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玩笑吗》路角下

6、初来乍到—肃然起敬

　　推门进去，一脸敞亮，前方并排走着四五人，交头接耳，匆匆擦肩。
　　过道两侧，大块大块落地玻璃，一通到底。
　　清一色白漆黑字门牌，突成一条直线。
　　一间间屋子里，清晰地坐满了人。
　　进了电梯上到三楼，出来斜对的那个门就是。
　　再推进去，左手边那排长长的写字桌，隔成了三截，中间位置上，有个姑娘一头趴着。
　　右边的两扇门紧闭着，只有一间房坐了个男的，正一手拿着手机，摇头晃脑着。
　　见有人进去，那姑娘站起身，捋了捋头发，揉着眼睛就小跑过来。
　　“你们找谁？”
　　那姑娘满脸困意。
　　“找唐哥。”
　　陈华说便抬起手，指指那间房。
　　“哦。”
　　那姑娘迟疑了半晌过后，“噌噌噌”就跑了过去。
　　正好，里面那男子也向外走着。
　　门打开一半，那男子从门缝里探出脑袋，双后握着手机摆在脑后，冲着陈华说道：“兄弟来了啊，先坐会，我有个电话。”
　　说完，便又转过身去关上了门。
　　“坐。”陈华指着沙发说道。
　　接着，那姑娘端了两杯饮料过来，在茶几两头各摆一杯，顺势我就坐到了陈华对面。
　　陈华盯着茶几上的杯子，好端端突然捂起嘴来。
　　“怎么了。”我说道。
　　他急忙敛起笑容，摆着手说道：“没事没事，喝。”
　　飞快拿起杯子，便往嘴里送，又是“咕咚咕咚”。
　　这下，我算明白了。

　　过了会，那男的从里面走出来，随后带上了门，就走过来。
　　“让你们久等了，兄弟。”
　　说着话，他在我俩中间坐了下来。
　　“哪里，唐哥大忙人，我们都不好意思来打扰。”
　　陈华拿起杯子笑着说道，说完又闷了一口。
　　“哪里哪里，这太见外了。”
　　说着，他又朝我看来，笑容满面地说道：“这位怎么称呼。”
　　我刚想开口，陈华就说道：“这是我兄弟，刚去我那公司，唐哥你人脉多，路子也广，以后这业务上，还要你多多关照关照我俩。”
　　“瞧你客气，这还用说，大家可都是兄弟。”
　　说完，那唐哥用手托托眼镜，镜框里那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朝着我边点头边又打量起来。
　　这时，那姑娘也拿了个笔记本放到茶几上，坐在了唐哥对面位置，桌边还放了个小巧的白色保温杯，杯面上刻着些卡通模样。
　　只是看他们谈得欢快，我插不上话，偶尔目光相交的时候佯装会意地点点头，除此以外，真不知道还该干点什么。
　　那姑娘好像已经完全清醒，一双黑亮的眼珠，一会儿盯住屏幕，一会儿又看看键盘，眨巴眨巴，本就长着长密睫毛的漂亮眼睛，更是跳脱了出来。
　　一双手，时而拿出轻快敲打，时而又娇羞收下藏起，时而又握起杯子高高扬着，纤长不失圆润的指尖，留出了一弯细细的洁白，一双精致的手又是增添了几分灵气。
　　忽地，她侧过脸来。
　　霎时间，四目相对。
　　她忙伸出手来，将散落的头发勾向了耳后，乌黑柔亮的长发顺势便温和地贴到了肩上，手臂再落下时，原本微闭着的两瓣嘴唇已经微微打开，露出两点白白的虎牙尖，一副酒窝跟着深深印到了嘴角上。
　　就这么，斜着头，把我怔住。
　　一不留神，她又低下头去，轻柔的屏幕光，衬在白晰的脸颊上，映出了点点红晕。
　　我低下头来，靠到沙发上，思绪却飘了出去。

