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罪画[末世]》南淮羽

145、案发当晚(四)

　　会议室中飘洒下几缕阳光，苏萤在沈雷的示意下登入所内数据库，检索出国道肇事案和刘汀的档案后，调出之前已经由审讯警方归纳出的时间轴在几人面前展开。

　　半透明的深蓝轴线在她的指尖向下滑动。

　　“你们看，孙鹭在进行国道肇事案时提前进行了缜密的准备。首先确认刘汀的排班时间创造出一个见面男友的形象，紧接着改换车辆，案发后优先选择的逃窜路线。

　　同样，他在发现刘汀跟踪后刻意引导让其昏迷，都可以说明这是一个行事缜密，目标明确的人。这也与他基地研究员的职业性格相符。”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没忘把孙鹭曾任QC基地研究员的文档找出来给在座的几人查看，又登录档案存放处调出几个关联案件的被害人照片。

　　她忽然眨了眨眼，看着视频中垂眸独自坐在靠墙沙发上，脸色缄默似乎不打算发言的男人，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容。

　　“现在是提问时间，你们能从中看出什么？”苏萤将照片分散投影到每人面前，模仿起淳于桓的语气托腮问道。

　　淳于桓微微抬眸，看着努力朝自己投向友善目光的女孩。

　　“这是…”

　　身为外科医院的江易厌很快就从刚被接出房间满身淤青的刘汀，和淳于夫妇的现场照上发现了端倪。

　　他忍不住率先感叹，“太暴力了，这简直就和白城精神院里一些发病的患者差不多。”

　　安晴则朝苏萤摇了摇头，表明这不是她的专长。

　　“他单纯用来发泄的动作太多。”

　　一直保持沉默，听其他人发言的淳于桓终于开口。

　　他的目光先是落到刘汀布满淤青的脸部和大腿上，随后注视着桥下那两具已经烧得难以辨别模样的尸体。

　　男人看着那张照片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在刘汀那几张照片上点圈出几个伤口，继续望向国道案的现场照片。

　　他推了推眼镜开口。

　　“孙鹭在当时采用了两套方案来确保我养父母的死亡。这计划很稳妥，但是最后造成的结果无论是爆炸还是坠车，无疑都会将警方的视线大量吸引过来，给逃脱造成不便。

　　至于刘汀，当时导致她昏迷的原因是一次性注射大量镇静剂。如果是我动手，那几处伤不会出现在女士身上。”

　　“…不要随便把这种事代入自己。”苏萤一愣，随即小声嘀咕。

　　她恢复了神情看向沈雷，“雷叔还要补充吗？”

　　“我就先不打扰你思路了。”沈雷哈哈一笑抚了抚掌，“我想听听苏医生角度的看法。”

　　“我的看法很简单。”

　　苏萤指了指那几张照片。

　　“孙鹭平时的谨慎性格和预谋作案的风格，和他对被害者无端施加暴力的行为逻辑存在矛盾。

　　简单来说，在被害者已经毫无反抗力的情况下，孙鹭依旧对他们施加了纯粹的暴力行为。这和他在实施犯罪时的谨慎作风不符…就像是淳于桓说的，‘发泄’的冲动。

　　孙鹭之前那种严谨的工作环境，势必会让他本能地压抑这种冲动，造成一定程度的心理扭曲。我不敢说他当时的心理活动怎样，但这个男人的内心深处里一定隐藏着偏激的种子，甚至…享受暴力这个过程。

　　如今他脱离原本的工作氛围进入乱成一团的硐山，原本压抑的情绪没了限制，肯定会更加猛烈地反扑释放，更有可能借此机会再多制造几次暴力案件。”

　　“说得不错。”

　　沈雷一直专注倾听的神情放松，他笑起来，率先鼓了鼓掌。

　　“苏医生和我们几天前分析得差不多，硐山警方认为孙鹭是典型的冲动型高智商罪犯。

　　根据警视厅的数据库分析，这种类型的罪犯具有一定的短期目标，犯罪手法缜密。但因为本身的冲动犯罪性质，导致警方难以对其进行预判抓捕。”

　　“所以，你们就想到通过主动收紧搜查范围，刺激孙鹭，逼他出现在大众面前？”

　　苏萤顿时明白了沈雷最开始的意思，眼睛忽的明亮。

　　“这样一来，主动权就回到我们手里了！”

　　沈雷点点头，赞同她的思路。

　　有了抓捕的方向，会议室内的气氛顿时松快了不少。

　　视频界面中的淳于桓靠在短沙发上，他沉默思索了片刻，忽然开口，“我认为可以优先考虑调查孙鹭与流窜感染者之间的关系。”

　　“什么意思？”江易厌看了看四周陷入静默的安晴等人，不明所以地问出了声。

　　淳于桓的眸色微敛了下，抬手指向刘汀的审讯录像。

　　“刘汀自己说过，她曾在上村区的山里见过在QC基地遭受感染后逃离的职员与孙鹭见面，那几个人在当时都是严重的感染末期状态。”

