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罪画[末世]》南淮羽

146、案发当晚(五)

　　沈雷看向安晴的方向，闭了闭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经验丰富的中年警官脸上神情忽然变得凝重，“没错，这是警视厅与硐山警方共同商议后决定的结果。”

　　“…原来是这样。”安晴呼出一口气，她重新理了一下思路又为难地蹙眉，冲沈雷提问。

　　“可是雷叔，这样对于她来说会不会太危险？

　　毕竟这种事对一个患者而言精神刺激太大，而且谁也不敢保证，到时候对方会完全处于我们的预估当中。

　　“所以才要分几步进行，明确了动机才能尽量降低风险。”

　　沈雷正色开口，“江易厌，今天下午你和安晴跟随会诊医生一起去见见城小漫，先了解情况。”

　　“明白。”正拿手指卷着乌发的安晴连忙放下手，点点头。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江易厌打了个响指。

　　“好。”他紧接着扭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目光落在苏萤身上。

　　“苏萤下午来模拟射击场找我，等警视厅的人审完霍格之后再去一趟，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点关于那名感染者的信息。”

　　沈雷说完，双手撑桌准备起身，“那么接下来准备散会。散会之前再问一句，还有谁想说什么吗？”

　　安晴几人都摇摇头。一直听完整个讨论的淳于桓原本正垂眸坐在靠墙沙发上眉头紧锁，闻言突然抬头。

　　“沈警官，我有个问题。硐山警方是要活捉这名感染者，审问出孙鹭的行踪？”

　　“没错。”沈雷点头。

　　“如果来的不是他呢？”

　　坐在会议桌旁的警官脸色一紧，视频中的男人并没有放过这个话题，神色平静地追问。

　　“如果当时来了一群人呢？一旦医院里发生类似岩月酒店的状况，你们这些毫无经验的警察就会像山叶安保的人一样，亲眼看着自己同伴互相残杀。

　　这种情况下，你们要怎么完成任务？”

　　“哈哈…多亏了他们的先例，硐山警队已经想到了这样的情况。”沈雷干笑几声，忽然沉了脸色。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肃穆，严肃地朝向视频对面的淳于桓开口。

　　“任务部署后，警视厅同时公开了它的部分危险性。要求所有进入医院的警员都必须在了解危险的前提下自愿参与，并且签定相关的保密协议。

　　一旦目标出现，哪怕殉职，也保证优先完成任务。”

　　淳于桓和他对视一眼，沉默几秒后点点头，“好。我没有问题了。”

　　他说完，修长的食指悬空翻动了片刻面前的文件，将一则新闻投放在会议室众人面前的桌子上。

　　“我依旧不太赞成你们对他的诱饵计划，但会补充一点提醒。

　　明天晚上九点半，硐山区正式举行烟火赏。到时候大部分居民都会观看，街区内的所有治安措施都会优先服务于这场盛会。

　　这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是硐山区内防范最为松懈的时候。如果那名感染者还没有完全失去神智，那么一定会挑这时下手。”

　　——

　　下午的阳光星星点点落在派出所大楼后方窗沿的时候，苏萤推开了模拟射击场的大门。

　　射击场刮来的风带着凉意，她顺着正不断跳动数据的一排漆黑电子屏走到尽头的靶场，看到沈雷正戴着护腕单手持枪，对准靶心接连扣动扳机。

　　“…砰砰！”

　　因为警力外调的缘故，射击场没有多少人。六发射击完毕后，他摘下护目镜看了一眼一旁停止计算的电子屏，不满地摇摇头，拧开矿泉水瓶靠在器械桌旁往嘴里灌着。

　　“五连十环，沈警官很厉害了。”苏萤走过去，同样低头看了眼屏幕后称赞道。

　　她的视线忽然落到了地上散落的金属弹壳，这才注意到沈雷放在桌面上的不是模拟用的数据枪，而是装填过子.弹的战斗用枪。

　　她盯着那把通体漆黑，外壳泛着强化金属光泽的仿柯尔特□□，疑惑地问，“为什么不用模拟枪械？实弹中靶的精确度不如激光要高。”

　　“算是我抓捕前的习惯吧，子弹出膛中靶的真实感，可远比模拟射击要强。”

　　沈雷放下水瓶朝苏萤看去，忽然一笑。

　　“苏医生，下次你来这里的时候也可以试试，靶场不一定是用来训练准度的。作为一名在边境搜查的人，除了技巧的精准，保持对危险的警觉和心态也很必要。

　　这在对战中往往能救我们一命。”

　　苏萤一愣，随即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明白了，谢谢雷叔。”

　　他看了眼终端传来的信息，放好枪械从器械桌旁起身，披上外套朝训练场外走去，“走吧，霍格应该关在国道旁边的监管所，我们去提人。”

