唯一还记得的，就是有一天早上，他们一家人到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的场景。
　　沈昭现在都还能想起，他骑在他爸爸的肩头上，看着五星红旗在飞舞的雪花里冉冉升起的画面。
　　沧海桑田，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迁移，地球一夕之间回归到了原始世界。短短几百年间，人类建立的城市就被植被覆盖，到了现在，纵然你能够记住无比精确的地理位置，也再也看不到丝毫记忆中的那些建筑和那些人。
　　但是那红旗随风舞动，在纷扬的风雪里冉冉升起，他们一家三口穿得严严实实地依偎在冷风里的画面，他仍然能够透过被草木山石覆盖的地表，清晰地记起来。
　　沈昭和莱恩找到一个相对开阔的位置降落。从飞行器下来后，他们需要再往深处走一段时间，到指定的区域提取采集箱的信息。
　　沈昭和莱恩各自背着一个背包，里面是探测仪器和锅碗瓢盆。
　　本来打算带点干粮就行，结果各种小饼子果脯红薯干在半路上就被莱恩挨个尝了一遍，沈昭一看觉得这些东西对于莱恩而言最多算个零嘴。于是让莱恩把煮饭的装备都带上了。
　　沈昭和莱恩各自站在飞行滑板上，朝森林深处飞去。
　　这种迷你飞行器在星际时代是最基本的代步工具之一，类似于以前的平衡车之类的，优点是能够在植被茂盛的森林里自由穿行，虽然时速不快，但是十分便捷。
　　森林里的树木十分高大，一些藤状植物从树冠中垂下。沈昭和莱恩需要小心地避开这些植物。
　　“这是发生异变的藤树，部分会主动攻击动物，要小心不能被缠住，否则它可就不让你走了。”沈昭用棍子挑开前方的树藤，小心地从下方穿过。“原本北方的气候不适合这种植物生长，但是因为出现变异，反而成了这里的霸主。”
　　“可是我看森林里的动物还挺多的。”莱恩跟在沈昭身后，说道。
　　一路走来，飞禽走兽他们遇到了不少。但是不见藤树攻击它们。
　　“因为已经夏季了。” 沈昭回答道，“春天动物发情期，这些藤树也很躁狂，那种时候它们会主动攻击。或者有动物受伤了，血液也会吸引藤树。当然，也不排除在其他时间，藤树突然没有原因地攻击动物。”
　　“这里的藤树都是食肉的植物？” 莱恩看看十几米就有一棵的藤树，觉得这个生存环境对于动物而言，似乎是有点恶劣。
　　“不是。”沈昭说道，“藤树捕猎的目的是为了吸引另一种变异鸟类——变异凤冠游隼。”
　　沈昭抬手指着树冠的位置，道：“藤树其实并不适合北方的环境，因此树冠的位置容易染病。而这里特有的变异凤冠游隼在树冠中建巢后，会把树冠中生病的叶子和细藤捡出去扔掉。藤树凭借凤冠游隼在这千年里才得以存活。”
　　“藤树在鸟类发情期主动捕猎，用尸体吸引凤冠游隼到树上筑巢。在地球上，几乎每块大陆版图上都发现过游隼，但是这里的游隼却拥有着非常美艳的红色冠羽，在大自然中太过显眼，它们同样需要将幼崽藏于茂密的树冠躲避其他猎食者。我并不清楚变异藤树和变异游隼哪一个先出现，但是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它们都是在两千年前地球人移民后才出现的。”
　　两人找到了采集箱所在的位置，采集箱伪装成河边的一块石头。沈昭从采集箱中提取数据后，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一边把数据传输回家，一边播放摄像装备拍摄的内容。
　　选择把采集箱放置在河边，有一个目的也是为了能够拍摄到带河边喝水的稀有动物。果然，随着快进播放，每天都有不少动物会出现在镜头中。沈昭还看到好几只傻狍子围在采集箱前，几颗狍子脑袋一齐挤在镜头里，还不时地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
　　“抢C位呢这是。”莱恩也凑过来看，边看边说道。 “这是个什么动物？鹿吗？”
　　“是的，一般我们叫它狍子。” 沈昭点点头，说道。“当然，我们有时候也会叫它们傻狍子。因为狍子的好奇心很重，看见什么都会停下一探究竟。捕猎的时候如果没能一枪打到它，换了其他动物早跑了，但狍子它不。跑一段时间它又会跑回原地，看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被捕捉到的可能性还是比较高的。”
　　“噫！”莱恩一脸嫌弃，“这哪是鹿，明明是智障。”
