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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入境 ...

  •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明胤却鼻子一酸,泪水蓄在了眼眶。第一次,伴着老将军的嘱托,他们全身而退。这一次,隔着厚重的石门,让一个嶙峋老人独自扛下。可他是将军府长子,□□老大,他这样畏手畏脚的缩在这里到底算什么啊!

      明胤狠狠地阖上了眼,一拳猛砸在已经严丝合缝的石门上。颜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抽风吓了一跳,忙上去拉下他的手,发现石门竟被他微微砸下几块石渣,而明胤的手也没有好到哪去,血流不止。

      颜渊压着嗓子惊呼一声,忙拉着明胤沿着石阶往时是深处走。石壁两侧的蜡烛不知受了什么巫术,随着他们的身影一盏盏亮起,指引着他们走向幽暗潮湿的深处,通向不见天日的秘密。

      当他们终于踩到了最深处的地面时,周围的烛火突然全部亮起,堪比人造小太阳。他们面对着恍如白昼的烛光,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热量,反而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蜡烛,没有热量。

      颜渊没见过这么玄乎的玩意儿,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而明胤作为玄乎本身,倒觉得小巫见大巫了。

      颜渊壮起胆子,走上前去分辨一筐筐草药,随即他在一筐草药前停下,捻起一棵,仔细地闻闻嗅嗅。确认无误后,兴奋地冲明胤举起来,把方才的恐惧忘在了脑后。

      “这是紫珠草!止血用的,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明胤才想起来自己刚刚的行为,低头瞧了一眼,血肉模糊,却不觉得疼。

      明胤皱着眉,微微点头,算是默许了。

      颜渊立马手脚麻利地将草药用石杵捣好,撕下一块儿自己的衣服给他细细包扎,还不忘颇有少女心地系了个蝴蝶结。

      明胤看着那个娇俏的蝴蝶结有些无语,倒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

      自打进来以后,明胤就觉得很不对劲,不论是见人自亮的灯,还是幽暗锐利的湿气,都让他在这个逼仄的石室中感到压抑,不安,颤栗。

      同时,明胤还发现正前方一个精巧的药盒上悬着的与青玉烛盘是灭着的。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明胤小心翼翼上前去观察,想一探究竟,这到底是什么珍稀药材,同成筐的草药待遇如此不同。

      可他猛然打开盒子,里面却空空如也。

      空的明胤吃惊瞬间,很快平静下来。

      “怪不得。”明胤兀自说道,“全部的油灯都亮着,唯独这个……原来是和下面的东西有关。”

      颜渊听他这一番言辞,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跟说道:“哦,那如果把这筐草药移空了会怎么样呢……”

      他的手伸向了离他最近的一筐草药。

      “咣”

      谨奚一个没留神,坐在老将军的桌前睡着了,一只手没托稳,脑袋砸到了桌子上。

      没熟人在时,谨奚并不是一个爱表现的人。虽然很痛并当即磕红了一大片,他也只是咬住了舌尖,没让生理性的声音溢出来。

      窗外,还是初春的天已然暗了下来他在这里坐了一天,草草吃了些许东西,一直在老将军生前那些东西中寻找着蛛丝马迹,同时……也在等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一直杳无音讯,他之前一直惴惴不安的心也一点点提到了危险的位置。

      谨奚缓了缓,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腰肢和坐麻了的腿。出门看了一眼门口候着的小厮问:“现在几时了”

      小厮低着头向他请安,回道:“酉时了。”

      酉时……一天了,他到底去了哪里?

      稍稍走神后又略有不甘心地问:“我长君可曾回来过?”

      小厮谨小慎微地回答,“没有,明公子早上出去就没回来。”

      “那他有说明要去干什么吗?”

      “没有,走的匆忙,不过换了身下人穿的衣裳。”

      换了下人穿的衣裳这是要去干什么谨奚的眉头越发拧巴。

      “他可曾带了随从?”