　　几十分钟后，苏萤和沈雷搭乘的漆黑武装车驶进了一片位于荒芜灌木丛中，在地上呈现出环状包围墙的场所内。

　　面前负责交接的警员驾驶武装车，沿着涂刷成深灰的包围墙进入地下隧道。

　　漆黑一片的隧道里只能听到呼啸卷过的风声，苏萤望向车窗，橙黄的指引灯在窗外扭曲成了一条模糊的曲线，尽头是一处透不进光的半圆形钢板建筑。

　　片刻后，身着黑色制度的警员率先跳下车，在身上别好枪械朝他们扭头，“监管所到了。”

　　监管所内关押的大都是些性质特殊，或者还未判刑的在押人。苏萤顺着垂直向下的电梯进入用霍格所在的区域，在其他犯人阴笃的目光中扯了扯墨蓝风衣上的嫩黄丝巾。

　　走在她一旁的沈雷扫了她一眼，低头看了看终端，“霍格已经提前被安排在这里的审讯室了，拐过这条走廊就是。”

　　苏萤目光飘游地嗯了一声，看到身着黑色统一服装的人们或蹲或站在她两旁安装着防弹玻璃，墙壁洁白的房间里。

　　她忽然记起来会议中视频通话中的场景，仰起头问。

　　“淳于桓也被关在这里吗？”

　　“他在这地方的另一个区域，和刘汀的疗养间离得不远。”走在前面的警员回应，“警视厅特别提醒过，要让淳于桓的关押室远离其他犯人，同时时刻监视他的精神状况。”

　　看来是被红浓“特别关照”了。

　　苏萤撇撇嘴，又往上拉了一点丝巾，尽量不让自己复杂奇怪的表情透露出来。

　　“苏医生，你跟霍格接触过比较熟悉，等下进去之后由你主导提问。”

　　沈雷走在她身边沉声提醒，“孙鹭的事情可以之后调记录查询，你问询经验太少，容易出岔子，只询问那名感染者的事情就可以了。”

　　苏萤低声嗯了一句，很快，三人站在审讯室外。

　　沈雷看着警卫在门锁上输入密码后依次确认权限开门，等待他们进入后也一起进去，从内关上了房门。

　　审讯室不大，墙面底部斑驳，散发着浓烈的潮湿阴冷气息。被桌面隔挡，双手铐在机械锁里的霍格呵出一口气，靠坐在椅上双腿大咧咧分开。

　　“哦？又见面了。”一身黑色管制服的男人开口说。

　　他的身后分别站着两位负责看守的警员，见苏萤和沈雷进来后，扭头打开录像设备，朝两人点点头。

　　苏萤看着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在椅子上坐下，打开记录仪后在沈雷余光中朝霍格平静回应。

　　“嗯，又见面了。”

　　——

　　狭窄潮湿的审讯室内一时有些沉默。顶部的苍白灯光照映下，霍格扫了一眼坐在苏萤身边压下眉毛盯着记录仪没有吭声的沈雷，忽然皱着鼻子朝空中嗅了嗅。

　　他主动开口，“来了只老猎犬啊…行吧医生，这次又是什么事？”

　　“那就长话短说了。”苏萤干脆开门见山，敲了敲桌面调出一张照片，让它悬空在她和男人中间。

　　霍格颇为无聊地抬眸看了一眼，在目光落在那张从监控录像上复原出的眼镜男头像时，眼底忽然难以察觉地一闪。

　　苏萤自从打开这名感染职员的照片后就一直紧紧盯着对方的表情，见状立刻捕捉到了这丝异常，顿时明白出了个大概。

　　他明显知道这个人。

　　她当即放弃了常规问话模式，决定诈他一下，于是垂眸抚着掖在风衣领内的丝巾开口。

　　“这人在你们圈子里名声怎么样？”

　　霍格盯了她几秒后，从容地挑了挑眉。

　　“劝你不要在我面前玩弄话术。”他露出一副阴沉的神情，“医生，你并不擅长伪装。”

　　“认识他吗？”一旁的沈雷见状，抬头补了一句，从烟盒里夹起一根烟点燃。

　　对方只是盯着他，没有开口。

　　他见状没有接着问，眯起眼睛抽了片刻后，自顾自垂眸弹了弹烟灰，“知道什么尽管说，我们能帮你减刑。”

　　霍格闻言表情挣扎了一下，好半天才沉声开口，“减多少？”

　　他因为区外的偷渡身份和对青藤会的清洗，很可能要被联合区判处终身监禁——这还是他在主动上报孙鹭信息的情况下。

　　沈雷给了苏萤一个眼神，苏萤立刻正色补充道，“看你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