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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浮萍 ...

  •   “梦什么”
      颜渊吸了几口气,拍拍脑袋:“梦……噢!对了,梦陀经!”
      “梦陀经……怎么这么耳熟?”明胤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暗暗嘀咕。
      颜渊没听清他说什么,叭拉叭拉的嘴猛的停下来:“嗯什么?”
      明胤被揪回了神:“呃……你再说一遍。”
      “……”
      这么重要你不认真听!
      “唉,这个梦陀经是草原圣书,非神女及部落巫术首领不得随意靠近,目睹她亲身的人少之又少,又因为前几年颠沛流离的战乱下落不明,如今只是空有其名了。”
      明胤皱眉:“那……该如何?”
      颜渊耸肩:“如今只有小侯爷这条路比较靠谱了。”
      明胤斩钉截铁:“不,万万不可!千万不能让谨奚知晓。这样,还有年岁比较高的首领能找到吗?”
      颜渊微微叹息:“这不好说,目前还没有这边的风声。”
      “那这事就从长计议吧。”
      “报!神子。”
      半倚在榻上的谨奚微微抬眼。
      一个蛮人有些仓促慌张地冲入帐内。在沉重的喘息中,磕磕绊绊地说“喀纳木乌神子……属下加派好几对草原巡回士,依旧没有沐老将军的下落。”
      谨奚平静如秋水的眼睛泛不起一点波澜,却又似有一言难尽的情愫翻涌而出,让那位站在神子前的蛮人不寒而栗。
      谨奚深吸一口气,继而缓慢地呼出,声音轻柔却不带一丝血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蛮人的话到嘴边,转了好几圈:“喀纳木乌神子,属下出动大量人马,把这块地方都寻了个遍,就差将地皮翻过来了。沐老将军那么大一个人……总不可能……属下想会不会是被您口中那的那群人带走了。”
      谨奚半眯的眼睛经帐内烛火映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光芒在跳动,让这位五大三粗,体壮如牛的蛮人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那就暂且在我母上祭祀陵墓旁立一个碑吧。”
      蛮人惊慌不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打湿了衣领,清晰可见。粗犷的声音沙哑颤抖声:“神……神子这恐怕不合乎礼数啊!”
      谨奚温柔如草原绵羊的声音,却犹如千万把冷刃在剜他的肉,千万条毒蛇信子在舔舐他的血:“老将军多年来殚精竭虑,不遗余力维护两族关系。如今他不知生死,尸骨无全。没想到你们竟如此忘恩负义,让老将军在这苍茫天地间茕茕孑立礼数何为礼数当初你们筚路蓝缕,是老将军极力向朝廷申报,才能有如今的贯朽粟红,安步当车。可你们现在却对老将军置若罔闻,这就为礼数”
      冷汗已经完全浸湿蛮人兄弟的内衫,汗如雨下的他整个人就如同刚从水中捞出,能拧得出水来。几乎未经思考,“扑通”一声直直跪下:“不,神子,不是,我族历代都为神女独葬。神女的身躯是最圣洁无邪的,所以……还希望神子您见谅!”
      谨奚揉捏着眉心,凝重地呼出一口气,似乎做出最后的妥协:“那就移置到我母上陵墓九里地的位置。”
      蛮人兄弟如释重负,重重扣了三拜,激动大吼:“叩谢神恩!”
      这时,明胤颜渊刚好议事回来,听见帐内传来的吼叫,不由得一冷,在帐前踯躅,随即看到一个蛮人挺拔的从帐内疾步走出,瞬间垮下,像只土拨鼠一般。明胤颜渊扭头互相看,却是对方脸上都写满了问号。
      明胤心里七上八下打着鼓,轻轻推开帐帘,见谨奚闭目养神,两片薄薄的嘴唇很难以想象方才从里面说出来什么。
      明胤轻咳一声,谨奚不耐烦睁眼“又是什么……”却看到是他,不由立刻堵住说了一半的话,双眼的愠色一闪而过,明亮地闪着:“原来是大哥你啊。”
      明胤木讷地点头,很显然是被谨奚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了,心里犯怵:这小白兔何时也学会咬人了?嘴上却依旧不服输:“怎么谁惹找你了,这么凶是要吃人吗?”
      谨奚面露人畜无害,声音软巴巴的,好像刚才怒喝的不是他:“没有,就是最近夜魅惊扰,为事操劳,心里烦躁的很,冲撞大哥了。”
      夜魅惊扰也不知昨晚是谁枕在我腿上睡得那样香。
      明胤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却是眉头紧锁,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子承父业吗?那么皇上那边怎么解释?”
