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如梦》山雨欲来风满楼

24、第二十四章

　　银月堂，一片寂静。
　　朝阳初升，驱散满园薄雾。晨风送爽，摇曳一隅清凉。
　　“啊欠—”
　　惊天的喷嚏划破了晨曦的安宁。枝头叶梢，露水接连坠落，晶莹圆润似珍珠，淅淅沥沥地淋了一身。
　　“唉，肚子好饿！”
　　萧红泪肚皮空空，肠鸣如雷。他扔下手中的大扫帚，苦着脸子蹲在一地的衰草败叶上叹气。
　　“肚饿，总比关在衙门大狱里挨板子、吃霉饭强。”
　　后背贴上一副结实的胸膛，小高笑语，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耳后、颈间，又麻又痒。
　　“木头，你别—。”
　　萧红泪呵呵一笑，反手去推，却被小高捉住手腕一扯，顺势倒进他怀里。
　　“红泪，闭上眼睛。”
　　润湿的嘴唇在颤动的眼皮上温柔地一点，萧红泪玉面飞红，心头怦然如鹿撞，偏偏身子酥软如泥，只落得任人轻薄，却无可奈何。
　　“哟，大清早卿卿我我，真不害臊！也不怕让外人瞧了去，眼睛生疮流脓。”
　　碧儿杏核儿眼一瞪，五指遮目，指间露出一条窄窄的细缝。
　　“碧儿—”
　　碧儿，举起手里的食盒作势欲扔。秀儿急忙接过食盒，递给疾步上前的小高。
　　“秀儿姐早。”
　　萧红泪眉眼一弯，探手夹起一只热气腾腾的肉包，迫不及待地塞进嘴巴里。只见，红唇油光水亮，滚烫浓腻的汤汁顺着嘴角蜿蜒流下。萧红泪吐出舌头，囫囵一转咂巴有声。牙缝间，葱花肉屑若隐若现，。
　　“恶心！”
　　碧儿，掏出手绢嫌恶地捂住了口鼻。忽然，惊觉鼻尖冰凉，她伸手一抹，掌心里赫然伏着一只面目可憎的花斑狼蛛，正邪恶猥琐地狞笑。
　　“啊—”
　　碧儿，花容失色美目通红，头也不回地冲出园子。
　　“木头—”
　　萧红泪一边滋滋有味地咀嚼，一边又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整个儿塞进小高大张的嘴巴里。
　　“一对活宝冤家！”
　　秀儿抿嘴一乐，嫩白的水葱玉指轻轻戳在萧红泪的额角，
　　“今儿是百花诞，大伙多半随了公子去飘香院看花魁。你们吃完早饭，扫净后院便可回房休息，不要四处乱跑。”
　　秀儿，拎着洒水的铜壶，款款摆摆沿青石小径走向花园深处。
　　“木头，走，飘香院瞧热闹去。”
　　萧红泪拉起小高的手，纵身跃上树梢。
　　“可这园子？”
　　小高蹙眉，指一指满地分毫未动的枯枝败叶。
　　“哼，三年长工够你扫的，得快活时且快活。”
　　枝条一弹倏回，笑语未绝，身影已远远地去了。
　　珠光宝气阁，阁如其名，珠光宝气、金碧辉煌、极尽奢靡。
　　各色佳丽燕瘦环肥，争奇斗妍，宛若一卷百花争春图，令得评头论足的满座高朋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甄选出的新花魁，怀抱七弦瑶琴，欠身一福，娴静地侍立高台。袅袅婷婷的美人儿，羞涩目光清澈空灵如汩汩山泉，两弯新月黛眉似蹙非蹙，一点樱桃小嘴艳若丹朱，双颊浅浅小酒窝时隐时现惹人遐思，诚然一身江南水乡小儿女独特的馨甜韵味。
　　“不如某人。”
　　谢云飞眯眼，饶有趣味地转动手里的酒杯，心里不经意地闯入一道明艳桀骜的身影。
　　王明德抚摸着下巴上新蓄的短髯，悄悄捏了捏掌心里一只滑腻的柔荑。华天撩起额前碎发，妩媚一笑，醺醺然春意无边。
　　小高双目灼灼地打量萧红泪。某人，凤目含威，柳眉倒竖，野性十足地在小高脖子上留下两排清晰的牙印，兀自渗出新鲜的血珠子。
　　“野狼崽子！”
　　小高捂脖，虎着脸扛起萧红泪，踮足远观。
　　“可惜，青儿这妮子被京城富商赎了身。否则，飘香院三代当家红牌同堂争辉，何等风光无限，吾辈俗人定当大饱眼福。”
　　王明德合上双目，大半个身子依靠在华天肩头。片刻，便鼾声如雷。
　　“王大人既然乏了，咱们权且作鸟兽散，早早歇了吧。”
　　袁天罡端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暗地里朝华天使了一个眼色，携着谢云飞当先离席。华天匆匆与煌影耳语几句，独自搀扶着脚步踉跄、神智昏昏的王明德登上早已候在门外的官轿。煌影目送官轿走远，自领着众仆从回归银月堂。
　　萧萧山林，疏影憧憧，方圆百尺空无一人。
　　“主子，一切准备就绪。”
　　黑衣人嗓音沙哑，眼底冰冷，掌心一枚流星镖泛出荧荧蓝光。
　　“一击必中，不留活口。”
　　袁玉冷笑。黑衣人一辑，十数道暗影飞鸟投林般迅速地没入山野。
　　王明德的八抬大轿缓缓进入树林。随行的两个衙役，一早灌饱了黄汤。此刻，被冷风一激，酒气上涌，肚腹中顿时翻江倒海，呕得酸臭醺天。不一会儿，便死猪样的瘫软在树荫里。
　　“没用的东西！落轿。”
　　钱师爷伸手一捋颌下的山羊胡，倚坐在树下闭目养神。八个轿夫卸下轿杠，四仰八叉地躺倒一地。
　　“师爷，人常说‘逢林莫入’。山野偏僻，难策安全，可否改行官道？”
　　华天自轿中探出头，皱眉打量四周。阴风刮过，枝叶沙沙，黑影扶摇，似群魔乱舞，又似洪荒野兽潜行窥伺。
　　“官道？又要多出三四个时辰的路程。公子莫不是想让我家大人露宿荒郊野外？”
　　“王大人身娇体贵，若是感染了风寒杂症，谁能担待得起？”
　　钱师爷眼尾一吊，不屑地背过身。华天气得倒噎，一声不吭地缩回轿中。
　　轿子继续前行，抬轿人的步子歪歪斜斜，像踩在棉絮上。突然，身形一矮，“咕咚”、“咕咚”陆续栽倒在地。八名轿夫面现诡笑，口鼻黑血溢出，全身肌肤蓝中透紫。左侧太阳穴上，一枚湛蓝的流星微微颤动。
　　“有刺客，保护大人！”
　　钱师爷讶然惊呼，骤见一黑衣人凭空出现在面前。扭曲的僵尸脸上，一对惨白的死鱼眼射出阴森森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