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逃婚》落魄惊风

37、谷安之入林家

　　历经半年轰轰烈烈的五皇子谋逆案终于在阳月时节落下帷幕。此案跌宕起伏峰回路转，不仅直接跌掉了大部分朝廷命官的眼珠子，而且成为民间茶肆酒馆最热点的话题。其热议程度，即便是走夫贩夫，也能头头是道地说上几句。
　　据说，与东顺王在年初朝议中直接上呈证据，揭发五皇子谋逆一样，某日朝议中，北振王直接请奏皇帝，将柳如以及贾府吴氏带上紫宸殿，指认东顺王勾结贾府，誊养降师，意图谋反。有柳如与吴氏的陈词，又有五皇子谢南讲述前因后果，皇帝当场龙颜震怒，下令围了东顺王府。
　　“为何要如此做？”谢臣东被押进天牢之前，皇帝如此问。
　　谢臣东是他的长子，是整个大楚国第一个封王的皇子。他素来知道他这位皇长子有断袖之癖，东顺王府后院养了一群乱七八糟的柳，他斥责过几次，最终却也听之任之了。
　　谢潇自认为没有任何对不住长子的地方。
　　谢臣东听到皇帝这样问，无声冷笑。将乱发撇到一边，他转过头，露出那双狭长的眼睛：“我只为我娘亲。”
　　见皇帝失神，他冷笑出声：“我娘亲死于杖毙，你，自然是不记得了。”
　　说完这句，他再不看谢潇一眼。
　　谢潇望着长子的背影，那双斜长的眼睛慢慢将他带到到十年前。好像是在夏天，宫内荷塘莲花正好，他在莲花池畔杖毙了芸贵人，芸贵人的血蜿蜒着流入莲池中，将一朵最靠边的白睡莲染成红色。
　　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震怒？谢潇眯着眼睛想了想，似乎是因芸贵人打了媛儿一巴掌。
　　想到媛儿，谢潇脸色顿变。他一甩宽大的龙袍，快步离去。
　　五皇子谋逆案至此尘埃落定。
　　林家，林老爹正与几个掌柜商议准备在临近县镇新开铺面。最近一段时间，山阴县最春风得意的人非林老爹莫属。大约是因北振王的缘故，在山阴县，如今人人都要给林老爹面子，林老爹要么不出门，一出门必然是从街头点头回礼到街尾。没办法，如今无论关系远近，山阴县人人都想与林家搭上点关系。
　　林家的布料生意更是蒸蒸日上，这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生意便要扩展到临县去了。
　　林老爹翻着账本，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
　　“老爷，山阴人口有限，如今咱们在山阴已有三个铺面，不宜再增开店铺。”王掌柜是个瘦小的老头，为人比较保守，他思索了下谨慎地说道。
　　“王掌柜说的有道理，不过若要再开铺面，我觉得首选晋城。”吴掌柜是一个中年人，微胖，他眼睛发亮，果断提出选址。晋城离山阴约半月路程，人口则比山阴翻了几倍不止，是临近山阴最大的城池。若是在那里开上一家铺面，林家绸缎庄的招牌那自然是更上一层楼。而他，非常有志向在晋城发展一下。
　　“晋城自然是好的，不过那里的铺面租金，工钱、日常开销都比山阴高了不少，老爷若是决定在那里开铺子，定价方面还需斟酌一二。”邱掌柜年纪最大，身材可以与林老爹媲美，是三人中最有资历的老掌柜。他闪动小眼睛，想了想，非常实际地提出了市场拓展的注意点。林家绸缎庄在山阴以及山阴周围的几个县城内开了不少分铺，这些县城规模大小差不多，所以林家绸缎庄的定价是统一价，但晋城不一样，米珠薪桂的，绸缎布匹的价格的确需要慎重考虑。
　　三个掌柜你一言我一语，林老爹听着手下最得力的三个大掌柜的讨论，不断点头。最终，他一拍大腿：“明日我便去晋城，彻底摸一摸行情。”
　　在大笔投资之前，市场调研还是要做的。林家虽然略有财帛，但是在晋城开分铺不是个小事，值得林老爹亲自出马。
　　几人又继续讨论了一会，掌柜们都离开后，林老爹这才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水，呷了一口。虽然凉茶又涩又苦，不过他现在心情好，不计较。他翘起脚，两道八字眉上下抖了抖，准备眯个小觉，醒了再安排去晋城的事。
　　刚躺下，门房小顺子小跑进来。说起来，自林家串成一串被关押到县衙大牢，再毫发无损地回林府之后，小顺子就成为继管家之后林老爹最信任的人。
　　虽然，小顺子依旧做着老本行，门房。
　　“老爷，门口有个姓谷的公子说是要见我家......公子。”最后两个字，小顺子说的很是奇怪。
　　林老爹睡眠好，正常情况下躺下就开始迷糊。听小顺子这么说，他顿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小顺子扭着一张脸又重复了一遍。
　　“小顺子，你是不是傻了。你老爷我家哪有公子。”林老爹闻言，皱着眉头，胖胖的手都快戳到小顺子的脑门。他被吵醒，有正儿八经的事儿也就算了，可小顺子说的是什么事儿！
　　他很不高兴。