　　沈昭看着兴致勃勃看着狍子，取笑狍子的莱恩，心道：你把我鹅杀了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看你的。
　　“咦？”莱恩突然发出一声疑惑，“沈昭，你看。”
　　沈昭应声低头看去，视频中，距狍子消失之后，河边居然出现了一个人。
　　沈昭忙把播放速度调至正常播速。
　　视屏里出现了三个人。
　　第一个人身后有一条形似鳄鱼的尾巴，皮肤如同龟类的皮肤，眼睛细小，带着类似助听器的东西。
　　“那是婴族，这个应该是海神星系的。” 莱恩道。
　　紧随其后的那个人，两个脑袋，左右各四只手，犹如一个站立的蜈蚣人。
　　“这个是嗤人星的。”沈昭皱眉道。
　　而最后一个，和普通地球人类在体貌上基本一致，只是从视频难以判断是什么星球的人。
　　因为很多宇宙智慧生物都有一个特点，早期之所以在动物中脱颖而出，都是因为解放双手学会站立。因此星际时代，很多种族都是保持站立姿态，和人类比较接近。
　　而其中，以莱恩为典型代表的人狼族，豹族，甚至部分特殊虫族，都能做到在外观上与人类无异，因此最后一个，沈昭和莱恩都不确定对方是哪个种族的。
　　三个人提着用黑布盖住的大铁笼来到河边，从里面捉出一只凤冠游隼。他们先是一刀砍下凤冠游隼的脑袋，然后小心地削去凤冠游隼头顶的皮肤，头皮连着头顶的羽冠一起小心地放进准备好的箱子里，最后把失去羽冠的凤冠游隼抛入河中。
　　已经死去的凤冠游隼顺着河水一会儿就漂远了。
　　接着，他们又拿出了第二只。
　　沈昭与莱恩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盗猎者。
　　视频里的三个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捕捉到了那么多凤冠游隼，整个过程持续了几个小时，当他们离开时被抛进河中的凤冠游隼多达两百多只！
　　“这些偷猎者太可恶了！居然一次性杀死了上百只凤冠游隼！”莱恩气得从石头上跳下去，要是那三个人在这里去，他估计已经上去一顿刚了。
　　沈昭的脸色也很不好，在地球做环境监测八年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盗猎者了，但是每一次都能让他感到难以克制的愤怒。
　　“这里的凤冠游隼是地球上唯一的变种，它们的羽冠是极其昂贵的奢侈品原材料，一只凤冠游隼只能取到几片完整的红色羽毛，所以它在黑市里的价格也是以片为单位计费的。这样的高利诱惑下，出现偷盗者也不足为奇。”沈昭站起身来，道，“他们故意丢弃凤冠游隼的尸体是为了避免藤树的攻击，那么多凤冠游隼，搬运并不方便，所以他们的营地应该在这条河附近。”
　　“那我们分头去找！”莱恩跳上飞行滑板，道。
　　“好。发现他们之后不要惊动他们，我们先汇合再说。”原本他们就势单力薄，要是独自对上盗猎者，必然是十分危险的。
　　沈昭和莱恩分头去寻找那群盗猎者的驻扎地，很快莱恩就首先找到了。
　　森林里树木密集，想要在这里停驻中型或大型飞船，必然要砍倒一些树木才行，因此莱恩很快找到了那块植被被砍伐的空地。
　　“人已经跑了！”莱恩气道。
　　地上甚至已经冒出一些新的小草，看来这些人走了最少有几天了。
　　沈昭点点头，知道现在已经无济于补了。如果空间跳跃站的检查没有发现这些违禁品，很快它们就可能出现在各个星球的高级卖场里。
　　沈昭看了看气愤不已，一脚踢飞一块石头的莱恩，想了想，把之前安装在采集箱里的监测摄像头递给莱恩，道：“莱恩，你把这个安装到附近的树上。他们有利可图，必定还会再回来。停驻飞行器需要砍伐树木，他们肯定会为了方便再次来到这个位置，到时候我们就能抓到他们了。”
　　“好，现在只能这样了。”莱恩叹了一口气，垂着沮丧的脑袋接过沈昭手中的摄像头。
　　回去的路上，两人不约而同地很沉默。
　　心情都不太好的沈昭和莱恩匆匆收集好每个采集点的信息，提前结束行程，返回家中。
　　飞行器在院子里落下，沈小浅立马从卧室里飞奔出来，扑进沈昭怀里。
　　“哥哥哥哥！”沈小浅抱着沈昭的脖颈，指着沈昭的工作室，道：“今早上收到通知，说是有一个学校的地球文明考察队最近要到这里，让我们接待他们。”
　　“嗯，我先去看看。”沈昭把沈小浅放回地上，叫莱恩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自己钻进了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