      谨奚缓缓吐出一口气,坐下端起茶杯,为他俩各沏一杯,声音虽小,但隐藏不住淡淡的无奈:“皇上那边我差人送了信,估计明日便可收到,至于父亲……眼下也只能先遵照父亲最后说的,但我毕竟不曾触碰过权利,对官场上的事知道的并不是很全面,原先皇上身边的左将军本就与父亲积不相能,如今突然出了这等天灾人祸,单以我一人之力怕不能与之分庭抗礼了,还望我兄长多帮携谨奚,也不辜负父亲半生心血啊。”
      明胤端起茶杯轻轻旋转,棕色透明的茶水映照得出他们的影子,却照不出他们每个人是何想法,是何居心。
      终是没有让这种沉默保持太久,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悦耳:“如今已是定局,贤弟自怨自艾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学着怎样长大,好真正有骨气的接过这份家业不是也对得起父亲在天之灵。但兄长辅佐你……恐怕是高看胤某了。”
      谨奚微笑,但不难看出他极力遮掩的激动:“怎么会兄长以前经常同父亲商讨朝廷之事,引经据典,头头是道,父亲还经常夸你说的在理呢。”
      明胤轻笑,心想:果然还是太嫩。却一脸哥哥对弟弟的疼爱,“兄长实在不忍看你受这般忧虑之苦,但无奈这确有越俎代庖之不合规矩之举啊。”
      谨奚猛地放下茶杯,磕得茶杯与木桌之间沙哑一响,少许苦茶也泼洒溅出,“不会,这谨奚怎敢,兄长这份心谨奚着实感动,但谨奚之心也是天地昭昭,日月可鉴,还望兄长熟思!”
      明胤听谨奚这般说辞,不管从常理还是心理都不好再推脱,只能咬咬牙,破釜沉舟,应了下来。心中却比黄连还苦上万般:看来这下又得悄摸研读政事了。
      京城圣上得此消息,下令严查,过年期间闹得这么晦气,来年怎么风调雨顺,着实让她老人家龙颜大怒。太平盛世竟有此等恶劣势力挑战朝廷威严,刺杀当朝功勋大将军,这无疑是太岁爷头上动土。气的皇上他老人家立刻召回文武百官商榷此事。
      另外,皇上还不忘展示他铁血柔情的一面,加急回信谨奚让他节哀顺变,注意身体,回京一事可以延迟。
      谨奚收到了皇上的加急信条,没有过多反应。明胤虽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万分震惊:皇上见如此体贴这是不是他印象中拖出去斩了信手拈来的皇上了?果然深受后世诽谤太深。
      天朗气清,谨奚要去石料场挑选一块做碑,叫上明胤一道前去了。但明胤也不忘嘱咐颜渊悄摸地办正事儿。
      才刚到石料厂不久,谨奚便眼前一亮,指着不远处静静躺着的一块儿通身雪白的庞然大物,“那一块。”
      石料厂的小厮笑脸相迎:“您眼光真好,这是前两天才刚才回来的天然汉白玉,成色好的很哩。”
      小厮在一旁不厌其烦,把一块白石料和谨奚夸的天花乱坠,可小厮说的口干舌燥,汗如雨下,谨奚也没半点儿反应,径直走到这块儿大石头边。
      指尖传来的冰冷滑腻触感,让他微微失神。他想起了在他极小的时候,老将军温暖粗糙的掌包覆着他小小稚嫩的手,又一个弯腰将他举起扛在肩头,同时他看着日暮,听着遥远悠长的歌,诉着语重心长的深奥哲理。这些记忆在黄昏的落日中,和着古老的歌声,伴着父亲低沉的耳语,渐渐模糊,仅有一个金色轮廓印在脑畔……
      “谨奚,谨奚!”,直到耳边有些焦急地呼喊传来,谨奚失焦的眼神才恢复了灵光,但还是难掩茫然的呆滞。
      回神的第一瞬,便是映入眼帘的明艳的脸。“谨奚,你刚刚怎么了?”
      谨奚摇摇头,别过眼神。明胤顺着他的眼神看向那块儿大白石头,心想:孩子怕不是傻了吧?
