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牛奶》墨雪千寻

23、暧昧浓转淡（1）

　　这一天的夜晚不漫长也不短暂，但太阳终究西落东升。
　　和整片金光闪闪的海洋相比，摆满了酒瓶和小吃的歪歪木桌、椅子板凳，顿时显得十分渺小。
　　“唉……这群孩子。”王教授没有他们那么贪睡，早早就起来出了房车。
　　其实昨天早上上车的时候，看见他们大包小包包得严严实实的，不用猜都知道他们肯定带了酒准备新鲜新鲜，但是一早起来，看见一堆男生全部跟死尸一样，四仰八叉地沾满整个房车的每一个空地，也是够触目惊心的。
　　花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把酒瓶和垃圾处理完，然后再把椅子和桌子擦干净折叠起来，王教授觉得自己不用去晨跑了，活动量已经满了。
　　捶着老腰，小心翼翼地跨过“横尸遍野”，打算在床上闭目养神。

　　清晨匆匆在一片“死寂”中过去，到了九点，才看到羽翩揉着头，皱着眉从房车里走出来。
　　还是第一次头疼到这种程度，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醉才对的。毕竟昨天发生的一切，她都还记得。往前看，本来预想的一片狼藉不见了，谁能起这么早收拾？
　　转头看向另一辆房车，才发现昨天的桌子和椅子正安安稳稳地靠在房车旁，很是干净。
　　是他吗？
　　不知不觉，羽翩慢慢走近，仔细看着这些桌椅，想起昨天白桌上，倒了红酒的玻璃杯，被自己狠狠地捏着。
　　也想起沿着视线往前看，白色纹理的对面是他认真说话的神情。还有他最后笑起来的样子。
　　她想起，最后他说：“哦，这样啊。”
　　弯弯笑意自己就浮了上来，“哪样啊？”自言自语着，而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自言自语了，也发现自己也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轻轻地自然笑开。
　　你真的改变了我很多，好像。
　　抚摸着白桌边缘，她沉醉在这一刻的喜悦里。
　　直到听见有开门的声音，天乐打开房车，被阳光刺到，眯了眯眼睛，才转头看见立在一边的羽翩。
　　刺眼的阳光陷进她白嫩的皮肤，钻进她的秀发里，一时间便被她的温柔莞尔征服，温温暖暖照亮她的眼睛。
　　“早上好。”
　　看来她还记得，天乐笑了，走近她，并且比往常大胆地靠近她，在两步之遥才停下，“早上好。”
　　海风早已吹过沙滩，吹向他们，瑟瑟的沙粒和潮湿度不解人情味地卷来，却也带不走他们之间温情浓昧。
　　两个人四目相对，只觉得这样的时光是多么不易。
　　“你早起打扫的？”天乐看着她抚着的白桌。
　　“没有，我起来的时候，就有人打扫好了，我还以为是你。”
　　“我刚起，也不是我打扫的。”
　　“嗯，那大概是教授了。”
　　平淡的对话平淡展开，但这样的对话在之前——天乐仔细想想，也是少之又少。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平淡的聊聊天。”听到他转换来的沉沉声音，羽翩抚摸桌子的动作停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以后一定要多一点时间一起聊聊天，对吧。”天乐像昨晚一样认认真真地问，但却问得像是个保证。
　　他的眼睛太刺眼了，不禁让羽翩的眼圈渐渐红染。
　　是他让她明白了不停地改变中可以停下，同时也让她明白长久的停下，也可以尝试改变，去选择不一样的自己。
　　他的喜欢是她的珍宝，是她抱在怀里，紧握着的晶钻。
　　而他同时，也定义了在她的世界里，喜欢的真正含义。
　　喜欢的人对自己的每一个保证都很幸福，比如从现在开始，比如一辈子。他今天的保证很实在，也很简单，但是却让羽翩幸福到酸涩。
　　一时竟涩起了之前那一段长长的等待里，被埋在心底的小小委屈。

