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
-
之后的几天，夏玄一直为秋山公司的事情忙碌着。法院那边很快传来石慧敏的好消息，等案件相关被告人归案后，一个月之内开庭审理，留给夏玄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一日午后，正当他拿起手机准备叫一份咖啡之时，施明贵的电话打了进来。
“玄子，最近忙吗，身体怎么样？”施明贵低沉又和煦的问候声后，是茶杯与桌面的碰撞声。
“忙是有一点，身体倒挺好，您老人家不用担心。”他往床上一瘫，惬意随性。
那边一声带着宠溺的笑，好像施明贵已经想象出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那就好，浑小子。”
“老爷子找我何事？”
“打电话来，只是想问下你有没有时间来参加婚礼。你张叔叔的儿子从美国回来了，还带回了个美国媳妇，这就把酒办上了。既然你忙，我就帮你推了吧。”
那边传来一阵叠纸的声音，夏玄忙说：“老爷子别，婚礼是什么时候？”
“我看看啊……四月二十五日。”
也就是这个周日，夏玄想了想：“您和张叔叔说，我一定参加。”
施明贵在那边低笑了一声，看来夏玄的决定让他十分满意。想到自己亲生儿子二十年前就被前妻带去了英国再也没回来过，这些年里唯有夏玄紧紧陪伴，他心中一丝暖意牵动了嘴角。
“玄子，要注意身体，少抽点烟，这天气虽然一天比一天热，但也要注意保暖，老祖宗说春捂秋冻是有道理的，空调少吹，不要省钱，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不够我打给你，遇到什么麻烦也别自己一个人扛着，我来帮你解决……”
“啊~”夏玄觉得这段话他已经会背了，在头大之前，忽然想起了什么。
“老爷子，我还真有点麻烦。”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要找个姑娘安定……嗯？什么麻烦？”
“这不是侵犯秋山电器专利权的被告人耍赖迟迟不来振云开庭嘛，严重影响了我工作进度，老爷子，您有什么办法……”
“那家公司叫什么，在哪？”
“北沟市，居然电器，就是个连证件都没齐全的山寨工厂，厂长叫李福居。”
“知道了。”
不知为什么，夏玄觉得从他口中说出“知道了”三个字，格外像年轻人中“搞定了”的意思。
这三个字让夏玄轻松不少，他们又聊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才挂掉电话。
他继续点咖啡，半小时后被小哥送来。
天热，咖啡还保留着刚刚冲出的热度，袅袅白烟在深褐色水面上浮动，夏玄的眉眼倒映着，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夏玄只喝美式咖啡，没有糖，没有奶更没有精美绝伦的拉花，苦涩还原了他人生里最本来的味道，他铭刻在心永不会忘的味道……
五岁，从孤儿院出来之后，他就被施明贵收养在家中，当时他心伤难愈死活不肯出门见人，施明贵无奈只得为他请了家庭教师，教他读书写字直到他十二岁。
十二岁的他虽然还有对社会对成年人的恐惧，但相对于小时已经好了许多。施明贵给他上了最好的私立中学——轩华国际，里面的同学都是非富即贵。
夏玄虽然性格异于常人，但学习很好，又因帅气吸引了一堆女生的芳心，所以很自然地被校霸们围堵在校外的巷子里。
他和四个人高马大的校霸打了平手，被政教主任提着后衣领拎到施明贵面前，面对政教主任毫不知情的责骂，夏玄一言不发，将冤屈全部憋在心中。政教主任走后，他被施明贵罚跪在客厅整整一夜，黎明之时因为伤重晕厥过去，被送去医院急救。
等他醒来的时候，施明贵告诉他罚他并不是因为他打架，而是因为他打得还不够狠。以夏玄的格斗功底，如果真发力，那四个绝对伤筋动骨，他对敌人心软了。
你只能赢……施明贵为他的人生定下信条。
从此，轩华国际的霸王只有一人——夏玄。
他也在众人的围拥中用一些不真实的东西填补了内心，慢慢变得与常人一样了，甚至有些方面超过了常人，譬如——自恋。
咖啡半凉，夏玄一口闷了，苦涩在口腔中集中爆发，一路冲到脑中，驱散了这个初夏午后缱绻的睡意。夏玄缓了缓，继续埋头于那一堆案卷中，无论如何，他必须赢。
他梳理案卷的时候浑然与平日是两个人，面对法律，他近乎是一个虔诚无比的信徒，法典是他每日吟诵的经文，他沉浸在法律的世界中，隔绝了俗世的一切……
当他结束的时候已是黄昏，手机上有6条微信未读信息。
他的朋友多集中在Facebook，国内的长辈一般电话联系，微信朋友不多，还多半屏蔽，唯有一些没被屏蔽的……
夏玄看着那提示慢慢坐直了身子，他有一种直觉，令人期待的，停止呼吸的直觉……
