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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第二天一早,陈泽宴离开了家。两天以后,他的兄长陈泽焘也离开了陵城。

      自此以后,庄月卿能得到的关于陈泽宴消息的方式就只有两种,一是陈家大嫂不时告诉她一些据说是前线传来的胜利战报,二是自己翻阅报纸上的时政消息。

      庄月卿买遍了陵城里所有的报纸,从报纸里翻找一些零星的,简短的时政消息,诸如“北伐军某某月某某日攻克某某地”这样的报道等等,从这些报道里猜测战争的推进,同时这些报道也成为了庄月卿揣测陈泽宴身在何方的依据。

      可是,在这些报纸里,连这样粗略的报道也时常是断断续续的,而陈家大嫂告诉她的消息则更像是口耳相传的小道流言,对于未知的担忧让庄月卿焦虑不已。

      不过几日,内心的焦灼就让她迅速地憔悴了下来。陈家大嫂不是告诉庄月卿一些前线的的还是陈家大嫂看不过去,这才拉了庄月卿出门去交际。

      这一去便为她展现了一个与自己想象中全然不同的战时陵城。

      原来从战争一开始,北伐军的具体情况就一直是是瞒下不瞒上的。

      作为顶层官员家的女眷,大家自然都有可靠的消息来源。虽然不可能面面俱到,但是什么人有没有受伤还是知道的。

      尤其陈家大嫂的父亲,北方的唐大帅正在和薛先生通力合作,一起平定整个北方。所以,陈家大嫂又比其他女眷知道的更多。

      陈家大嫂一直保持着平静的姿态,优雅地穿梭在各种交际场合里,同时也起到了稳定人心的作用。

      现在,她带庄月卿一起出门,不仅是要找一些事分一分庄月卿的心,不让庄月卿在家里胡思乱想,更是为了教庄月卿融入陈家的交际圈里。

      陈家大嫂言传身教,教会了庄月卿和其他官员家女眷交际往来。这些东西是庄月卿原本封闭简单的生活里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在这些交际场合里,大家东拉西扯的闲聊,不仅仅是为了得到前方战事的最新情况,或者是传递战场上现在谁谁谁平安与否这样简单的讯息,更是为了从繁杂的消息里获取有用的情报,以便做出符合自家身份立场的选择来。

      庄月卿打起精神,跟着陈家大嫂出入各种各样的舞会、沙龙、牌局。

      陈家大嫂现在带庄月卿参加的舞会,不再是庄月卿之前在学校里参加的那样,以玩乐为主的舞会了。如今她们参加的舞会一律带着浓厚的社交气质,有因为官员职位变动举办的升迁舞会,有两家宣告联姻的订婚舞会,还有为前方战事筹款的募捐舞会。

      在这些大大小小的舞会里,小儿女的情情爱爱不再是舞会主题,什么“舞会明星”更是无人关心,大家关注的是权利的变动,以及人员的站位。

      而沙龙则因为举办者观念的不同而有了不同的划分:

      一类沙龙以女眷为主,来参加的大都是是嫁了人的夫人。她们中多数人喜欢饮茶,乐于谈论穿衣打扮以及家事儿女,虽然作风流于老派,却行事并不显得僵化保守。

      另一类沙龙里邀请的宾客不仅有女眷,还有各色文人雅士。大家在一起喝喝咖啡,聊一聊时政,开场喜欢讲一讲西洋文学或者是民主共和。通常参加这一类沙龙的女眷大多数是新派的太太和年轻读过书的小姐们。

      而常常参加第一类沙龙的夫人们又乐于将沙龙变成牌局。但是,这样的牌局必然是要挑选参与的牌塔子的。

      夫人们喜欢打麻将,谁与谁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打麻将,谁会喂牌给谁,亦或者是谁与谁又最好错开来,重新安排,这些东西暗地里都是大有讲究的。

      大家聚在一起噼里啪啦撮麻将的时候,闲聊的话题以及可以透露的消息,乃至穿的衣衫和佩戴的首饰都是麻将桌上夫人们精挑细选出来的,既要显示各自的身份,又不能给自家带来麻烦,有时候夫人们还要帮着先生们在牌局里“互通有无”。

      庄月卿努力地去参悟这些夫人太太们之间猜谜一般的笑谈。她看着这些光鲜亮丽的夫人太太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场合里。

