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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比公主还难摆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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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划过一道闪电,风声压过雨声,显得危险而急躁。
李老二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来,等回过味来,脸猛地一白,嘴唇轻颤。
“......埋了我是什么意思你别胡扯淡!”
“字面意思。”那人笑意渐浓,却没有丁点真情实感,如果李老二再冷静些,甚至能听出他毫不掩藏的无情,“你替人办事,那人却想除之而后快,你这么蠢的人,竟然做得出招惹人的事”
“我没有!”李老二下意识否认,却不知想到什么,立马急刹车绷住了话。
那人兀自道:“看来你上头确实有人,让我猜猜,哦——是何莲玉那个老瘪三还有付岩那个短命鬼。”
李老二闭紧嘴,生怕一不留神说漏嘴。
“那些人正在外面找你,路上的摊贩、侍卫、孩童......都有他们的人,手里藏着刀嘴里含着毒,到万不得已甚至会和你同归于尽。那些人无孔不入,你逃不了。”
李老二死不说话,憋红了脸。
那声音慢悠悠的,可怕的是感受不到他任何的气息,这一丁点的气流被很巧妙的掩藏起来,就像压根不存在。
“我现在把你从府里掳走扔到荒山里,明早大概是见不到你了,说不准连尸体都没了,化骨水、沉湖,还有喂狼,总有一种办法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世界上。”
对方又说:“李老二不是你的真名罢,这世上能记住你真名的人还有几个如果你死了,连块碑都没有人替你立,更遑论刻上你的真名,到了阴曹地府,是人是鬼?依旧是没名没姓的一无赖。”
李老二僵硬道:“你小子净胡扯......”
“世间杀人的法子多得是,毁尸灭迹的手段更多,但能让我费心思去折腾你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地痞流氓,你的运气也算背到家了。”
李老二甚是犹豫,面上布满了挣扎,屋中布满他粗重的呼气。
“你那天遇到了柏雪,她在逃。”那人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
“那天”是哪天,说得十分笼统,但是后一句便具体得可怖了。
李老二对这话格外敏感,一瞬间被戳中痛脚。
李老二大惊:“你怎么知道!”
那人没有回答他,自顾自说着:“她杀了人,被官府压入大牢。”
“柏雪杀人”
李老二听到这话下意识觉得不可能,但他这次学乖了,把嘴闭上就是不肯多说。
“被压入官府大牢,昨夜遇刺,差点香消玉殒,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幸亏有狱卒巡夜,才留下一条小命。”那人语气平平,“像你这样的,死在屋子里估计都没有人会发现。”
李老二脸色变化几次,五彩斑斓格外精彩,刹那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劈碎了他岌岌可危的防线。
“我......”
刚开口说出一个字,门外传来有远及近几道匆忙的脚步声。
眨眼间,脖颈上足以要他命的力道消失,身后仿佛是一片空白,连气息都没有留下,迅速消散了。
如果不是刚才足以刻进骨头深处的寒意还在,李老二估计会以为是一场噩梦。
“轰隆!”
李老二整个身躯摔倒在地上,掀翻旁侧的铜盆,在单调的雷雨下发出明目张胆的嘈杂。
他四肢大开倒在地上,宛如一条濒死的鱼,无论他怎么蹦跶,都逃不过头上悬着那把刀。
“干什么!吵什么吵!”门口侍卫不耐烦地捶门,“再吵一次试试!姓李的老子警告你,你别以为——”
这声忽然唤起李老二飘散的思绪,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来到门前,“哐哐”砸门。
门外侍卫怒道:“还不住手!”
李老二吼道:“老子要见你主子!老子现在就要见你主子!快去通报,老子有要事禀告——”
“砰!”
话音未落,外门突然被撞开,剧烈的风争先恐后地挤入门内,李老二抬起胳膊遮住眼前,等适应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只见那名为“疾风”的侍卫收回腿,低声唤了句:“李老二?”
李老二下意识回道:“哎!”
疾风点点头,缓缓退至一旁。
门外风雨交加,夜色极浓,一眼望去,看不见墙那头是什么景致。
夜色之下,门外还立着一身材高大的男子,那些侍卫毕恭毕敬地站在两侧,正是李老二口中点“主子”。
邬峤垂眸望向他,忽然唤道:“李石。”
冷不丁被喊了名字,这名许多年没有人喊过,连李老二自个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个人名。
没等他惊讶,强大的未知感使得李老二吞了口唾沫。
“近两年,登鹊楼总三十七起命案,皆为外乡流民,此事你可知晓”
“我......”李老二眼神扑闪,最终抹了把脸上的汗,缓缓道,“我知道。”
邬峤点头:“带走。”
“是!”
