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牛奶》墨雪千寻

24、暧昧浓转淡（2）

　　然后，羽翩真的就一个人去做整个展示内容了。
　　然然和心怡一开始还有点过意不去，不过看到人家找的材料和PPT的水平，自己和人家还真不是一个水平的，就不拖累了。
　　羽翩包揽，首先当然是因为有要“赎罪”的自觉，不过后来仔细想想，其实私心更多吧。她可没忘记，是谁要看她的展示，搞不好以后就是一家子呢。
　　想起开朗的人，总是能让自己也可爱地笑起来。不知不觉就已经想这么远了吗？
　　摇摇头，羽翩继续自己的“真诚”。

　　展示这天下午，天乐没课，再加上外联部把他放出来了，很自然就狗皮膏药死死给粘过来了。
　　找到羽翩的教室，往里望去，羽翩满脸的微笑，看得出，她的表情，她的内心，都和以前参加B大英语演讲时的她不一样了。
　　以前的开朗，和现在的开朗，就像她现在讲的内容一样，加了一味真诚。
　　“真诚，才能让我们真正学会站在病人的角度上，感受他们的痛苦。”
　　“我们都知道，现在的医患关系还是很紧张，但我认为不能就只等待着法律和宣传的效果。如果想要让医患关系缓和，不仅是需要患者更加了解我们，而我们，也应该进一步体谅他们。当然，要在保护自身的前提下，再去站在他们的角度体会。”
　　“谢谢听讲，我们组的展示结束了。”
　　就等这句呢，期待的要来了。天乐悄悄地从门上的窗口往里看。
　　果然，羽翩和以前一样，不管是百人的演讲，还是几十人的小展示，还是那一天做好抹茶蛋糕之后，只要是她认认真真对待的事，每次结束的时候，她都会习惯性地抬起她的小手，在胸前轻轻地鼓掌。
　　子七说这是她表扬自己的一种方式。她做这个动作，就像是她在对她自己说，“白羽翩，干得漂亮！”
　　说完，子七还问他，是不是很可爱？
　　当然。
　　不知道哪里就传来这一份骄傲感，天乐赶紧退后几步笑起来，把这份可爱好好消化。
　　不过，抬头，却看到羽翩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而让自己心生复杂的声音响起，“那你呢？你是个真诚的人吗？”
　　天乐收起笑，慢慢又靠上窗口往里看。
　　“你的内心和你的外表成比吗？”声音依旧严肃。
　　班里刚才那一阵热情的掌声也被浇灭了。
　　“不，我不是一个真诚的人。”
　　这一句话说出口，羽翩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成长。
　　以前的自己，是不会不在乎下面那么多的眼神，把自己的真实说出来的。不得不说，她还是挺欣慰的，虽然被老师这样问她有一点忐忑。
　　院长挑眉，这倒没有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想过，当她问出这个问题，也许羽翩会说自己真诚，或者沉默不语。
　　没想到她倒是爽快。
　　“那你还选用这个主题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想——”
　　“别和我说什么因为想成为真诚的人才这么做什么的，没有可信度。”
　　院长慢慢走近，对这位女学生的最后一道题已出。
　　“还是说，你就是要告诉我这一点，告诉我你不真诚，但是只要优秀，分数还是、别的、你都可以得到？”
　　得到我儿子的喜欢？
　　“别的”二字，声音非常轻，轻到基本只有和她近在咫尺的羽翩才能听到。
　　但是羽翩已经暗下那层笑意了，看样子已经明白了。
　　当众问只是一个考验，考验的就是自己的真诚。
　　但她真正要知道的不是自己真不真诚，而是那天晚上，她需要知道的，是自己对他的真诚的态度，她需要一个正确的证明。
　　话止于此，两个人的话题含义已经离开仅仅真诚了，只是在众人面前，这一层得厚着。
　　不过羽翩一直都在等着这样一个机会，毕竟被撞见了，而且还是他的妈妈，清楚自己的想法是她的权利。所以即使院长今天把她僵在讲台上，她也并不在乎，反而感谢她的敞亮。
　　只是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天乐会在外面，会听到，会慢慢按住门把，一瞬即发。
　　“不，首先我要明确，您认为的思想和可能性不存在，不成立。”
　　“我要得到的任何东西，我都是用努力来得到的。”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沉稳，并且除去了一切腻感，虽然声音微轻，但是这一点却更加加重了它的坚定。
　　羽翩显得很镇定，镇定，是因为她心里已经再三确认过了，这是她不得不得到的。
　　院长不禁一愣，但是心里总算沉了点，欣慰不断地蔓延，但是面上不能丢，于是不等羽翩继续说下去，“下课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羽翩定了定，拔下u盘，走下了讲台。
　　他看到羽翩身边的那个女孩，有点担心地问了问她，而她转过头来的时候，微笑如曾。
　　但这并没有给予他完整的安心，他还是很担心，母亲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所以即使阻止了他破门而入的想法，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
　　又是学校熙熙攘攘的傍晚，砰砰篮球着地声层次不齐，喊叫和运动鞋擦地的声音也连连想起，没有犹豫，尽是释放。
　　“卧槽！”猛地一吼，愣是把各种各样的声音都盖了一遍。
　　老孙倒在地上，一脸俯首称臣的绝望表情。听到他突然的大喊，又被惊着弹了起来。
　　今天的任天乐是打了鸡血吗？
　　“你有病吧……你今天……”陈良也被他虐得不行，所以刚才直接就像姑娘抱绣球一样把篮球抢过来抱着。
　　只剩下林颂，也是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而喊完那一嗓子的天乐却冰冷刺骨，仿佛全世界在他眼里都是黑漆漆的一样，眼里没有一丝光亮。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林颂忍无可忍，走过来一把拎起他，“你不说，我们过来当你的出气筒有什么意义？”
　　天乐的眼里突然一墨染黑，猛地一甩，直接把林颂甩在了地上。震得林颂一时都难以置信站在他面前的是任天乐。