      不动声色,手轻轻覆上谨奚冰凉的指尖,柔声道:“身体不适吗?那就赶紧挑完回去休息罢。”
      谨奚意外的没有向他隐瞒,冲他惨然一笑,两个酒窝扯的那么牵强,将平素光洁的两颗虎牙都隐没了。“胤兄,我刚刚好像看见父亲了。”
      明胤听到这话,抬头对上谨奚苍白的脸庞,泛红的眼眶。心里不知某根弦倏然绷紧涌上一阵酸楚疼痛;脑子里不知哪个地方一闪,他便伸出双臂,将谨奚轻揽入怀,抚了抚谨奚的背,趴在他耳边,“不是说要一起努力吗?这么脆弱,以后怎么独挑大梁”
      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扶起谨奚,谨奚低着头看着衣摆,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湿润的眼眶。好在明胤没有放开他,就这么揽扶着他,盯着面面相觑的众人开口:“今日神子受寒,不宜在此久驻,石料就敲定这块。至于雕刻,纹理不要过于繁琐,但如果雕不好……”对着刚刚喋喋不休的小厮冷冷一瞥,“拿你是问!”
      走出众人的视线,明胤才触电一般抽回在谨奚肩头的手,又怕谨奚多想摸着鼻子翁声瓮气地说:“事态紧急,事态紧急……”,实则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刚刚办的那叫什么事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做如此出格之举,这以后叫人怎么……却总又按不住自己的眼余光,老想往谨奚身上粘,瞅瞅他是个做何态度。
      谨奚自胸膛里闷出两声苦笑:“无碍,都是大哥及时相帮,谨奚才没失了脸面。”
      北风呼号,一路无言……
      是夜,明胤眯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准备入睡。刚掐了灯芯,就听见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窸窸窣窣。
      原来是颜渊,还不等明胤开口问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线索,就被颜渊硬生生的截了胡:“胤……胤兄,小……小侯爷……他”兴许是路上跑的太急,颜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
      明胤一听是谨奚,迈开步子也不想知道接下来会从颜渊嘴里说出来什么。只觉得自己在那一瞬愣怔了,心被勒住提起,又狠狠摔下。
      挟着浓重湿气的冷风,微微吹醒了昏昏沉沉的谨奚。他好看的薄唇上干裂开了几道口子,轻轻嗫嚅着。
      明胤瞧见他脸红的怕人,微微试探他的额头,心底惊叹:这么烫,真是着了风寒了
      滚烫的额头上传来的些许凉意让谨奚本能的顺着方向挪动,却又是无能为力,于是心底和嘴上都犯起了哼哼。鼻间逸出一声奶气的哼吟,愣是把想要起身倒水的明胤勾了回来,心说:这孩子什么毛病
      谨奚微微睁眼,方才看见个大概轮廓便清楚了是谁,又阖上了眼。虽说脑子烧的迷糊,心里却泛起了坏。
      刚刚不经意的小声哼吟,现在却变成了他有意识地哼哼,中间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话。
      明胤听不清他说什么,俯下身子侧耳问他。这时,谨奚好像换了个调子,带有种撒娇的意味,哼哼唧唧颇使撩人心弦,“难受……我好难受……”
      明明好不容易听清他咕哝什么,可谨奚的尾音像一把小勾子,勾的明胤心肝乱颤。湿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颊,明胤只觉得周围空气温度升高,自己只四肢一软就要砸到谨奚身上。
      明胤无暇顾及太多,只想起身去给谨奚打点儿冷水来,也好找个机会冷静冷静。
      然而明胤刚坐直了身子,谨奚就一把抱住明胤的胳膊,嘴里不住地哼:“子琛……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子琛别不要奚儿。”明胤浑身一个哆嗦,看着谨奚紧蹙的眉,他干裂的唇,他敞开的衣领,苍白的皮肤,精致的锁骨,以及锁骨上的一点朱砂痣。那一天痣,仿佛化成一点跳动的火苗,逼的明胤不敢直视,仓促又狼狈地逃开视线。
      颜渊方才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就撞见这一幕,惊得他差点儿跳出帐房,心说:小侯爷哪里有病了的样子。
      明胤似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赶紧和颜渊合力拨拉开身软如泥耍无赖的谨奚。
      刹然间没了火炉似的怀抱,心中不免如释重负。逃走般要嚷嚷着给谨奚打盆冷水,心中忽的升腾起自己忽略的一个问题——子琛是谁?
      顿了顿脚步,扭捏了半天,才磨磨唧唧的开口:“颜老弟啊,问你一事儿,子琛……是谁啊?”
      颜渊一愣,疑惑地反问:“那不就是你吗”
      明胤吃了一惊,“嗯我是我?”
      颜渊更加疑惑,怀疑生病的是不是他,“子琛是你的字啊,怎么自己取的都忘了呢?”
