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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过得去。”

      “那么你且仔细想想,将领统帅,培养皆不易。更不要说更换兵器装备,耗费多少钱银……为官为帝,皆要谋定而后动。”

      承安应下了,召帝才重又笑了起来:“你母后这几日便要生了,我未告诉她回来的消息。待你休息好了,便陪陪她,也算是惊喜了。”

      承安却拒绝了:“待调整好了,我自会回宫,给母后一个惊喜。”
      *
      夏去冬来,白雪铺满了上山的路。

      沉璧随张巡抚的车队返程,承安一人一马入了京,如今又是一人慢悠悠地踱到山脚下。

      她心里存着事,临到要上台阶了,才发现上面立着一人,正要下来。

      雪白狐狸毛的护领,一色的大氅,将对方包裹得分外严实。亏得他身姿挺拔,要不然就显得肉肉的一团,与当年的承烨有得一拼。

      承安走左,对方走左,她向右,对方也向右。承安停了下来,迷茫地看着对方。

      对方伸出手,胡乱扒弄着帽子。他带着手套,有些笨手笨脚,好容易露出一张脸来,惊喜地唤公主。

      却是双溪。

      他这几个月吃了什么???

      承安仰着头,怀疑他比自己还要高些。少年的脸也张开了些,显出愈发精致的五官。

      双溪面色升起红晕,云蒸霞蔚一般,很快就红到了脖子根儿。

      “我就说不用的,宣冲师兄一定要我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准我下山。若不是耽搁了时间,我早下来了!”

      他抱怨着,余光少见承安双手红肿,忙将手套脱下,不顾她抗拒就包了进去。又要脱大氅,却被承安坚决拦住了,“我耐冻”。

      双溪抿了抿唇,拉着她往山上走。

      双溪确实是比她高了些。此前他像是被人桎梏在枷锁里,如今像是脱了笼子的小兽,焕发出灼灼生机。

      承安无知无觉地被他牵着手,看着他的背影,像是在思考,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双溪也很安静。他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说,还记挂着为承安吟箫。眼下见着承安,却说不出口了。

      初见承安,她一双水灵灵的眼,坚定有神,让人不自觉地信任与跟随。她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透着娇媚明艳,如皎皎昭月,又似九天云霞,教人不敢直视。

      何曾这般低迷?

      她习武,手上常年有薄茧。虽不会如普通女子那般爱惜自己,却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手冻成那样——连刀都握不住。世事为何如此待她?

      双溪怨天尤地,更恨自己。

      若是他的身子骨再好些,若是当日随她一起外出,有他在身边,抑或是车马再快些,情报再多些,能在她动手之前就给她更妥善的方法,必不会教她陷入这番境地。

      双溪心中翻山倒海,面上却不露分毫,径直将她拉入了自己的小院。

      “你此前住的房间还需打扫,熏香,烧炭……需耗费些时间,不如先歇息了。也省得他们来折腾你,让人不得安静。”又补充道,“我更不会打扰你。”

      这间本是主卧,双溪应是一早就备下了。床上用品皆是新换的,暖炉里还熏着香,不是她惯用的那种,闻着却十分安神。

      双溪张了张口,见着承安打了哈欠,说好,便径直去躺了。

      原以为还要费些口舌,双溪还打了一路的草稿,竟是没用上。

      承安落在了苍城,他便知晓了,她要回来一趟。甚至主动找到了承烨,与他套了交情,确定他对着承安并无歹意,甚至是喜欢的,想要宠着的——只是小孩子么,对待喜欢总是过于粗鲁,以至于与初衷背道而驰。

      从苍城来信开始,他就在等着她回来了。房间,也是那时就布下的。

      乌衣卫自是发现他的变化,不敢问,他却是饶有兴致,主动分享:“你喜欢一颗糖,难道不想让它在你自己的糖罐子里,漂漂亮亮的,平安喜乐吗?”

      何其稚气!然而面对愈发阴晴不定,笑得一脸乖巧,手段却愈发凌厉的主上,乌衣卫不敢说。

      如今这颗糖,终于安静地躺在他的糖罐里了,他却不开心了。

      承安警惕性极高,如今却连双溪抻她眉毛都未发现。

      她太累了。那些欺负她的人,都该受到惩罚,要千刀万剐才行。哪怕是她亲族,也不该如此对她。双溪想。

      也或许,是她对我信任,才放纵自己好眠?双溪又想。

      这个念头一下拂去了他心中所有的狠戾念头。他忽又无声笑了。

      承安醒来时,浑身酸痛,又像是置身于火炉。她被人紧抱着,对方柔声地劝她张口,喝点药。

      生病了?

