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甜蜜蜜》九月花未眠

19、第 19 章

　　从前的庄月卿对未来的期待是按照母亲所期望的那样——从沪上的晏安中学毕业，然后到法兰西留学，归国以后找一份学校里的□□工作。

　　后来母亲病逝，庄家大哥对庄月卿诉苦说家境困难，庄月卿想的也是中断学业，外出谋一份公司职员的工作。

　　她从来没有想过能有机会到“博爱会”这样声名显赫的慈善组织里来工作。

　　“博爱会”按照通行的规则，将整个慈善组织依照公司的治理结构，设置董事会，理事会以及监事会，三部分主管。

　　“博爱会”的名气得益于它由两位知名的女士担任董事会董事。其中一位是前清之后第一任总统的夫人，也姓曾，是介绍庄月卿来工作的曾夫人的大姐曾炜彤女士，而另一位则是首位行政院长的夫人姚琇英女士。

　　两位夫人早年的确是因为嫁给了政界名人而为人所知，但是婚后她们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在时代的变革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从而成为了当代最为人推崇的“新女性”的典范。

　　在两位先生过世后，两位夫人并没有屈服于“世俗道德”——像枯木一样留守在后院里空耗年华，而是积极投身于女子之独立事业中，帮助更多的人走上了自强之路。两位夫人也因此名声越加响亮，直至蜚声中外。

　　“博爱会”里有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医生和护士，他们都是受到两位夫人的感召而来的。这极大的提升了“博爱会”的医疗救护水平。

　　“博爱会”里的医护人员收治战争中受伤的伤员时，不会区别敌我双方。深入战区的医护人员对所有伤者一视同仁，真正做到了会社之要义“博爱”二字。

　　近来，“博爱会”开办了护士培训。年龄15岁至30岁愿意来学习的人，每人缴纳40元，就可以参加“博爱会”的护士培训。

　　“博爱会”按照这样低的标准收取学费，是为了避免真正想学的人被高昂学费所阻拦。这一举措也的确起到了应有的作用，短短时间里，就有大批的青年女子来报名参加培训。只是似乎公众认为护士都是女子任职，所以目前并没有男士报名。

　　“博爱会”里一直秉承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所有工作不管任职的人是男是女，大家都一视同仁，不会说男士工作负担可以重一些，女士就需要照顾，需要分配一些轻松的工作。大家皆是一人一岗，职权分明，所有人都没有特权。

　　现在由于开展护士培训，“博爱会”里的工作徒然增加，需要招聘更多的工作人员，因此曾夫人才会介绍庄月卿来“博爱会”里填补岗位。

　　一开始，庄月卿负责的主要是信件收发，文件整理以及档案保管等相关事务。

　　自从到“博爱会”工作以后，庄月卿就减少了其他无谓的交际，除了必要的场合会与陈家大嫂一起出席外，其他的时候庄月卿就守在“博爱会”里一心一意地做好本职工作。

　　扎实的文化知识和认真刻苦的学习执拗让庄月卿很快熟悉了手头的工作。理事会的执行委员简小姐认为，庄月卿能在婚后脱离家庭的束缚，积极投入工作中，是值得赞扬的，因此，又将文书书写，通告下达等工作交由庄月卿负责。

　　幼年时期母亲为庄月卿打下的旧学基础起到了良好的作用，别的先不论，一笔好字就为庄月卿增色不少。

　　很快庄月卿就融入了“博爱会”，快速熟悉了其他理事会成员。

　　为了保证“博爱会”在这一忙碌的时期能顺畅有序的运行，简小姐提出希望增设一名秘书为她分担部分事务，其人选就是庄月卿。

　　自从与简小姐相识后，庄月卿就为简小姐身上独立自强的风采所倾倒，听说能在简小姐身边工作，自然欣然应诺。

　　理事会负责“博爱会”里的具体事务，以及管理运营，简小姐作为执行委员，即是总领理事会事务的负责人，其强大的工作能力不容置疑。

　　庄月卿作为简小姐的秘书，要为简小姐提前安排好合理的日程表，理顺日常事务，同时也要辅助简小姐接待到访的客人。与简小姐的亲近工作，使得庄月卿深入了解了这位执行委员的工作与生活。

　　这位了不起的简小姐早年曾经去过东瀛留学。

　　她有着温婉动人的外貌，以及坚毅果敢的内心。

　　她的周围从来不缺乏优秀的追求者，可是她更热爱手里的工作，始终独身。

　　她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工作里，使得“博爱会”这个庞大的慈善组织健康有序地运转着。

