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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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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局如火如荼,接连几个回合,萧红泪依旧输多赢少,近乎干瘪的钱袋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腰间。小高背手而立,冷眼旁观。清亮的眼眸,逐渐流露出了然的神采。
“妈的,本少拼了!”
萧红泪掏出最后一锭银子,咬牙切齿地拍在赌桌上。未及下注,却被小高按住手背,连连使眼色。
“留心他的手。”
小高附耳低语,笑容暖如春日。萧红泪耳根一红,连忙调转视线,凝神观察开宝人的动作。
“买定离手—”
开宝人双手交叠,拢在宽大的袍袖中。目光犹疑不定,频频扫射台面。左右两侧的“大”、“小”位上,白银渐次堆积如山
“哇呀呀—”
萧红泪忽然怪叫一声,纵身跳上赌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开宝人不及缩回的左手腕子。这只手的尾指指尖,正偷偷摸摸地点在骰盅的底部。
“你敢出老千!”
萧红泪一字一顿,眼神凶得像匹食人恶狼。
“放,放手,你,你……”
开宝人脸色青灰,冷汗直冒,全身发寒热似的哆嗦打摆子。
“银月赌坊使诈骗钱。”
退至角落里的小高,扯开喉咙大喊。
“赔钱!赔钱!”
周遭呆若木鸡的赌客如梦初醒,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个,像喝过鸡血似的蜂拥而上,团团围住端茶递水的跑堂伙计、维持秩序的看场保镖等人拳打脚踢、不依不饶。开宝人见情形不对,咬牙从衣襟下摸出一把双耳尖刀,奋力捅向萧红泪的小腹。
“找死!”
萧红泪白眼一翻,五指收紧。只听“嘎巴”一声响,活活捏碎了开宝人的手骨。
“妈呀,杀人啦!”
开宝人丢下刀子,捧着手腕,一路狂嚎着奔向船栏。半途,冲出一群红眼的赌客,圈住他撕衣服、扯头发,喂饱老拳。
开宝人哭爹喊娘、嘴歪鼻塌,眼见伏在地上光出气,没了进气。
“木头,走。”
萧红泪,取了自己的银子塞进钱袋里,拉起小高的手双双跃下船栏,游向邻岸。湖面上,画舫左摇右摆,人影惶惶,如暴风雨中起伏的扁舟险象环生。
“明月当空,神鸟浴火。”
红灯杆头,一弯银月之上,悚然浮动着一道白影。雪衣飘飘,长发飞舞,死眉死眼,形如鬼魅。雪衣人举起手心里一块鹅卵大小的玉石,对月端详。但见,玉石状似振翅高飞的神鸟朱雀,尾翼赤红如火,内里晶亮通透,流光熠熠。
“轰隆—”
炫目的白光一闪,响声震耳欲聋,画舫腾起冲天烈焰,火光映红半边天。甲板上,裂开陨石大小的洞口,湖水汹涌灌入。画舫中的人惊惶失措,自顾不暇,叫骂声、求救声响彻云霄。一时间,湖面人头攒动,水花飞溅,如同一锅沸腾翻滚的饺子。不一会儿,整个船身便没入黑黢黢的湖底,只剩小半段竹竿载浮载沉。竿头红灯笼一闪即灭,随波逐流。弯弯的银月标记上,却早已失去了雪衣人鬼魅般的身影。
“霹雳神火堂的火鸟弹,这人是谁?”
萧红泪浮上湖面,呛出几口混着鱼腥味儿的水。身侧,小高两脚踩水,扶住他的后腰,若有所思地望向邻岸一溜排明晃晃的火把。
“不管他是谁,恐怕是居心不良。否则,没必要炸毁整条船。”
小高与萧红泪对视一眼。二人深深地吸足一口气,潜入水底,缓缓游向对岸。
赌船的管事落汤鸡似的爬上岸,掉了魂一样蹲在草丛中得瑟,脸色时青时白。一旁小厮装扮的仆人,满脸讨好地奉上一件银边斗篷。
“混账东西,没点子眼力劲儿。还不快回去禀报堂主,就说水云轩的萧红泪又来砸场子,毁了银月堂的赌船。”
管事气急败坏地踹了仆人一记窝心脚。仆人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垂头丧气地爬上马鞍扬鞭而去。管事脱掉湿嗒嗒的外衣,披上宽大的银边斗篷,抬手一摸头顶,皮焦发落,已烧成半边秃瓢。他一脸后怕地叹道:“这要命的活祖宗!”
夜深人静,水云轩的西厢房内烛火通明。穆铁枭一边仔细翻查账本,一边执笔拨划算盘,正专心致志地核对当日的银钱账目。忽听前门外,隐隐约约人声犬吠嘈杂,不由得微微一怔,搁下了手中的狼毫笔。
“不好了,出事了!老板,掌柜的,出大事了!”
焦急的呼喊由远及近,耗子火烧屁股似的直闯进屋。脚下冷不丁地被门槛一绊,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定定神,别一副没头苍蝇的德兴,天还没塌。”
穆铁枭挑眉低叱。耗子拍拍衣服上的浮灰,站起身来。案头烛光一暗复明,穆铁枭感觉右眼眼皮跳个不停,一股纷乱不安的心绪油然而生。
“耗子,谁出事了,出了什么大事?”
后堂暖阁内,传出软软糯糯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揪心的咳嗽。
“知府衙门的钱师爷领着一群官差上门,说萧少和小高砸了银月赌坊的场子,又放火烧了人家的船,要拿进衙门问个‘毁坏私财,扰乱地方治安’的罪名。老板,快想法子!”
耗子拔腿欲奔后堂。刚抬起一只脚,便被一支横空飞出的毛笔点中大穴,手足僵硬,金鸡独立式杵在当地。
“两小子回来没有?衙门的人现在哪儿?”
穆铁枭放下手中的账本,拨亮烛火,皱眉深思。
“衙门的人都让石头、李奇他们堵在前门外,萧少和小高还没回来。”
耗子一脸的惶急溢于表外,无奈全身动弹不得,挣得满脑门子热汗,只有眼珠子四下里滴溜溜地乱转,。
“不要慌,你先去后门守着。待二人一回来,嘱咐他们去后院躲着,千万别露面。衙门的人我来应付。”
穆铁枭挥手解开穴道,耗子后脚跟不沾地的冲出门去。
“唉—”
穆铁枭幽幽地叹了口气,打开钱柜,取出厚厚一叠银票,塞进衣袖里,推门而出。
暖阁里,陈莫点燃薰香,脱去潮湿的月白外衣,斜斜地歪在窗边。他从容地拭去沾在唇角的血迹,莹白的手指解开脑后束发的玉环。一头秀发泼泻如雨,迎风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