      小厮有些被他的表情吓到,慌乱地低下头,回答道:“带……带了,不过就带了颜渊一人。”

      就带了一个人,还是颜渊,这未免也太机缘巧合了些。

      谨奚不想再继续深入他危险的思绪,冲小厮一挥衣袖,说:“行了,你别在这儿候着了,下去吧。”

      小厮应了命令落荒而逃。

      又只剩他一个人,谨奚开始抑制不住到处乱飘的思绪,开始胡思乱想……

      颜渊把草筐轻手轻脚地放到一旁,而上方悬着的白玉盘油灯却没有按预想的乖乖灭掉。

      明胤一愣,但他却不想就此相信这只是个巧合。于是他开始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俯身用仅存的手在石台推推搡搡,觉得这一方小石台上暗藏玄机。

      手上敷的药开始起了效果,本来无感的伤口开始变得麻麻的还伴着一阵阵刺痛,他开始在这个不知时日的石室里有些力不从心,变得心浮气躁。

      他有些不耐烦的使劲儿一推石崖,却发现有些微微的位移,明胤脸色倏地一变,对着颜渊说:“快,帮我把它抬起来。”

      石板在两个成年男子的共同作用力下被轻松抬到一边,底下纷繁杂乱的孔明连环锁露出真容,明胤低呼一声。

      灰白的石料在油灯的照耀下泛着冷峻的光,精巧的榫卯结构套成一个又一个无解的机关,显得那么咄咄逼人。

      明胤不自觉地滚了滚喉结。鲁班锁,孔明锁,简单的,复杂的榫卯他都接触过,甚至能烂熟于心。可这么眼花缭乱,无从下手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没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明胤开始沉下心来解这糟心的锁。在几次三番把想要砸了一了了之的想法压下去后,明胤逐渐有了眉目。

      终于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明胤的冷汗起了一茬又一茬,颜渊在旁边睡了一觉又一觉后。明胤推开最后一个勾连的榫卯,听到细微的“咔嚓”声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方才凝聚的所有力在这一瞬间都卸了个干净,瘫坐在地上。

      石台开始晃动,颜渊靠在上面睡觉被晃的磕到了下巴。

      颜渊吃痛地捂着下巴,眼含泪光站起来,看见石台中缓缓升起一本书。他探身过去,吃力地读出上面的字,“《清异录》”说罢就要拿起。

      “慢着!”明胤用一只手支着身子,急切地说:“小心有机关!”

      颜渊看了看停在半空的爪子,猛得缩回。悻悻地一撇嘴。

      明胤快被这个地方折磨的神经衰弱了,他把这个石台子从上到下摸查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捧起已经泛黄了的书。

      然而这时,上方的白玉灯盘里的烛火突然灭了,毫无征兆。

      灯光倏得一灭,明胤心惊,却又瞬间明白。喃喃着,“原来如此,草药只是个幌子,底下的玩意儿才是宝贝。”

      颜渊也深觉有道理,却又明白的糊涂,于是没忍住问了句:“这不就是本的破书吗?这么费尽心思地藏着。”

      明胤仔细忖,缓缓开口,声音像是沉寂了万年的湖水,不疾不徐,“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大概每一个石台底下都是相同的境况,按药材的名贵等级,底下的物件也有层次。那个与众不同的青玉竹盘里的药物两空,我猜就是那本失传已久的梦《陀经》。”他顿了顿,继而又说,“至于为什么层层上锁,我猜这里面全放的是他草原圣物,一本小小的书也不例外。”

      他翻了翻这本《清异录》,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名为“云梦金丝肉”的菜名。明胤眼角一抽,干咳地说道:“这有可能是本皇家菜谱。”

      颜渊现在身心俱疲,在这种情况下这种环境下实在没心情跟听他扯淡,牵强地扯了扯嘴角,问:“胤兄,既然咱们到这里的目的基本达到了,那么……咱们可以走了吗?”

      明胤正颜后色下来,“我们不清楚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冒然行动有失分寸,而且,你找到从这里出去的方法了吗?”

      颜渊猛然一愣。是了,那老人家只是告诉他们进来躲避风头,并没有告诉他们如何才能再次打开那座石门,难道只能靠别人来发现他们了吗?那时候估计他们的骨头都“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颜渊有天坑的脑洞开始天马行空,然后把自己想的慌了神,声音因为过分紧张而有些高亢间断,“那……那怎么办?咱们就了结在这儿了吗?我……我还这么年轻,连媳妇儿都没有,我还不想……”

      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便被明胤一巴掌呼到后脑勺上给打断了,“瞎想什么!我真是服了你的脑洞了。”

      “我脑上没有洞。”颜渊捂着脑壳,眼含泪花小心翼翼的说。

      明胤后面的话还没倒玩,被他这么一搅和,顿时卡了壳,简直气到七窍生烟,他怒骂道:“有话给我憋着!这洞是人建的,办法是人想的,我就不信那老头儿每次下来再出去都是靠他地遁,总会有办法的,别天天说什么丧气话!”