打开界面，他的直觉得到了确认，段月的头像上，挂着鲜红的提示。
【夏玄。】
【我是段月。】
【你能给我小老鼠，不，石慧敏的联系方式吗？】
【她上次来我家丢了一个戒指。】
【我今天在布布洛的狗盆下找到了。】
【谢谢。】
最后一条讯息是五分钟前。
这些字幕仿佛自带语音，夏玄已经听到了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样子，他心底的算盘一阵噼里啪啦，回到：你把东西给我就行了，我来给她。
那边过了两分钟左右：好吧。又输入了一会：你在哪？
【在家。】
【我今天休息，给你送过去吧，你家在哪？】
【西春路听海名苑二期9栋903。】
【好，半小时。】
对话结束了一分钟后，夏玄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蹭地从椅子上弹起，看着自己周遭的一片混乱，脑中发蒙。
他不知道为什么，与她无论是办事还是对话总失去主动权，那么聪明的脑子见到段月就把工作直接甩给了发达的手指，随着它在手机上一阵乱摁……但是他来不及追究大脑的责任，现在他要面临一件更为紧急重大的事情——整理房间。
半个小时，只够他整理出一个客厅。
他从厨房扯出一个黑色塑料袋，飞速将茶几上堆叠的外卖饭盒丢入，跑得太快绊倒地上的数据线后磕上了茶几尖角。他口中嘶嘶两声，丝毫没有放慢速度，整个端起满了的烟灰缸直接倒入马桶中一了百了。
沙发上全是他的脏衣服臭袜子，窝在一起比连抹布还不如，他统统抱起，小小的洗衣机都塞不下去了，只得分了一部分藏到被子下。
簸箕扫帚是不存在的，唯一一个吸尘器也不知丢哪去了，等他找到它的时候只剩十分钟了。他用了五分钟时间马马虎虎吸完表面浮灰，发现在乳白色大理石地上有好几块不知何种液体留下的褐色。找不到抹布，他急得跺脚，干脆打湿自己的毛巾趴在地上用力用力……
五分钟后，手机屏幕准时亮了，段月发起了语音通话。
“啊~喂？”
“我在你家楼下了。”
“马上！”
夏玄连电梯都没等，穿着一身居家服踩着拖鞋一路噼里啪啦从9楼滚了下来，打开单元门刹那，他有些发愣。
段月穿着一身黑色的，非常端庄的过膝连衣裙，腰间系着乳白色的细腰带，脚踩一双圆头黑高跟，头发半绾在耳后，左边耳朵上别着一朵白色小花发夹。在她的身后是小区的花坛，一片花红柳绿的衬托下她浑身的忧郁显得更加突兀，她的目光一直垂在地上，直到夏玄走到她的身前。
夏玄开口：“段小姐，你这是……”你这是来送戒指的还是来送葬的。
“给你，麻烦了。”她闪避开目光，展开掌心，露出那一枚细小的金环。
她哭过……夏玄只需一瞬就能判断出来，不由心口一紧。
“谢谢，我会还给她。”夏玄收在口袋中，微侧过头：“上去坐一坐？”
“不必了。”
“啊？”夏玄干巴巴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两秒后才有反应：“喂，段月！”
她停住了。
“都到门口了，上去坐坐呗。”他几步赶上，拦在她面前。
他穿着丝质对襟家居服，全身只有一条腰带用来束缚衣服，段月一抬眼便看见了他胸前的“深V”，立刻低下头去。
“额……我家有挺多好吃的。”他绞尽脑汁又补了句：“书也不少。”
他说这些的时候，段月正盯着他的脚掌发呆，一双条纹凉拖虽将他的脚掌遮挡了大半，但露出来的十趾笔直纤长，指甲打磨规整，泛着健康的光泽。脚踝处，血管与经络条条分明，可以想象走动时那有力的样子。
“段月？”
“不必了，谢谢。”她绕过他。
“那一起吃个晚饭吧，小区门口的面不错。”最后的挣扎。
“不必了！”她这次头都没回。
夏玄闭嘴了，等她彻底消失不见，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大骂自己刚才怎么又丢了脑子，她心情不好看不出来吗，一个劲往枪口上撞，想什么呢！
“奇怪的女人。”夏玄对着她离去的方向小声吐槽，残兵败将一样回到了家中，倒在沙发上。
他从口袋里掏出小戒指，对着夕阳赏玩。这就是在路边时尚店里卖的不值钱的铁皮，做工拙劣，白色质地上贴着一圈水钻，还掉了一个，难怪石慧敏掉了这么多天都不在意。
这年头，还有谁会在意廉价的东西……除了段月……
漂亮，会撒娇，会打架，会开保险箱，爱喝奶茶，爱吃火锅，忍耐性强，含蓄内敛，注意细节……
夏玄脑中玩起了拼图游戏，在想象的荒芜古堡中，一块块碎片从地上飞向那生满藤蔓的壁墙上，拼凑出她的模样。犹如一幅未完的中世纪油画，等待执笔的画师将她描摹，而自己，就是那位踟蹰于画前的画师，小心翼翼，用心感之。
“我不会喜欢上她了吧。”夏玄撇嘴一笑，自问自答：“是的，我喜欢上她了。”
而且，我只能赢……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