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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伤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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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九姑娘就在阿森的护送下去了胡老板的银行。刘醒送走了九妹,去楼上书房拨通了熊爷的电话。
“……好,我知道了。”阿醒放下电话,眉头皱起。
他微微叹了口气,拉开抽屉取出手枪,装子弹,上膛。
卡拉一声响,刘醒微微闭了闭眼,再张开时眼中的犹豫消失殆尽,只剩下坚定。
为了家人,他什么人都不怕,也什么人都敢杀。
夜里天黑,看不清路,车开的很颠簸。刘醒坐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
“醒哥,快到了,您看是停在哪里?”阿森扭头问到。
“前面找个隐蔽的地方停下,你等在这里。”
“醒哥,那些前辈不能小看啊,太危险了我陪您去吧!”阿森急切地说着。
“不用,你在这里替我看好后路就行了。”刘醒笑着拍了拍阿森的肩膀,“不要担心,我可是广州第一神枪手。”他开了个玩笑,阿森却没有玩笑的心情,只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刘醒双枪别在腰后,利落地融入黑暗中。
翻墙摸进高宅大院里,刘醒看过熊爷给他画出来的简易版地形图,心中对宅子的结构还是比较清楚的。他方向明确地向主院摸去,一路上解决了几个巡逻的人,也避开了两队巡逻队——要是避不过去可就真成了笑话了,前□□人士的宅子还能比得过日本人的集中营?
主院书房里,三个年龄和军爷熊爷差不多的老男人坐在一起喝茶说话。
“老疤,一句话,你是要跟着太子爷做事,还是要护着那个来历不明的捞家婆?”一个把玩着两只玉球的老头子毫不客气地质问。
被叫做老疤头的老人坐在上首主人席上,半眯着眼睛不动声色。
“老疤头!”性急的老人叫着。
“欸海哥你不要急嘛。刀疤哥也没说不跟着少康嘛。”第三个老人打着哈哈,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老疤头叹了口气,“老钱,你也不需要话里有话。我老疤头的命是军爷救的,为了军爷水里火里,我眼睛眨都不眨。但是,你说为了军爷好而要让我去说谎,不可能!”
“老疤头,我告诉你,九姑娘根本就不是军爷的女儿,当初要不是那个捞家婆搞三搞四,军爷也不可能相信她。再说,少康才是郑家的长子嫡孙,是郑家的继承人啊!”
“别说了,我不可能和你们一起做这种事!不送了!”
“老疤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们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疤头掏出枪指着来人,“别以为你们和阿喜做的事情就没人知道!要不是不想军爷气出个什么,老子早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了!”
阿醒心中一动,侧身躲进黑暗里。
“砰!”
一声枪响,阿醒猛地抬头看向屋内,他眸子一缩,立刻推开窗户翻身进去。
枪声不断,刘醒凭借着利落的身手滚到翻倒的桌子背后,不明白为何突然如此。
书房里的电灯已经被乱枪打碎,只有月光射入,带来一点点光亮。刘醒目力过人,已然发现老疤头倒在一边的博古架后,粗重地喘息着。
他受伤了。
刘醒猫腰向那边移动,一边抬手开枪打死了两个向老疤头放冷枪的人。
“跟我走。”
“你……你是谁?”老疤头喘息着问,却只能跟着刘醒的步伐,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
“外面都是他们的人,不想死就安静点!”刘醒有些烦躁,他听到了外院此起彼伏的枪声,而他们身处于院子里一处偏僻的角落,难以再移动。
他撕了一块衣襟,扎住老疤头的大腿伤处。
“你究竟是谁?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让我——”
刘醒抬手挡住他的话头,“我是九姑娘的丈夫。”
老人默不作声,眼神难辨。
枪声渐渐稀疏起来,终至没有,院子里又开始喧闹着,呼呼喝喝之间,是寻找老疤头的喊声。
“你的人?”刘醒额角流下一缕缕汗,皱着眉头拧身问道。
“妈的!”老疤头低声咒骂着。
刘醒将双枪拔了出来,回头皱眉小声吩咐几句,两人立刻行动起来。在刘醒的掩护下,老人一瘸一拐地沿着墙角向后门摸去。
“那边!”
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砰砰几枪,刘醒奋力拽过老疤头,数次极险地帮他躲过子弹。
跌跌撞撞地闯出后门,后门只有寥寥几人看守着,看来这几个人过来时就没想着善了,压根就是准备一言不合便在屋内解决老疤头。
刘醒抬手几枪,守卫的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解决掉了。
“醒哥,快!”
阿森不知何时从隐身处开车冲了过来,在他后面还有几个人跟着跑,边跑边放枪,后玻璃窗已经成了碎片,阿森将车门大开,刘醒抬手几枪给予火力掩护,将老疤头半推半丢地送上车。
“啪!”刘醒后背中了一枪,一个趔趄。
“醒哥!”阿森急红了眼,倒退回去,刘醒咬牙坚持一个箭步钻进了车厢里,顾不得身后的枪伤以及身下座位上尖利的玻璃碎片,换了一匣子弹,回身放枪。
汽车轮胎在弹雨中得以幸存,以一种无比惊险的轨迹跑出了肇庆乡下的这个小镇。
“醒哥,坚持住,醒哥,坚持住啊!”
