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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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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楼,雕梁画栋,美不胜收。置身顶楼,凭栏远眺,一片云雨萧瑟,烟雾氤氲,如坠迷蒙仙境之中。
“小阁飞空,一池碧映垂杨路。绛云深处,尽听潇潇雨。”
高玉麒仰头喝干酒坛中最后一口“莫离”,咂嘴舔唇,显得意犹未尽。
“曾才女的一首《点绛唇》,由大哥念出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华天一边说笑,一边缓缓推动木轮椅,欣赏楼外碧波荡漾、垂柳依依的雨景。
“曾家女惊才绝艳,无人能及。可惜此‘潇’非彼‘萧’!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高玉麒长臂一挥,酒坛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落至楼底。只听“咣当”一声清响,风中远远传来咿咿呀呀的咒骂。
“大哥还像当年一般风趣。”
华天低头轻笑,却见轮椅上的人剑眉深锁,满眼俱是孤寂和落寞。
“当年?当年的我从未想到,会有肢体残缺、形同废人的一天。”
高玉麒苦笑,失去一指的右手掀开双腿上松垮垮盖着的丝绒毛毯,轮番捶打无知无觉的大腿。
“大哥,别急。你的腿只是被金针截穴锁闭了经脉,血气淤塞不畅。等四爷消了气,总还有复原的希望。”
华天蹲下身子,轻语安慰,又拾起地板上滑落的毛毯,重新覆盖在高玉麒软垂的双腿上。
“两条至亲人命,不共戴天之仇。如若你是袁四,几时方能消除心中恶气?”
高玉麒斜睨华天,语带讥讽,似是听到天方夜谭。
“金针截穴,发作如时虫蚁噬骨,苦不堪言。大哥为何不尝试对四爷言明真相,省的白白替凶手背黑锅?”
华天合掌握住了膝头一双骨节分明、青筋暴突的手,只觉掌心奇冷,透出一丝丝瘆人的寒意。
“谈何容易。一来,并无确凿的证据,证明凶嫌的身份。二来,袁清虽非死于我手,到底曾重伤于我剑下。袁夫人也因此痛失爱儿,自尽身亡。为兄如今受此苦楚,也是应得之报。”
高玉麒挑眉喟叹。华天心知机会渺茫,不免暗自叹息。
“当日,小弟逞一己之私投毒,害大哥沦落万劫不复之境,我……”
华天秀目含泪,心中愧悔万分。
“你受袁天罡胁迫,不得不为之,为兄岂会怪你。况且,这是我与暮辰命中注定的劫数,与他人无干。但愿,暮辰的运气比我好些。”
高玉麒望向迷茫天际,悠悠远山,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思念。
“江湖中,妖刀久无音讯,生死难料。可是大哥,飞儿还活着。”
“飞儿!”
华天回眸直视,语气坚定。高玉麒却心存犹疑,不敢置信。
“我与飞儿曾在北疆偶然相遇。他不认得我,我却认得出他系在剑穗上的同心结。那是你我分别前夜相赠大哥之物,本是一对。”
华天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同心结,普通绣线中混入银丝和头发绞织而成,天下间绝无仅有。高玉麒恍然点头,眼中尽显欣慰之色。
“飞儿现在水云轩。大哥若无疑虑,小弟愿暗中代为联络。今后,小弟为了大哥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和风吹拂,衣袂翩飞飒飒作响。华天嫣然一笑,如雨中一叶滴水白荷,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
“追风补遗的部分手稿,你亲自交予袁天罡。万事小心为上。”
高玉麒回以浅浅一笑,胸中无限愁绪尽皆烟消云散。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问心楼外,雨过天青,碧空如洗。明晃晃的金字楹联,被雨水冲刷得纤尘不染。远远,水天交接处升起一弯淡色的月牙,倒影投在湖面上,时聚时散,若即若离,随波跌宕不歇。
溶溶月色中的西湖,莺歌燕舞,丝竹震耳。湖中心,悠悠飘来一座美轮美奂的画舫,船头,红灯高悬,弯刀状的银月标记寒光闪烁。
“开—,一二三点,小—”
“老天爷,还是小!”
庄家开完宝,满船响起一片后悔懊恼的唏嘘。萧红泪满头大汗地挤出拥堵的人墙,撸起袖子,扒开领口,趴在船栏边呼呼直喘。
“又输了?”
谢云飞笑嘻嘻地摇动纸扇,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令萧红泪郁闷不已。
“本少听得真真切切,明明应该开大,怎么反是小?”
萧红泪晃着白生生的膀子,走来走去。眼角余光一扫,瞪向身侧正无聊地剔指甲没事人似的小高。小高挑眉,抬头望天,一副“我非内行,别问我”的表情。谢云飞但笑不语,目光只在这二人身上打转。他满满含了一口酒,低头喂给怀中美艳惹火的舞娘,羞得双颊飞红,软语哀求。
“爷,奴家乏了,不如早早安歇吧?”
水葱样的纤纤玉指,朝前方红船盈盈一点。云鬓散乱的娇靥、峰峦隐现的□□、柔若无骨的细腰在韵白月光下愈发显得媚态横生。谢云飞心痒如猫抓,急不可耐地打横抱起醉眼惺忪的美娇娘,飞身跃下画舫,仿佛一只矫健的灵猫,纵横起落,潇洒而去。
“呸,没义气的混蛋。木头,走。本少偏不信,今晚真这么背。”
萧红泪跺跺脚,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反手拖住一脸苦大仇深急欲潜逃的小高,杀奔馅于重重包围中的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