　　“老爷，我也这么说，可那姓谷的公子不信啊。”小顺子摸了把脸上的口水，苦着脸道。
　　“哦，对了，老爷，他说他是晋城谷家的公子。”小顺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连忙又道。
　　林老爹猛地坐起来，瞌睡顿时无影无踪：“你说什么？哪里的？”
　　“晋城谷家。”
　　“哎呦呦，哎呦呦，快请进来。”林老爹大掌一挥，拍在小顺子头上。他果然是睡迷糊了，晋城谷家，不就是他之前给女儿定的亲家吗！
　　虽说他舔着老脸已经给女儿退亲了，可人家上门，他定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谷安之满脸兴奋地跟在小顺子后面进了林家大门。
　　果然是好山好水好地方，怪不得能养出三弟这样钟灵毓秀的人物。想来三弟的妹妹，定然也是不差的。
　　若是他早知道他定亲的小姐是三弟的姐妹，他定然不会离家出走。可惜，亲已经退了，他这次来，就是来林家看看，若是可以，他很愿意两家亲上加亲。
　　他与林家公子是兄弟，若是娶了林家小姐，那林家不仅是他兄弟家，也是他岳家，不就亲上加亲了嘛。
　　谷安之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怎么算都觉得此事十有八九能成。一路进来，顿觉哪哪都好。
　　刚到正屋门口，便见一身穿褐色绸缎，上面绣满金色元宝图案的胖胖中年人迎了出来。那人面上带着笑，很是和蔼可亲，起码比自家老爹那副别人欠钱不还的晚娘脸强上一百倍啊一百倍。
　　谷安之心里喜悦，连忙上前一步扶住林老爹，甜甜地叫了声：“世伯好。”
　　林老爹脸上正在绽开的笑容微不可见地一顿，这小子比他还会来事，是个人才。
　　“好好好，不知我那老兄弟可好。”林老爹哈哈笑着。他倒是想叫这位一表人才的公子哥名字，可谷家儿子五六个，他不知道来的是那个啊。
　　“爹爹都好，劳世伯您挂心。小侄谷安之奉爹爹之命给您送来些晋城特产。”谷安之恭恭敬敬地对着林老爹行了一礼，后面的大壮立即将手上的礼物递到了管家手中。
　　“你，你是安之？”林老爹脸上的笑容一僵。他上上下下打量谷安之，面色越来越奇怪。
　　“是，小侄是谷安之。”谷安之露出一个谦谦公子的笑。这个是他的招牌笑容，基本男女长辈通杀。
　　林老爹绕着谷安之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然后，不确定地又问：“真是安之？”
　　“是！”谷安之笑容不改，拱着手又略弯下腰。
　　“哎呦！”林老爹一拍大腿。真是失策啊，看这少年郎多好，一表人才，斯斯文文，自己当初真应该问谷老哥要副画像，那样说不要惜安就不会离家出走，他也不会那么着急地退婚了。
　　林老爹心里哀嚎，完全忘记了惜安离家出走时他还暗暗迁怒过谷安之的事情。
　　不过他到底是多少年的商人，心里虽然一阵哀嚎，面上却已经调整好了表情。
　　“安之贤侄，哈哈，坐，坐。”林老爹热情地招呼。
　　谷安之露出一个更加谦逊的表情，对着林老爹作揖后这才规规矩矩坐了下去。
　　“贤侄此次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他记得小顺子似乎说这位贤侄是来找林家少爷的。
　　他是林家老爷，林家有没有少爷他当然最清楚。
　　谷安之坐正了身子，又露出一个很合适的笑容：“世伯，安之此次来是来找府上公子，我与他在青玉镇义结金兰。”
　　“什么？”林老爹被吓了一跳：“义结金兰？”
　　“是！”谷安之仔仔细细地将他与惜安在青玉镇相遇，然后一同入贾府进善化寺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反正，谋逆案已经大白天下，贾府善化寺的事情民间传说不知道多多少，他这个当事人在小范围内讲讲，应该没有问题。
　　而且，想来三弟定然早已跟世伯和盘托出。
　　“小侄回到家中才知道与府上小姐已经退亲，心下愧疚不久。小侄此次来，便是来郑重求亲的。”
　　林老爹觉得他的耳朵又痒了，怎么今天老是听岔。晚上一定要好好掏个耳朵。
　　“你说什么？”他往前倾了倾，诧异地问。不是自家找谷家退的亲吗，他这么说什么意思？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谷安之面上愧疚之色更甚：“我爹说，因我出门游历迟迟不归，让世伯以为是我不愿结这门亲事，世伯不想让我难做，这才主动退的亲。世伯，”谷安之神色郑重，举起一只手：“小侄指天发誓，绝无退亲想法。小侄此次来，便是希望能与林家再度结亲。”
　　林老爹目瞪口呆。
　　如此坑儿子的爹，谷老哥，我墙都不服，就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