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逃婚》落魄惊风

38、谷安之提亲

　　外面日头高照，屋内清凉适宜。一老一少你来我往又说了几句，门口一个高亢的女声突然响起，并且迅速地由远及近。
　　“我说小顺子，我王媒婆跟你家老爷什么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再敢拦我，当心我让林老爷打发你回家种地。”
　　谷安之不着痕迹地看了林老爹一眼，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林老爹脸顿时绿了。
　　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王媒婆跟你家老爷什么关系”？这么有歧义的话，若是在街上嚷嚷，保准明日整个山阴县都是他林老爷的八卦。
　　他扯动了下嘴角勉强露出个笑，心里暗骂不已。
　　这王媒婆与林家并没有七绕八拐的亲戚关系，但与林家的关系倒的确不一般。林老爹与林夫人，也就是惜安娘亲，就是王媒婆拉的线保的媒。那时林老爹的爹爹打拼半生，从学徒工做起终于在不惑之年盘下一家小绸缎铺，林老爹就是一个拥有绸缎铺子的假富二代。而惜安的娘，当年则是嵊井县首富的千金。一次庙会假富二代看上了首富千金，便托了媒人求亲。两家虽都是商户人家，不过林老爹家实力不够，若不是这个王媒婆中间游走，费了心力让当年还算俊朗的林老爹使了美男计，他能不能如愿还两说。
　　林老爹一辈子都对林夫人忠贞不二，林夫人死了多年，硬是没有续弦，自己将女儿拉扯大。有这样一段因果在，林老爹一直对王媒婆另眼相看。
　　以往王媒婆不等小顺子通报直接上门，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毕竟，自女儿定亲后，王媒婆就没再过上门。算起来也有差不多大半年时间没见过王媒婆。
　　没想到，今儿又来了！还挑了这么个时候。
　　林老爹微微斜眼看了眼谷安之，见对方一副“我不在，我没有听到”的样子，对谷安之又多了几分满意。
　　外面“噗通”一声，似是有人摔倒。林老爹眉毛一动刚要起身，魔音般“咯咯咯”的笑声已经到了正房门口。
　　王媒婆头戴一朵大红花，手上甩着一块水红色帕子，身上起码五种颜色纵横交错，活像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鸡。
　　她一眼看到屋中的谷安之，立即“哎呦”了一声。
　　“真有贵客呐！”她夸张地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眼风一扫谷安之，又称赞道：“好俊的公子。果然是风水好，不仅主人家个个这样的，”她挑了个大拇指，“连上门的客人都是少见的英武不凡。”
　　说完，还朝谷安之甩了下帕子。
　　一阵奇香袭来，谷安之没忍住，直接一个喷嚏。他拿起水杯压了压惊，又不动声色地摸了摸手上起的鸡皮疙瘩。
　　果然年轻人应该多出来走走见见世面，晋城的媒婆他也见过一两个，不过跟王媒婆比起来，还真不是一个级别的。
　　起码，这笑声就没有王媒婆那么有特色。
　　王媒婆说完场面话，就不再理谷安之。转过身，对着林老爹先“咯咯咯”几声，身体往后仰，咧着嘴放着光上下打量起林老爹，直看得林老爹心里发怵。
　　还没等林老爹开口询问，王媒婆又开口了。这次她边说边朝林老爹行了一礼，笑容挤的她脸上的粉扑扑往下掉。
　　“林老爷，大喜啊！”
　　这句话被她说的跌宕婉转，生生将林老爹想说的话压了下去。
　　林老爹咽了下口水，先挥手让一瘸一瘸好不容易走到门口苦着脸揉着膝盖的小顺子下去，又瞪起眼睛，瞅向王媒婆。
　　“大喜？什么喜？”说完又皱起眉头道：“王媒婆，我这还有贵客，你有事不妨等会再说。”
　　王媒婆顿时又“咯咯”笑了起来，她扭着身子上前凑到林老爹面前：“哎呦，我的员外哎，大喜的事情自然是最应当说的。您瞧您，还当老婆子我是外人还是咋滴。”
　　林老爹的鼻子很痒，他强压住打喷嚏的冲动吸了吸鼻子。
　　他是知道王媒婆的性子的，人既然进了门，不让她说完那是不可能的了。再者，他心里也奇怪，女儿退亲的事他从没往外吐过一个字，王媒婆是知道惜安已经定亲的，难不成她还想劝自己退亲再说门好亲事不成。
　　“那喜从何来？”
　　听的林老爹这么问，王媒婆喜不自禁地抚掌大笑。
　　“林员外，这喜事啊，是你的。”
　　林老爹的眯眯眼顿时瞪到极限。