　　视频画面中，男人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指尖微微敲动，不紧不慢地解释着，“而到了袭击城小漫的时候，其中一人甚至可以装作正常人，随意扮演医生出入派出所。你们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吗？”

　　基本没怎么接触过末期感染者的江易厌和安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些许迷茫。

　　同样正面接触过发狂感染者的苏萤此刻却像是明白了什么，指节抵在下巴上喃喃自语。

　　“感染末期的人基本上已经无法控制大部分的意识活动，身体上的异常也会增加。在这种状态下，想要保持理智伪装成医生并接近城小漫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除非主动注射抑制剂。”沈雷沉声接过话题，他握着咖啡杯喝了一口，锐利的眸子看向淳于桓。

　　“你认为，那名感染者使用了C病毒，而针剂的源头则来自孙鹭？”

　　“QC基地是青藤会与淳于旗下合作的实验机构。”淳于桓扬起嘴角，金丝眼镜后的眸子闪过一道凛冽的光。

　　“孙鹭作为决定项目走向的高层研究员，在青藤会内部也会有一定话语权。”

　　“的确，从孙鹭的职业来看，无论是获取药剂还是仿造都不是不可能。”沈雷点点头，“很好，这点我会记下。”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抬头看向淳于桓的方向。

　　“对了，我看过警员后续发来的资料，孙鹭在矿难之后一直住在德京市的孤儿院。你对这点有没有什么看法？”

　　几秒之后，淳于桓的声音从通话界面中低低传来，“我暂时只有一个疑问…他是怎么做到从南部沿海的千崎川小村庄，流落到根本不在一处的德京市？

　　德京市的福利设施不止我呆过的那一处，他当年可能呆过的地方，我暂时还没有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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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又随意聊了几句，这才纷纷安静下来。

　　上午的阳光静谧而美好，沿海湿润的空气顺着半开的窗户吹拂进来，桌面上摆放的绿植树叶哗啦轻响。

　　专案组的成员在难得的温暖日光中静默了片刻。

　　苏萤揉着刚刚头脑风暴后有点发涨的太阳穴，靠在椅子上喝起咖啡。她嗅着潮湿的风思绪清明了不少，在坐在她右边的江易厌偷偷打了第二个哈欠之后，这才恍然记起一件事。

　　“啊对了，关于杀害付军平的凶手。”

　　沈雷闻言投来目光。她找出当时针对男尸被害案做出的凶手侧写画像，和通过刘汀讲述还原的孙鹭人像放在一起。

　　“凶手的犯罪画像无论是从体貌特征，还是谨慎的作案手法上都与孙鹭的特征极其相似。”

　　她说完后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在几人的注视下尴尬地低下头，“只不过凭我的猜测是不可能判定罪行的。到头来，还是得靠证据啊…”

　　“没关系，这几天我们可以让黑川硐的警员协同调查一下，或者抽空再去一趟黑川硐。”安晴见状，忍不住弯起眸子，拍了拍女孩的头安慰她。

　　“对对，或者早点抓住孙鹭，这样就可以省不少事了。”江易厌赞同地连连附和。

　　沈雷看着会议桌旁的几人，忍不住笑了一声，之后刻意沉下嗓音用指节轻敲桌面。

　　“好了，现在来说第二件事。是关于城小漫的保护情况。”

　　还在互相打趣的几人闻言纷纷抬头。

　　“这同时也是硐山警队在商量之后，特别采取的措施。”

　　沈雷重新将视线投到还悬浮在桌面上的基地职员照片上，指了指那名带着黑框眼镜的男性。

　　“根据笔录，该男子和孙鹭相识，同时也是袭击城小漫的感染者之一。接下来想要抓捕孙鹭，我们的突破口得放在他身上。

　　之前的推断表明，与孙鹭同样来自于基地的这名感染者不知为何主动袭击了已经出现精神问题的城小漫，并且成功逃脱。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要先搞清楚他为什么要如此费尽心思地杀死城小漫，其次通过这个人顺藤摸瓜，掌握孙鹭的行踪。最后在这段时间里通过各种方式保护好城小漫，以防再度袭击时她被二次伤害。”

　　“这个人在区内也没有找到任何身份信息吗？”安晴看着照片问。

　　沈雷摇了摇头，耳边传来苏萤半是思索的声音，“也许可以问问山叶安保的霍格。他所在的公司里有不少是区外雇佣兵出身，对这方面的消息来源要比我们灵通。”

　　“说得没错，不过这个得等警员们对他审讯结束后我才能提审。”老派的警官熟练地在职工照片下打出一行字，进行标注。

　　安晴原本正半靠在椅背上跑神，闻言突然坐直身子，语气讶异，“再度袭击…雷叔，你们想用城小漫做饵，钓出这名跟孙鹭有关的感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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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两周开始隔日更新，更新时间和之前一样(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