      颜渊委屈的快把自己缩成一团儿,拖着鼻音哦了一声。

      明胤好气又好笑,重重地剜了他一眼,开始仔仔细细观察这个诡异的地方。过了一会儿,他指了指颜渊搬下去的那筐草药,问:“这个叫什么?”

      颜渊又委屈巴巴的凑过来,拿起来闻了闻,说:“这个是肉蔻,既可以做食材,又可以入药,功效很多的。”

      明胤在自己的下巴上来回摸索了几下,发现已经有了些胡茬,有些担心自己的形象,形势所迫还是正色分析,“我们一进来就能感觉到这里透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这里的一切,会自己亮的灯,关上就打不开的石门,还有这么多石台子,都诡异到了超乎我们的理解范围。可这老头又不是神仙,所以我觉得这是他们部落的巫术。如果我没猜错,那么每一种药材的名称都可以对应上里面的内容,所以,你找找这儿有没有“工程学”的草药。”

      颜渊抽抽搭搭地去干活,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那个离木盒不远处的一个石台旁边,说:“这个叫‘龙柱’,我也不确定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啊。”

      明胤摆摆手,“行了,不是不怪你,有总比没有的强。”

      底下照样是个孔明连环锁,只不过比刚才的还复杂,明胤瞧见头大一圈儿,内心却止不住的欣喜。

      “这个保密程度更高,就算挖出来的不是,也肯定比刚才那本食谱有用。”明胤对着颜渊眉飞色舞地说。

      而此时颜渊却越来越没有生气,对外界的感知越发模糊,他也不知怎么了,眼皮沉重到翻不起,后脖颈像是被人用千斤的镣铐挂着。他混沌地朝明胤嗯了一声,便再也无力支撑,靠倒在了一旁。

      明胤本来在专心研究怎么开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倒吓了一跳。

      明胤本来以为颜渊只是在外面受了风寒,可他的额头却一点不烫,甚至有点低于常人体温,面色白的焕发着死气,印堂发灰,四肢僵硬。明胤不知道他这幅样子是怎么了,本能的直觉告诉他要糟。他开始加快开锁速度,可越是着急,那锁在他眼里就化成死水,越是无解。

      他们头顶上悬着的那些灯越发惨白,照的明胤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忍住颤抖,将最后一颗玲珑球推入镂空的石球中,发出轻巧的“当啷”声,石台终于有了反应。

      明胤不敢泄了气,他着急忙慌地拿起石台中的书——《楼兰筑》。里面的文字奇形怪状,艰涩难懂,明胤把毕生所学的古语知识拿出来,才依稀分辨出了目录中写了什么。

      “这什么……长明脚……呸,鲛人灯”明胤抬头看了一眼悬在他头上的那些玩意儿,决定一会儿再研究它,然后低头继续和古文作斗争,“这……玲珑孔明锁呸!先斩后奏的玩意儿,老子都解开了,要你有何用!这个……星宿栏嘿!颜渊大宝贝儿,醒醒!我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明胤把视线从书中移开,不远处的颜渊并没有动静,比刚才更没有生气,活像个死人。

      明胤来不及多想,扛上颜渊就跑。他刚才研读了一下那石门的破法,要把刚才他们下来通道两侧上的长明鲛人灯按一百单八星宿的排列顺序掐灭。

      亏得明七爷以前为了追一姑娘,研读过一段时间的星座,不过方向可能有点儿偏离。当他熟练地给姑娘背出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时候,不可一世的明七爷就知道这事儿黄了,却没想到在这派上了用场。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明胤暗戳戳的想。

      明胤拖着个半死不活的颜渊跑的飞快,没一会儿便回到了门口。明胤掐灭最后一盏鲛人灯时,一颗心被瞬间提到了最高,随着那石门平静而缓慢地拉开,他才些许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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