　　见林老爹这副样子，王媒婆心中得意，她最喜欢看的便是别人听到自己的话后露出这种表情，这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大人物一般。
　　她拿起林老爹面前的一只空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秦家米铺，就是浣纱街那家，您知道吧？”见林老爹点头，她接着又道：“秦老爷看中您了，想让自家的三闺女给您做个续弦。”王媒婆喝了茶，一路走来的暑意被带走了大半，顺过气后一口气将要说的重点全部说完。
　　林老爹顿时目瞪口呆，也顾不上边上还有旁人，胖胖的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给我，做续弦？”
　　他没听错吧？浣纱街的秦家米铺他自然知道，前两天路过时还跟秦老板说了几句话，那也是个豪爽精明的生意人。
　　不对，林老爹摇了摇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家二闺女今年春天刚刚嫁人，他家三闺女......林老爹心里算了一下，应该刚满十八。
　　十八！跟惜安一样大！
　　给我做续弦！
　　林老爹的眼睛都要突出来了。
　　王媒婆见林老爹这副表情，一把抓住林老爹要拍桌子的手。她当了一辈子的媒婆，什么样的当事人没见过，一见林老爹的表情，心里便有了主意。
　　“哎呦，我的林员外，人家闺女年纪是小，可您也不大啊。”王媒婆上下打量了下林老爹，嘴巴微不可见地撇了一下，不过她这职业，见人说鬼话是必修的功课。
　　“您看您，”她抓起林老爹的一只手，捏了他的胳膊一把：“紧而实，绝对老当益壮啊。要我说，老夫少妻才好，看您疼您家闺女那样，就知道是个疼人的。再说了，”王媒婆嘿嘿一笑：“您这都得了北振王的青眼，这满山阴地儿，谁不想入林家啊。我跟您透个底吧，大约是都知道我跟林老爷您关系好，我家门槛这些天都被人踏破了。”说到这里，王媒婆咯咯咯笑的得意：“我这是细细帮您选了又选，这才挑了秦家三闺女的。”她说完，将林老爹往椅子上按了按，顺势还抛了个媚眼。
　　其实是秦家米铺给的银子多，她这才选了秦家。当然，这种事用不着说，毕竟，秦家三闺女她也是知道的，样貌秀气，人也爽利，光看样貌，绝对配得上林老爹。
　　谷安之实在忍不住，一口茶“噗”地喷了出来。
　　谢绝林老爹的挽留，谷安之带着大壮急匆匆出了林府。他决定自己先避一避，回去好好思考下是不是请个当地媒婆的问题，然后明日再来。
　　主仆两人走在街上，山阴县城的街道自然不比晋城大气宽敞，不过也是小而有致。青石铺就的路面干净整洁，偶尔在砖缝中钻出些青草，点缀着整条街道。路边商铺之间有一些年份长久的树木，宽大的树叶将灼热烈日挡在外面，给这条街带来一些清凉之意。两边的商铺旗帜林立，来往行人面色各异，相当有生活气息。
　　他们住在离林府不远的顺义客栈，穿过这条街道左拐便是。
　　谷安之虽然没有见到惜安，不过也将自己来的主要目的告诉了林员外。此时的他，走在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心里惬意，一路左右张望打量山阴人情风貌，兴趣盎然。
　　正看得高兴，大壮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少爷，你看，那是不是不生？”
　　大壮对惜安只有个囫囵感觉，但对不生却是印象深刻。此刻一见到站在糖炒栗子摊位前的人，便立刻认了出来。
　　谷安之眼睛一亮，定睛望去，只见糖炒栗子白色旗帜下面，两名青衫少年站在那里，其中一人正面带笑容的与摊主聊天，正是他的三弟，林先。
　　谷安之顿时大喜。
　　“三弟！”他遥遥叫了声。
　　声音很大，左右经过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摊子前面的两人却是笑谈不误，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着可能是距离太远的缘故，谷安之长腿一迈，几步走到惜安声后。
　　“三弟！”这次他怕吓到人，站在惜安后面温柔叫了一声。
　　惜安身体一颤，刚拿到手的滚烫的糖炒栗子便朝谷安之头上浇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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