　　她虽然常常一身素色旗袍搭一件纯色大衣就出门，却也会挑选简单精致的饰品佩戴，起到画龙点睛的神韵。

　　每当与人有约时，简小姐也会描眉涂彩，画一个浓淡适宜的妆容。

　　简小姐曾经指点过素面朝天的庄月卿，“博爱会”里有一些工作是需要深入到困难的境地里开展的，像这样的情况下妆容精致就不大适合了。但是平常上班的时候，或者是要接待来访者的时候，修饰自己，既能愉悦自己的身心，也是对他人的尊重。

　　简小姐就是这样一个认真，但是并不刻板的摩登女性。

　　因为曾经留学海外，简小姐有机会接触到了来自于各国的学者，凭借着较好的语言天赋，她掌握了多种外国语。

　　进入到“博爱会”工作以后，简小姐又和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医护人员有了往来。凭借着出色的外语和勇于试错的精神，简小姐勇敢地和这些医护人员学习以及交流，掌握了许多实用的科学卫生知识。

　　对于所学，简小姐并不敝扫自珍，而是主动地去传播给他人——简小姐在报纸上开设了专栏，向普通大众宣传适用的医学知识。

　　庄月卿曾帮简小姐收寄过报社的信件，从而得知了这一信息。既可以普及医学知识，又可以赚取稿费，庄月卿对简小姐这一行为十分佩服。

　　另外，在庄月卿担任简小姐的秘书之前，简小姐曾经会同“博爱会”的医护人员编写了一本实用的医疗手册。这一手册也是护士培训的教材之一。

　　不仅是自用，简小姐还专门和出版社合作出版了这本医疗手册，所得酬劳，一部分交由“博爱会”作为善款，另一部分则是按劳分配，分给了所有参与编写医疗手册的人。

　　简小姐就这样，靠着自己的工作养活了自己，花用自己的薪水装点自己，实现了真正的“女子自立自强之精神”。

　　庄月卿在写给何云溪的信里大力夸赞了这位“博爱会”的执行委员简小姐。

　　是的，在婚后，庄月卿写信到沪上，又和几位好友有了联系。她在给林美仪和李娜的信里拜托她们把学习笔记和用到的相关书籍清单寄一份给自己，庄月卿并不打算完全放弃学习。

　　到“博爱会”工作之后，庄月卿又汇了一笔钱给林美仪，托她为自己购买一些与商业数学以及管理科学相关的教材。

　　沪上自开埠以来，就是与西方文化交互最快的城市，“商业数学”和“管理科学”都是从西方传来的先进理念。想必在沪上会有更多更详细的对此解读的书籍，这些正是庄月卿现在所急需的。

　　事实也正如庄月卿所预料的一样，在民国十年，沪上就开办了全国第一所专业的商科学校。林美仪就是收集了这所学校的商科教材寄给了庄月卿的。

　　这些教材为庄月卿的工作提供了巨大的帮助。

　　庄月卿虽然曾经受过新式教育，可是县里的小学受限于教育条件的落后，连应付沪上中学的学习要求都让人觉得吃力，而晏安中学，庄月卿只读了一年多就中断了学业，所学实在是浅薄，面对“博爱会”里的工作，庄月卿只能边学边做，拼尽全力去应对。

　　这份工作借用了曾夫人的人情，庄月卿是无论如何也要做好的。

　　更何况，能为“博爱广善”尽一份力，庄月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豪。这一份工作让庄月卿觉得自己实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人生价值，为她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这段时间，正值南北大战期间，频繁的战争导致大量伤员的增加，再加上“博爱会”机构设置简单，为了减省开支，历来是刚好配够工作人员，不存在闲职岗位。所以每一个人都忙得晕头转向，庄月卿硬是凭着一股子韧劲拿住了手里的工作。

　　忙忙碌碌到了七月，沪上刮起一阵“短发风”，简小姐第一个响应，做了“博爱会”里第一个剪短发的女子。跟着“博爱会”里其他的女孩子也纷纷效仿，倒是庄月卿有些舍不得一头长发，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去剪短。

　　第一批护士培训里有个姓刘的女孩子，原叫豆芽的，后来改名“宝珍”。她家里原是卖小菜的小贩，家里人不识字，就按着家里卖的小菜来给孩子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