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抄》有苏未央

20、狼狈（八）

　　第二十章
　　山里的雨总是说来就来，鸡鸣破晓时还是晴天，转眼间一层薄薄的灰色就铺在了天上。
　　“下雨了？”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云河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只觉得浑身乏力，而且口渴的厉害。
　　掀开身上的被子，但刚一站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无力地向后倒去。
　　“喂！”
　　正好掀开帘子进屋的狄荆看到了，急忙冲过去扶住。
　　“狄荆姐……”
　　云河眯眼仔细分辨了好一会才认出这个身着青衣的姑娘。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闻言狄荆露出了一个无奈地笑：“这里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可是……”
　　云河皱着眉头回想，昨天夜里自己分明被青木神叼在嘴里去了山林的深处啊？还见到了那个水潭，而且青木神还让自己……
　　云河撩起衣袖，果然，那个牙印还留在自己的手臂上。
　　“我不是被青木神带走了吗？”
　　“没有……不过也差不多。”狄荆仔细检查了一下云河的手臂，撅起了嘴：“她只是带走了你的生魂而已，这可真是灯下黑了，你手上的牙印竟然是她留下的。”
　　“她昨天带我去看了一些东西……”云河回忆着昨天的场景，努力组织语言道。
　　“我知道。”
　　狄荆起身给云河倒了一碗水，看着她捧着碗乖乖喝了下去才继续说：“我知道她跟这件事有关，但我每次问她，无论威逼利诱，她都不愿意透漏半句，何况她也未曾害过人，所以我就没跟你们说这件事，倒是没想到……”
　　“她竟然会找上我。”云河喃喃地说道：“昨天夜里，她带我去了哪些黑雾起源的地方，而且还拜托我做一些事……”
　　“那你自己怎么看？”狄荆道。
　　“我？我不知道。”云河往门口的位置望了一眼：“我要问问湘还大人……”
　　“这也要问他？你是待在窝里的雏鸟么？”狄荆叹了口气道：“也罢，湘还他出去打猎了，估计这会儿也快回来了。”
　　“打猎？”
　　骤然听到一个不熟悉的词，云河想象了一下猎户打扮的湘还，怎么想怎么别扭。
　　“你没听到外面下的雨么？”
　　狄荆支开窗子，表情很是无语。云河他们这里已经放晴了，但远处的地方还是阴着，潮湿的风不时从那里吹过来。
　　“应龙唤水，打个野味都能有这么大的阵仗……”
　　这样啊……云河听着远方的树叶摇动的声音，突然勾起了唇角。

　　狄荆说的没有错，当远处的阴云渐渐散去的时候，湘还已经拎着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踏进了房门。
　　“这附近山林里都是那些黑雾，我不好进去，便走远点费了些时间。”
　　湘还并没有穿那件藏青色的袍子，而是扎起袖口，换了一件方便活动的衣服，他进门先是把野味丢给了狄荆，摘下了被雨水打湿的面纱后随后凑近了云河。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
　　微凉的手按在额头上有点舒服，云河冲湘还笑了笑。
　　“被带走了生魂可不是件小事，虽然有我在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还是会觉得有些脱力的……狄荆，鸡汤就麻烦你了啊。”
　　狄荆拎着野味，感觉自己在自己家变成了一个烧火做饭的丫头，而且还是很碍事的那种……
　　“我说……你还记得你来是干什么的吗？”
　　“云河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湘还听到狄荆这么说反倒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难道青木神什么都没跟云河说么？”
　　“我就说你昨天怎么没拦住那女人！”狄荆指着云河说道：“要是这丫头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湘还淡然道：“云河有自保的能力，而且还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云河你也是这么想的？”狄荆把话头指向云河。
　　云河歪头想了一下，很无辜地点点头。
　　“切……你们两个啊。湘还你瞧着，到时候有你担心的！”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狄荆气鼓鼓地拎着野鸡兔子转身走了，表示不想理会这两个人。
　　留在屋里的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随后同时露出了笑意来。
　　“想不到您还会打猎呢。”
　　“还好吧，以前跟一个熟人在突厥人那里放牧过，不会打猎可不行啊。”湘还笑道：“虽然现在两国在交战，不过你要想去，空闲时我也能带你去的，在草原偶尔散散心也不错。”
　　“嗯……”云河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湘还也不急，静静地等着云河的下文。
　　“湘还大人……”
　　终于，云河在床上坐了起来，正对着湘还道：“当时青木神带我去看了那些黑雾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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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现在只有你和青木神能进那个水潭么？”
　　一段时间后，湘还抚着云河手臂上的那个咬痕问道。
　　“嗯，似乎是这样的。”云河轻轻地说道：“因为我被她咬了，就像是留下了记号一样，森林里的那些怨念好像不会伤到我和她。”
　　“没关系吗？”
　　湘还沉吟了一下道。
　　“大概……吧……”
　　云河也不是很确定，青木神拜托她做的那件事，在湘还给她的书里面算是基础范围的，按照书上的描述似乎也不是很难，不过自己那半桶水的术法水平……
　　正在苦恼时，云河被湘还抬起了下巴，那对清澈的眼睛看过来，不容一丝逃避：
　　“我问的是，你下的去手吗？”
　　“……”
　　云河咬住了嘴唇，一时语塞。
　　湘还说的没有错，能不能下的去手才是自己最大的问题……
　　“只有让我彻底消失，我的丈夫才能脱离这里，这片山林也能彻底安全。”
　　那个身穿玄色衣裙的女人如此对自己说道。
　　按照青木神的说法，现在拘束着那些魂魄的，正是她还没有变成妖物时的肉身，这也是她能不受黑雾影响的原因。只要杀了她的肉身，这个山林的阵法就会被破坏掉，而那些魂魄也会被忘川接引。
　　但是，当她的肉身被清除时，她也会消失。
　　“我现在没有魂魄，只是一个寄宿在村民信仰的“青木神”身上的意识罢了，所以肉身消失，我自然也就消失了。”
　　被痛苦哀嚎的魂魄缠着手足的青木神，对云河笑的很温柔。
　　自己到底能不能……
　　云河攥紧了被子。
　　“这件事不清楚的地方太多了，比如那个青木神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们都不知道。”湘还摸着云河的头，把她握的紧紧地手松开说道：“你不需要为了别人做到什么地步，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那是青木神自己的愿望，云河并不明白笑着向别人要求死亡是什么样的，对于云河自己来说，死亡代表的只是绝望而已。
　　那个时候，被离梧救起来之前，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
　　云河正要说自己想试试的时候却被湘还捂住了嘴。
　　“不要着急下决定，到时候看情况再说。”湘还说道。
　　“湘还说的没错，你没必要这么着急下决定。”
　　狄荆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看样子她是在旁边听了个差不多，她叹了口气道：“若是有办法的话就救她，若是不能就按照那女人说的做吧，就算再不济，凭我和湘还，怎么样也能保证你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