      这个念头一起,又被她否了。

      生病一词,与她实在不搭。

      然而听得一阵希希索索的,紧接着柔软的物事贴上她的唇,有苦涩的液体被渡了进来。

      承安猛地睁眼,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双溪。

      “你终于醒了?”双溪嗓音发哑,眼中血丝密布,笑得艰难。

      承安看着他唇边药渍,不由得尴尬。虽然上一世至死都没与人有过肌肤之亲,却不代表她少不更事。

      以唇渡药,是传奇小说不可或缺的桥段。便是后来冷情冷性的岑允昭,也曾与他宠爱的妃子这般玩笑过。

      “怎样,可是十分难受?”双溪紧张道。

      承安见着他眼中似是还噙着泪,不由得心就软了。她对着这样一个小毛孩,竟然说污就污了。

      呸!

      承安唾弃了自己一口。她知道自己并无大碍,双溪如此紧张,多半是大巫误导。

      “师父他老不正经,是不是吓唬你呢?”

      双溪朝她挤眉弄眼,承安心头一惊,便听得他背后一人道:“怎地个不正经法?”

      大巫双手环胸,正正闪身进来——原是他方才盘腿坐着,被双溪挡了。

      承安:……

      承安自恃无甚,双溪却分外小心,吃食衣行,皆十分看重。饶是最为古板的宣冲,也对他比了大拇指。

      她心情低落,不愿废话,双溪便撤了香炉,每日里采梅花摆在屋里。

      “世人叫它苦梅,因它自哭喊中,经得千锤百炼,才有了这样的傲骨风姿。”双溪边摆弄边道,“生命亦是如此,哭声中来,又哭着去,期间还要经受各路妖魔鬼怪的侵袭,能守住本心已极为难得。”

      他直直朝承安望过来:“又怎能要求一个人十全十美,从不犯错?”

      他掐断了一枝梅花,花瓣落了满手。

      一双手白得近乎透明,与鲜艳的红色映衬着,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承安一直叫他小毛孩,实则一直抗拒他的长大。此时的他,与通信时的故作成熟又不同。

      浅白素衣,木簪挽发,宛若天外来客,浑身自带柔和光环,透出股缥缈清贵来。

      承安一时有些心惊,那位“天外来客”却啊地一声,跑到了她面前:“我的手被树丫子扎到了。”

      有一小小节木渣留在里面,承安帮他挑了。

      掌心处留下一抹嫣红,像是天地生来的一颗痣。他蹙着眉,使劲吹着,小孩子一般。

      什么天外来客,天外飞仙,那些想法咻地就散了。

      双溪一双大眼将她望着,脸颊处的梨涡旋了起来:“你终于笑了呀。”

      “那要多谢你。”承安打趣道。

      “我本来还留着最后一招呢。”他抱着玉箫,颇为遗憾。

      “你现在也可以吹。当然我要是途中睡着,只会是因为……大巫的药有安神的作用。”

      双溪:……

      双溪决意做个任性男孩,把玉箫收了起来,“我的杀手锏,岂是那么容易就放出来的。”

      承安恢复了过来,却也不想回宫。

      押解的车队已经到了城郊,不日就要入城。他的案子不会公开审,但又要威慑朝堂,说不得届时会使什么样的手段,泼他什么脏水。

      承安想与张巡再见一面,然后去父皇面前为他博一线生存之计。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对方就这样丢了命,还落了骂名。

      双溪问她生机可有万分之一,她复又黯然了。

      “那你的决心又有多少,若是有一些凶险,会伤及到你的亲人,但不会有生命危险呢?”

      承安瞪大了眼睛,听得他道:“大赦。”

      可现下有何事能大赦天下?

      召帝禅位,承烨登基?不不,父皇康庄,绝无理由禅位……改年号?召国风调雨顺,皇室中人无病无灾……不,母后。

      怀胎十月而生。如今母后有孕,已近9个月。

      不,不可以。

      承安下意识摇头。

      “母后这般年纪生育,本就有风险。若是早产,谁也无法保证……”

      承安的声音越来越小。

      是有保证的。

      妇人早产,本就很多。催产的物事不需多,只要一点点,引起反应即可。到时有她在一旁,便是无她,也有圣手大巫,保证无误。

      可那是她的母后,以及她期盼已久想要替代胞弟的幼帝。她怎么敢拿来冒险?

      虽然她总说谁的生命轻些,谁的生命又比谁的重?可事关家族亲人,亲疏有别,当下立见。

      承安沉默。

      “当然这是最便宜的途径。若是不想,还有其他的办法。”

  • 作者有话要说:  双溪:难道我没想到说出来会让她为难吗?但是皮一下很开心呀。
    作者:皮皮溪马甲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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