阿森看着车一路狂奔,还不时回头看看刘醒。老疤头到底是多年老江湖,先是扯下衣襟给自己大腿扎住,又扶住刘醒,撕开衣服看了看伤势。“没事,死不了。”他掏出随身带着的小银刀,“小子,忍住咯。”招呼打完就下手割开枪伤伤口,剜出子弹。
“唔——”刘醒咬牙忍住,脸上的肌肉因为疼痛而颤抖。
“好小子,够硬气,怪不得九姑娘能看得上你。”老疤头夸奖着,撕了衣服裹好伤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死不了。”
阿醒长长出了口气,满头的冷汗一滴滴滑过面颊。他坐直身子,“前辈,我们……”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来是想干什么。我老疤头本来是绝对不愿让军爷伤心的,但老疤头欠你一条命,阿喜做事也真的太绝了,若真是让九姑娘这么委屈下去,军爷的一世基业就要被外姓人拿走了。”
刘醒沉默了一会儿,“不管郑少康是不是姓郑的,东泰都不能交给他。前辈,如今已经不是当年,国家形势不明朗,等到分出胜负,不管哪个政府,都不会容许东泰继续包娼蔽赌继续卖鸦 片烟。”
三人趁着夜色飞快逃离,到了镇上,刘醒以广州警 察局局长的名义召集人去老疤头家里,那些还围着宅子的乌合之众到底害怕警 察,一时作鸟兽散,又被抓了几个。老疤头的姨太太们倒都还平安,他的孩子也没在乡下宅子里,自然也安全。只不过几个下人被打死了,料理后事、赔偿家属,这些事情处理完,也过了两天。第三日,他们终于启程回广州。
“砰!”
“你这个死穷鬼死差佬,搞得我九妹糊里糊涂背着我烧鸦片,现在又想找人来骗我?”军爷怒气冲冲地摔杯子砸碗,指着刘醒的鼻子骂道。
“军爷!我老疤头是你多少年的兄弟,你不信刘醒,也该信我啊。”老疤头拖着伤腿对军爷说着。
“老疤,怎么连你也跟着骗我?九妹给你了什么好处?我还以为那个丫头这么久应该想通了,没想到还是这样死不悔改!”
“军爷!你根本就没资格骂九妹!”刘醒原本忍着,不欲和军爷计较,然而听到他这么指责九妹,还是忍不住瞪着眼睛和军爷吵起来。“从小到大,你根本没养过九妹,她被人贩子拐走,被逼运毒的时候你在哪里?她为了从人贩子手下逃走,你可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那时候你在哪里?”
“我……”军爷一震,怒火消了几分。
“大哥啊,你别听刘醒乱说。刘局长,我知道你是为了九妹和我大哥的关系心急,但你也不能弄出谎话来离间少康和我大哥的父子之情啊。”喜姐扶住郑郎军,凉凉说着。“老疤头,你也是当年跟着我们郑家三虎打天下的老人了,总不能因为我大哥当初没让你做二把交椅就说这种假话来让我大哥生气啊,你们这是什么居心!”
她一面说着,一面对马丽华使了个眼色,丽华上前扶着军爷坐下,柔柔道:“军爷啊,你可不能生气,对你身体不好。我知道九姨做的事很让你伤心,不过你还有我,还有喜姐和少康啊。”
刘醒被马丽华的话恶心到了,冷笑起来:“好,好,马丽华,九妹的确是看错了人。军爷,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也不想多说,今天就当是刘醒冒犯你了。前辈,我们走。”刘醒冲着老疤头说着,示意阿森扶住老疤头。
“刘醒,你以为我郑家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喜姐却不肯放过刘醒,见军爷给她撑腰,更是嚣张。
“喜姐,你不要太过分了!”说话的却是阿森,原来他不忿于喜姐的气势凌人,开口道。
“呵,阿森,没想到你竟然还跟这么跟我说话,真是没上没下。你可别忘了,你还是我东泰的子弟!”
“姑姐你可真是说错了。阿森不是东泰的人,他只是我的人。”
“九姑娘!”
阿森扭头大喜。
尖细的高跟鞋咔咔咔咔的声音传来,刘醒惨白缺乏血色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男人猛地转身,扯动了背后的伤口,他不由得眉头皱了皱。
站在门口的,是一身红装的郑九妹。生产哺乳对她的身材都没有丝毫影响,她依旧是那样的美丽动人,反而更添成熟魅力。
“阿醒!”九姑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也最了解刘醒的人,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这个女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真意。刘醒这么破败的脸色,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九妹当即冲过来扶住了阿醒,“阿醒,你怎么样?你真是够傻的……”
“我没事啊。”醒哥宽厚笑笑,“你怎么会来的?”还一副大姐大的装扮,真是让他怦然心动,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些相扶相守的日子。
“你嘴唇都白的没血色了还说没事?”九妹嗔怒着,给他一个回去要你好看的眼神,又面对着喜姐和父亲,正色说道:“姑姐,阿森从来都没有正式拜过老头子,也就是说没有加入过东泰,他只是我的人。至于我的人冒犯谁,那是他的自由,谁要是敢伤害他,就是要动我的人。九妹我的为人,姑姐你一向最清楚了。再说,阿森是个良好市民,谁要动他一根毫毛,广州的警 察也不是吃干饭的。”
她回首冲阿醒一笑,两人均想起几年前刘醒那次相救时说过的话。
“阿爸,”九姑娘怅然唤了一声。
“你不要叫我阿爸,我没有你这个女儿!”军爷粗暴地打断九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