      不管是作为一个交际场合里的新丁,还是针对于庄月卿本身的性格来说,她在这些场合里都是笨拙而突兀的。

      还好,陈家大嫂始终站在庄月卿的身边,而且从目前陈家的情况来看,陈家对外的女眷交际一直以陈家大嫂为主,庄月卿只需要跟在陈家大嫂身后照着学就好了。

      有陈家大嫂在,庄月卿既不用忙着挑拣合适的夫人太太,接受她们的邀请,也不用斟酌着以自己的名义举办舞会、沙龙,邀约牌局。

      唯一需要庄月卿自己独自应对的就是来自于总统府曾夫人的邀请。

      一开始,因为婚礼上曾夫人和庄月卿认了亲戚,又客气地邀庄月卿去做客。所以婚礼之后,陈家大嫂让庄月卿专门去总统府拜访了曾夫人。

      曾夫人并不是只能依靠薛先生立足于世的普通妇孺,她更像是薛先生的“合作者”。

      曾夫人并不以嫁给薛先生为骄傲,婚后也没有按照世俗的规矩冠以薛先生的姓氏,而是依然被人用娘家的姓氏“曾”姓来称呼。

      当薛先生在前方指挥战事的时候,曾夫人在后方也能发挥巨大的作用。因此,每一个人在面对曾夫人时都需要谨慎地选择自己的态度。

      对于庄月卿这样的社交新手来说,与曾夫人的交往无疑是一场大考,而且是一场必须要通过的考试。

      庄月卿认为,自己既然没有谋算的能力,那么就走直线,以最简单、直白的态度去面对曾夫人。

      第一次上门拜访,因为听陈家大嫂介绍说,曾夫人在美利坚度过了自己的少女时代,所以庄月卿没有选择贵重的饰物作为初次拜访的礼物,而是依照西式礼节,带了一束鲜花——一束来自于玄武湖的花卉温室里的鲜艳花束,送给曾夫人做礼物。

      简单的寒暄中,当曾夫人礼貌地称赞花束时,庄月卿也坦白地告诉了曾夫人鲜花的由来,并由此感叹了政府拨款重修玄武湖,建设花卉温室的举措。

      曾夫人眼明心亮,一眼就看出了陈家这位新夫人并不知道这一项举措是自己提出来的的。

      庄月卿的确是从心底里赞赏政府这一项举措的。

      曾夫人心里不免谓叹:

      当初自己之所以会提出这一项举措,也不过是因为不忍陵城的绮丽风光因为岁月的摧折、战争的风化黯然失色罢了。这一项举措的施行并没有大肆宣扬,不想竟真的有人会看在眼里,并为之真心诚意的称赞感叹。

      曾夫人因此对庄月卿有了两分真心的喜爱,两人就此谈论了陵城古往今来的人文变迁与地理风貌。

      曾夫人和庄月卿,两个人都不是陵城人,虽然身在此间,但是一个身有羁绊,事务缠身;一个初到陵城,惊鸿一瞥,对于更多的陵城印象,两人皆是从书本诗词的描画中得来,可是对于陵城的喜爱两人却是同样的情真意切。

      曾夫人喜欢庄月卿简单的心性,乐于在闲暇时有这样一位美貌的夫人陪伴她逛逛陵城山水,于是例行的拜访成了不时的陪伴。

      两人一同出游,在交谈中,曾夫人了解到庄月卿曾在沪上晏安中学读过书,便介绍庄月卿到“博爱会”里任职。

      希腊语中的单词“Philanthropy”,第一任总统中山先生将之译做“博爱”,即对“所有人的爱”。

      “博爱会”是一个慈善组织,“慈善”一词最早起源于拉丁文“caritas”,后来英吉利语里出现了“charity”一词,被翻译做慈善组织和行为。

      一开始慈善组织的出现是因为帝制被推翻以后,像沪上这样的城市经济得到了迅猛的发展,随着大量的人口涌入,产生了巨大的贫富差距,使得社会结构失衡,衍生出了复杂的社会问题。一些开明人士依照西方国家经验,尝试组建了最初的“charity”。

      自武昌起义之后,国人对组建会社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因此各种各样的“charity”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涵盖的对象从婴儿到老人,从身有残疾的市民到健康的流浪者,还有独身的女子等等。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charity”慈善的意义发生了异变。

      慈善组织说是由名门巨贾牵头,大家慷慨解囊,筹集善款扶危济困,实际上其中一部分沦为了贪腐滋生的温床以及某些人敛财的工具。

      庄月卿的同学们对这些慈善组织的风评褒贬不一。

      一部分同学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样的慈善组织不过是富商邀名的把戏,更多的则是账目混乱,贪腐横生,简直是乌烟瘴气,这样的敛财的工具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而另一部分同学却觉得善行只要实实在在地去施行了,并或多或少有人因此而受益,那么施善的人因此而扬名也是理所应当的,至于其他乌七八糟的会社该规范的规范,该取缔的取缔,不能将所有的慈善组织一竿子打翻。

      对于这样有争议的地方,庄月卿历来敬而远之。

      更何况,庄月卿和何云溪曾经讨论过,像沪上的这些慈善组织受限于组织者的名望和财富,规模大小不一,维持的时间也有长有短,账目一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一潭子混水深不见底,庄月卿可没有胆子去沾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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