　　天乐以为，羽翩会和刚才一样，轻轻嗯一声。却没想到她沉默了许久，随后微微低下了头，就在让天乐慢慢不安起来的时候，瑟瑟低落的小声音终于传来。
　　“我没有动，所以是你走过来的。”声音里多了些小怨。
　　“既然是你走过来的，就不要再让我等了。”
　　一瞬间天乐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揉碎了，尖锐的痛一下子穿透全身。
　　没有再犹豫，简单两步解决了他与她之间最后的距离。
　　羽翩好像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他的靠近怔住。
　　感觉到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左肩，轻轻抚上自己渺小的悲伤，在把自己揽过来的同时，他也慢慢地弯下腰来靠近自己。温暖高大的彼岸抵达，她在他的怀里不再温柔，只是委屈，不自觉的酸涩，然后这一切，又被他的怀抱熔化。
　　是她一直想要的风平浪静，是他一直想要的柔软抵靠，是她向往的安稳，是他向往的美好。是她喜欢的爱意，是他喜欢的喜欢。
　　“好的。”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被层层压抑深沉着。
　　*
　　回去之后，在校门口道了别，大家就各回各寝了。
　　省去天乐这个捧场王，走在回寝的路上还是很平静的。再加上子七一直在手机上打字聊天没有说话，羽翩甚至都有点不适应了。
　　“宝、宝贝，我们……”羽翩还是第一次想不到要聊什么，“我们护理导论的展示，主题还没定，你帮我们想想？”
　　“那你们现在想到什么了？”和羽翩的犹豫不决不同，子七没有从手机里出来，随便应付一句。
　　“没…没想到什么…”
　　“那问我也没有办法啊。”
　　然后便又是一片寂静。
　　这怎么看也不是平常的子七啊，羽翩开始仔细想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些什么让她生气的事。
　　嗯，昨天晚上把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骂了一通……
　　“嗯~~子七，” 羽翩扭扭捏捏地抓住子七的袖口，轻轻地拽拽又绕绕，撒娇的意图明显，“你真的生气了吗？你真的不理我了吗~~~~~”
　　“唉……”子七叹了口气，“我怎么没见你对天乐这么嗲啊。”
　　就你这小动作，这小眼神一扭一扭，我还生个毛气啊我……
　　“我发现啊，你这个人啊，一点都不真诚。”
　　其实对于昨晚被骂成个小丑的天乐事件来说，子七没有那么在意，毕竟说得，从羽翩的角度来讲，还蛮对的。
　　但是一个寝室，一个学习会，一种生活方式，甚至一样思考方式，在这样的相同空间里，能有两个人多么不容易啊，结果呢？
　　觉得自己是寝室里，对于羽翩来说，三个人之中特别的，交心的那一个。那种特别感有时候还会让自己莫名地骄傲，结果呢？
　　这个“有所隐瞒”还是很让人受伤的啊。
　　“你喜欢什么环境就说嘛。身边人就是用来磨合的嘛，好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嘛。谁TM还会孤立你是怎么着。”
　　“天哪，”羽翩一边听着自己应得的埋怨，一边承包了子七的胳膊和肩膀，听到最后这句不禁抬头，“你居然，说起了脏话！”
　　“我说脏话怎么了？还不是被你气的。这小丫头原来最心底的事儿啥也没告诉我，啊？”子七边说边轻轻点了点羽翩的脑袋，算作小小的惩戒。
　　“那我不是怕么。如果告诉了，万一你误会了，你走了。那还不如别告诉呢，还能留着你，这年头遇到个真爱多不容易啊~”说着就甩了甩子七的胳膊，活脱脱一个娇滴滴的小女朋友。
　　“谁要走啊！我跟你说，你就是顾虑太多了！谁TM孤立你，老娘neng死他。”子七很是大姐大地说，声音大到几个路人都看过来。
　　是滴是滴~埋怨过后，她还是心疼了，心疼羽翩这么久的压抑，内心的担忧和取舍。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阿信的声音突然就在脑子里循环，所以原来连自己的心脏都站在她这一边，拿出首适时适景的歌，好似要为她代言一样。
　　于是她就赶紧用上点脏话，加点强度，补上这句早就该说出口，早早安慰她的话。
　　“哇……”她看到羽翩越来越亮的眼睛，越来越弯的笑脸，“子七，你好A啊。好有安全感啊~”
　　“去你的吧。”两个真诚了的朋友又开始笑骂起来，黏在一起走回了她们温暖的家。

　　“回来啦~”
　　“可算回来了！”
　　打开门，心怡和然然就像往常一样，根本不用看，一边说着，一边往后伸了个懒腰，手摸着羽翩的肚子揩油，“嗯，胖了，这绝对有个七八斤重。”
　　“我是个怀胎十月的产妇吗？”羽翩黑了线，无了语，“你最近助产纪录片会不会看太多了。”
　　“哎哟，羽翩~”然然在远方一脸生无可恋，“咱们导论的主题写什么啊。”
　　“我们回来的时候，也讨论了。”
　　“嗯嗯。”
　　“……”
　　“所以呢，讨论出了啥？”
　　“我们说了几句，然后完美的绕开了这个话题。”子七认认真真地想了想。
　　“……”
　　在一片无语的沉默中，被摸着肚子的羽翩开了口，
　　“我来吧，我们做真诚这个主题。”
　　此话一出，连心怡也把头扬过来，疑惑地看着她。
　　“真诚吗？可是这主题好像书里没有啊。”作为负责收集材料的然然非常困扰。
　　因为大学基本每个科目都要分小组，并且做PPT展示，所以羽翩、心怡和然然，这个学期不知道组了多少次队，并且已经有了明确的分工。羽翩演讲，心怡PPT，然然收集资料，三个人默契无间。
　　“不，这次你俩休息！收集资料、PPT还有演讲，我一个人包了。”
　　“真的假的！”心怡差点就没从椅子上后仰过去。
　　“不是，为毛啊？”然然也很是惊（kai）讶（xin）地站起来问她。
　　“因为，我其实就是个不真诚的典范，而我想改变，就算要很久……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羽翩本来以为，抬起头的时候会是两张疑惑的脸，没想到，却是了然。
　　两个好朋友笑了，“我们知道啊。”
　　“啊？”
　　“啊？！”这回连子七都没有想到。
　　“你的男朋友！”一点都不想说起这块毫无准备就被硬塞的狗粮，“今天给我们两个人各打了一个电话，说你喜静，是像林颂一样的人，希望我们理解你~”
　　“你男朋友也是搞笑，我们难道看不出来吗？小姑娘那点小心思早就被我们看透了好吗？”心怡觉得这事儿根本不需要严肃对待，“你喜静，但是又怕我们会多想，所以就一直没有告诉我们，你有的时候需要独处，对吧？”
　　“是……对。”羽翩没有想到自己困惑了那么久的考虑，在她的优秀朋友们的面前，根本不需要。于是挠挠头笑了起来。
　　“真的假的！”子七不禁要反省了。想起自己以前也总是泡在图书馆，没有陪她，又垂下自嘲摇头。
　　“我们1412啊，还要好好地度过小四年呢，以后上班估计也近，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会很久很久，自然要好好地腻在一起——”拖着长音，然然把一颗草莓喂进了羽翩嘴里。
　　“甜吧？”
　　“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