      明胤真是觉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关键时刻啥也想不起来,丢人丢这么大,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圆回来,眼前只有哈哈干笑两声作罢。
      水是打回来了,冰凉的布子也放在额头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一个自理能力几乎为零,一个只会端茶倒水洗衣干杂活,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尴尬的仿佛呼吸都静止了。
      “呃……我听说拿酒精擦拭一遍身子会好的更快。”颜渊结结巴巴地说,眼神飘忽不定,始终不敢落到明胤身上。
      明胤一听,“那还等什么,上啊。”
      颜渊不好意思笑笑:“我不行,我是个下人,哪能碰得主子金贵的身体呢!”
      明胤被谨奚刚刚撒泼耍赖吓到了,心中说什么也不肯干宽衣解带这一差事。嘴上也是硬着不松口:“我更不行了,我哪会这个,到时候再火上浇油了怎么办,你来你来。”
      两人推推搡搡了半天,最后明胤忍不住了:“都是男人,害羞个什么劲儿?黄花大闺女都没你这么麻麻赖赖!走,一起擦。”
      颜渊委屈地撇撇嘴,转身翻出了一坛酒。
      明胤看着床上这个男人,心中竟泛起一层羞涩的意味。
      啊,真是罪恶!
      不过这种罪恶转瞬即逝。当初在现代他和颜渊一起下澡堂子的事他可还记得清楚。
      三下五除二擦拭好,也已是折腾了大半宿。明胤轻叹:“唉,又是个不眠夜。”吩咐颜渊回去休息,自己亲自守着这个倒霉催的弟弟。
      谨奚一觉醒来,虽身上温度退了大半,但浑身上下的力气像是被抽了去,骨头软的动弹不得。全身上下唯一灵活的部件仅剩脖子和眼珠。
      于是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目光聚落到了席地而坐,头靠着床睡着了的明胤。显然是守了他许久,最后终于抵不过困意侵袭。长长卷曲的睫毛上还挂这一夜未眠打了许多哈欠的泪水。
      谨奚想伸手摸摸他的眉眼,帮他拂去一点疲乏,终是苍白的手颤抖着伸出被子又无力地垂下。
      这点微小的声响弄得明胤不悦地皱皱眉,猛地睁眼对上了谨奚的目光,他似乎看到了其中闪烁着不清的情愫与心疼。明胤不敢触碰,不动声色地起身为谨奚倒了一杯开水,柔声问道:“怎么样?好点儿了吗?”又伸手探了探谨奚的额头,“嗯,是不太严重了,来先把这杯水喝了吧。”
      谨奚接过氤氲着白气的木杯,低头一口一口地啜饮着。明胤搬弄着手指,轻咳一声道:“估摸着这石碑没几天也就雕好了,到时候我们也没理由赖着不走,现在就着手打算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吧。”
      谨奚抬起不知是被水气熏红还是烧红的脸,眸色黯淡,目光不惊,哑声开嗓:“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明胤心中闷着苦笑,没有发声,心道:自有分寸老子才是信了你的鬼话!
      一周后,天然的汉白玉石碑刻成了,上言道:天地正骨,草原喀纳木乌神女之夫——沐辰右卫大将军。碑文飘逸洒脱,又不失遒劲有力。明胤心中一阵叫好,对原先那腌臜多舌的小厮的不满也少了大半 。正眉开眼舒扭头寻谨奚想要夸赞一番时。却见他眉头紧锁,环着双臂,似压抑着什么心事。明胤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是嫌这碑文不堪入目一副谁欠了你钱的表情。”
      谨奚对上明胤疑惑的目光,微微叹息:“并不,这碑文浑然天成,写得叫人赏心悦目,只是……”谨奚一顿,看向父亲的名讳,继续说道:“只是这沐辰大将军,叫人看了怎么都气不顺。”
      明胤瞬间明白了谨奚满脸阴翳的原因。这沐辰本是其表字,原名为谨傲,这么多年都称呼惯了,谨傲要自报家门也多以沐辰相称,人们便渐渐淡忘了他本来的姓名。这大将军不明不白的走了,就连碑上刻的也不是真名实姓,多年后叫小辈们看去了,谁还能记起当时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真的是谁不怪谨奚内心不爽,也怪不得刻碑的匠人粗心不精,要怪只能怪明胤自己没提前说明了。
      明胤刚欲开口说些什么补救的选择,谨奚就先开口道:“唉,罢了,就这般如此吧,料子是顶好的,碑文刻的也是无可挑剔,这一点在大做文章,实在有点儿难以为继,等把碑文竖好了,我们便回家吧。”
      说罢,便转身要走,明胤不拦,任由他去,他心底明了他还有话未说出口,那就是:
      天大地大,何处为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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