　　“那什么时候叫你这兄弟一起，去喝上两口。”
　　说话间，那唐哥已经站了起来，三个指头对着嘴，正比划着。
　　“可以可以，只要唐哥有时间，随时给我电话。”
　　说着，陈华也跟着站了起来。
　　一阵繁复的道别过后，我俩被唐哥送了出来。
　　“这唐哥人不错。”
　　出来这一路，分外安静，到了站牌，我才开口说道。
　　“7~，是很不错。”
　　转过脸时，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遇上这样的人，就怪自己命不好。”
　　接着一声“唉”，他伸过手拍拍我肩膀。
　　车子来了，我们上了去，跟着他，朝着最后面那排位置走了过去。
　　“刚才那姑娘，可真不一般。”
　　刚一坐下，他就开口说道。
　　“她是谁？”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之前没见过她。”
　　他对着我，若有所思地说着。
　　“嗯，确实，长得倒…”
　　吞吞吐吐，我话没说完，他就说道：“对她有兴趣啊。”
　　接着，他又张大了嘴。
　　“有眼光嘛。”
　　“怎么可能，才第一次见面就…”
　　我极力辩解着。
　　“怎么怎么，你停，你先停一停。你停。”
　　他极力阻止。
　　“是怕自己配不上，担心被嫌弃。”
　　眼见得逞，他索性贴了上来说道。
　　过了会，见我服帖下来，他又凑上来，小声说道：“女人要真对你有心，决不会在意你现在窘困，不是有句话这么说，‘莫欺少年穷’。女人其实最嫌弃，那是男人的不上进。”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别这么看我，你这样看着感觉怪怪的。”
　　说着，他便朝车窗靠去。
　　只是没一会，就又凑了上来。
　　“老实跟你说吧，这些其实是周姐告诉我的。”
　　他倒的确老实，和盘全托了出来。
　　周姐和他老公，她们一个城市，一个农村，本就相距甚遥，不远千里都能走在一起，这已经是妙不可言。
　　再加上刚恋爱的时候，她们也都是才出校门，加之男方条件不好，算得上是一贫如洗，然而，郎没有失气志，妾没有失气量，这不得不说，更是一段良人佳缘。
　　陈华告诉我说，周姐她看人，一不看长相，二不看钱财。
　　他说，周姐曾经告诉过他，岁月那东西，能把万丈高楼都给抹平了，何况是这副蝼蚁皮囊，金钱那东西，能买吃能买喝，却怎么也买不到那一腔真情。如若能相依为命，这老天还真叫人吃土不成。
　　他还告诉我说，最近大家在公司里，成天没事都装成个大忙人似的，就怕被周姐撞见。
　　她要是一逮着你闲下，准就凑过来，什么“别晚起尽早眠，勤走楼梯莫贪懒，多喝水多吃素，不惦烟酒不惦甜”，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的给你念诵，就连守门的大妈见了她，都得远远躲开。
　　不过周姐也告诉他说，那是因为她想通了，别看她以前总是没日没夜拼了命的奔疲，也就是为了日子能够过得富裕，而现在，好多东西好多事情，她都得看开得放下，为就为，她肚子里那鲜活的小生命，能够快快健康长大。
　　听着他如此这般情真意切地娓娓道来，脑海里忽然就冒上来，日出东方红时，那渐渐耀眼起来的徐徐光辉，而此刻的他，便是那轮红日。
　　是不是该给他再来点掌声？
　　我按捺着心中的澎湃。
　　“你还真别这么看我，真的怪尴尬。”
　　也不知是不是真害臊，他竟挪挪身子又朝角落坐去。
　　“我的意思是，要真的遇上了对的，就赶紧主动去追，要不然，指不定谁就比你先出手。”
　　他越说越缩，就差没把人掖进坐椅缝里。
　　确实如此，就算幸福送上门，也得你愿意伸手去接。
　　“那你有对象没？”
　　我直勾勾盯住他问道。
　　“当然没，我那么小，自己都还没年少轻狂够，哪舍得这么早就把性命交托出去。”
　　说着说着，他就理直气壮起来。
　　也是，人各有志，各有修行，况且，人生苦短，要行乐的确也须及时。
　　没有坐到公司，在中途他就下了车。
　　临走时告诉我，外出那天，可以不用回去打卡。
　　然后，让我独自回去，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他还有单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