“等等!你们想带我去哪儿!我有要事禀告,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侍卫上前将跌坐在地上的李老二拽起来,在李老二惊恐的呼喊中连拖带拉地将人带出屋子。
地面唯留下一片狼藉,邬峤扫了一眼,忽然顿住,他停下动作,转过身注视着窗户。
那窗户闭着,却不大牢,缝隙处透着风,要是风再大些,恐怕就要被吹开了。
“吱呀——”
轻轻一推,窗户便开了,露出后院茂密的草丛与树林。
大约是风雨过大的缘故,部分地方受不住似的微微下榻,某些稚嫩的树苗已经被拦腰折断,可以称得上相当狼藉。
身后传来脚步声,而后疾风来到窗户前,看了眼说:“明日属下喊人处理。”
邬峤沉思片刻:“倪小蝶在哪儿”
疾风回答:“在西边厢房里,据下人回报,说是已经早早睡了。”
邬峤诧异:“没闹”
“......倪姑娘说今日风雨大,天气冷,以后肯定会更冷,让人明天给她送条羊绒毯子。”疾风顿了顿,面露古怪,“用来当浴巾。”
邬峤冷冷一瞥:“让她做梦去。”
疾风说:“是。”
说着疾风便往外走,顶着狂风暴雨,几个弹跳间消失在屋檐。
羊绒毯当浴巾?异想天开!想都不要想,邬府可不是他胡作非为的地方。
邬峤冷酷无情地撑伞踏入雨中,良久后,抬手揉了揉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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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去竹林——”
据说早早睡下的林归,屏气贴着墙根与黑夜融为一体,凝视着一行人离去,身上被水打湿大半,静止不动仿佛一木雕。
等人消失在视线,林归拉开一条窗缝,侧身无声无息地进房。
屋中没有点灯,伸手不见五指,黑黢黢一片。
林归脱下身上湿润的衣裳,揉成一团扔进浴桶,随手扯了张块帕子丢在地面,赤着足踏在上头,翻身上了床榻。
脊背挨着床铺,林归抬起胳膊横在眼前,长长舒了口气。
本来林归想独自把事查清楚,可惜从中插入一个邬峤,家大业大背景雄厚,彻底把他的路堵死。
手脚施展不开,林归只好利用眼下现状——趁着他还在邬府,刮出李老二身上的线索。
李老二摆明被人卖了,那天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李老二保下一条小命,要不然保不准那所谓的“尸体”真把他杀了。
李老二在登鹊楼到底看到了什么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是否和会动的尸体有关。
今晚被他吓唬一回,邬峤应该能从李老二口中撬出点真话,能撬出多少就看他本事了。
邬峤这人审讯人总是过于光明磊落,不屑于做点藏冰磨人的小手段,林归对他办事的效率保持怀疑。
最多的线索在邬峤身边,可惜他对林归防得紧,生怕自己与林归靠近一尺以内,得用点手段。
幸亏霜神司的人当年都是他手里带出来的,不然可算不准,早跌坑里了,林归心有余悸地腹诽。
温度越来越低,被窝中塞的汤婆子还散发着暖意,林归侧过身摸索着被褥钻了进去。
“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几道沉钝如鼓点般的敲门声,林归刚舒展的身躯又紧绷起来。
门外传来细细的交谈,林归辨别了会,警惕地望向门口。
不多久后,一侍女轻声细语地问道:“姑娘可还醒着”
这声音林归记得,平日里端火盆、往被窝里塞汤婆子,都是她干的。
林归停下动作,不动声色地等她说话。
等了一会,那侍女估计里头睡熟了,就没有再敲,轻声对旁侧人说:“姑娘早就歇息了,这被褥明天再去铺上。”
那人也轻轻应了声,二人低声交谈着明早的安排,慢慢离开门口。
林归仰面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面上一派平静,心里逐渐起疑。
被褥。
怎么突然有侍女给他送被褥?
莫非是试探?
他是说要羊毛毯子当浴巾,邬峤那毫无情趣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古板男人没可能真给他送来,说不准还在心底骂他。
以林归对邬峤的了解,邬桥多半会骂他不知好歹、奢侈享受,给点脸色就蹬鼻子上脸,再严重点就是“红颜祸水祸害大魏”了。
总之没一句好话。
邬峤嘴里能有什么好话?
林归认真地思忖,最终依旧没想起邬峤有对他好脸色过,从五年前,邬峤就是这幅棺材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霜神司怎么虐待他了。
——虐待他还能让他当上统领?
这种世家出身的青年才俊吃的用的比谁都好,脾气也愈发上涨,比公主还难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