　　“你觉得你配得上她吗？”
　　“你看看，学霸和学渣在一起了。”
　　“羽翩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配上这么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了？”
　　“不可能吧，我们羽翩小姐姐怎么会喜欢一个虚有其表的人？”
　　无数质疑声突然在脑海里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像是一支直穿心脏的箭，在射中的瞬间，刺痛蔓延百骸。
　　而在路上看到的那些带着毒药的眼睛，也侵蚀了他的心脏和大脑。
　　他早已坚持不住，所以来到这里，发泄，生气，直到现在，失去了方向，最后选择了妥协。
　　也许就像母亲说的一样吧。
　　昨天，当天乐赶去办公室的时候，羽翩已经离开了。
　　“妈！你又想干什么！羽翩她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我非要一路追着她不放，你为什么——”
　　天乐很急很急，急到已经忘记了曾经种种的阴影。
　　但是院长这一次却没有发火，而是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啊，是你一路追人家不放！白羽翩同学，学习认真，做事聪明谨慎，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今天的选择。”院长站起来，走过来靠近他，“她能勇敢地逆风而上，明白只有对自己狠，才能活得更清醒，活成自己的样子。”
　　说完，嫌弃地看了一圈儿子，清冷的声音残酷地传来，
　　“你和她在一起，对你来说会有极大的帮助，毕竟她在各方面都比你强。所以我并不反对。”
　　“但是，你有想过吗？这也正好说明，她和你在一起，对她来说，没有意义。”
　　直到这一刻，天乐再也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那些网上的评论他不是没有看到，贬多褒少。但他只是一味地安慰自己，安慰自己她是喜欢自己的。
　　但直到这一刻，枪林弹雨再次席卷而来，带着嫌弃的眼神瞬间让他清醒，再骗不过自己。

　　没错，我从来没有想过，羽翩的需要。
　　只是一味地想着，自己喜欢她，所以要争取和她在一起。
　　但是，像羽翩那样美的，那样优秀的女孩，我真的配得上吗？

　　痛苦慢慢上升，当重新站起来的林颂映入眼帘时，达到顶峰。
　　他看到他的眼睛里是无比复杂的怒火，站在对面，一动不动，只是吼着让自己说出什么。
　　这幅熟悉的画面，天乐记得。
　　那天扎疼的海风，白色纹理的桌子对面，羽翩也是这样站着，复杂地看着自己。
　　羽翩是个喜静的女孩，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内心所想告诉身边的人，现在肯定在享受，她最喜欢的安静吧。
　　林颂恰恰也是，一个人坐在图书馆里，一个人坐在草坪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书。
　　而我，打篮球，打游戏，喧闹非常的生活，现在却想着要把她拉进来？
　　对面的林颂见他不说一句，知道自己白费功夫，皱着眉闭了嘴，但眼睛里要掩饰的、要表达的，一分也没有逾矩。
　　天乐突然一笑。
　　所以，林颂和羽翩才是最般配的吧，比起自己，比起什么都得被逼着做，什么都半斤八两的自己，林颂才配和羽翩在一起。
　　因为，我看不懂啊，其实。
　　我根本看不懂你们这复杂的眼睛里，是在说什么。
　　我只能靠猜，靠我稀少的认知来认识你们。

　　在子七还没有拍下他们拥抱的照片，在同学还没有放到八卦小报上，在学校的各大微信公众号还没有出现他们的照片，并在下面评论时，我都没有意识到，原来我们所谓的相配，只局限于外表。
　　而你们才是由里到外的般配。
　　那这样，如果我还再一个劲地去打扰她的生活，难道不自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