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纯情》再青

7、07

　　柳逐溪躺在柔软的床铺，翻来覆去。
　　盛夏的夜晚依旧闷热，屋内开了空调，温度适宜，舒适的环境仍抚不平脑中不停地活跃的思绪。

　　顾橙橙莫名其妙的态度和言语，她百思不得其解。应对的法子算是了然于胸，避让。
　　这种处理方式她很擅长。

　　顾呈礼提出让她帮忙照顾狗狗一事，出乎她意料。
　　她本身就喜欢小动物，可从未养过。
　　因为陈月澜不喜。

　　起初顾呈礼强硬的态度让她难堪、郁闷。但是“顺从”这一特性早已刻入骨子，她小小地表达了不满。
　　没想到顾呈礼还表扬了她。

　　语调听着像是调侃，又像在暗讽。可是他幽深的眼眸中，稍纵即逝的笑意，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有什么好笑的！
　　柳逐溪又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睡姿。
　　他们兄妹俩还让不让人活了。

　　翌日清晨。
　　闹钟滴滴答答响，柳逐溪警觉地关了闹钟。
　　三楼就住了她和顾呈礼，她怕闹钟太响，吵到他。

　　昨夜她早早酝酿睡意，翻来覆去想了许多，模糊算起来，睡了近七个小时。
　　这是她这么些天以来，睡过最久的一夜。

　　柳逐溪起床换了身运动装，准备下楼晨跑。
　　路过顾呈礼房间时，房门紧闭。三楼只住了顾呈礼一人，因房型的缘故，三楼仅有四间屋子，穿过前厅是一个露天大阳台。
　　另外两间分别是书房和健身房。

　　再往前一个屋子，门半开着，柳逐溪没敢细瞧，况且里面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她下楼后，先去厨房跟陈嫂打了个招呼，随后出门。

　　住在这里的都是家底殷实的，环境清幽，夏日清晨，虫鸣鸟叫。柳逐溪沿着平时的路线一路慢跑。
　　她最近体能比较差，跑了十几分钟后，喘得不行。渐渐地，她察觉到身后传来节奏感极强的脚步声，心底隐有预感。
　　果然，下一刻，顾呈礼出现在她的左侧。
　　柳逐溪抹了一把汗，艰难地喊他：“二哥。”

　　顾呈礼身穿浅蓝色运动装，手臂肌肉线条流畅，个子很高，那一瞬几乎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呼吸稳健，豆大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隐进领口，喉结性感。
　　少了平日里的清冷，像个阳光少年。
　　他身上这套运动装和在宿舍的那套完全相同。
　　柳逐溪讷然，原来他穿起来是这个样子啊。

　　顾呈礼侧过脸瞥她，她心里发虚，掩饰地垂眸看地板，因为紧张，呼吸更喘了。
　　她原想等顾呈礼跑远了，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却听见他清冷的声音说道：“没跑几步，喘得比骨头还厉害，你是打算让它遛你？”

　　骨头？遛？
　　居然明里暗里骂她是狗。

　　柳逐溪反应过来后，郁结不已，又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反驳，最后身体力行，越过他提速向前。
　　顾呈礼视线循着她，低头哂笑，这小鬼心气还挺高。

　　柳逐溪跑完步上楼准备回屋，书房还是开着，有灯光透出，顾呈礼应该是在里面。她目不斜视，直接迈过。
　　未曾想，顾呈礼恰在此刻出声喊她进屋。

　　书房的规模比她所想的还要大得多，屋内除了黑就是白，右面是一整座黑色书架，从屋顶到底部，装满了书籍。最角落的地方甚至还放了个小架子，方便取书。

　　顾呈礼这会儿已经换过衣裳，身着黑色衬衫，可能是疏忽，领口还留了三个扣子没系，露出冷白色的皮肤。
　　他坐在书桌前持笔流畅地书写，没抬头，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
　　这倒是第一次见他戴眼镜。
　　还怪好看的。
　　柳逐溪盯了一瞬，暗暗捏了捏掌心。

　　写完那部分内容，他抬眸。
　　“坐吧，”他语调平淡：“问你几个问题。”
　　柳逐溪挪到椅子边坐下。

　　顾呈礼：“昨晚睡眠质量如何？还做噩梦吗？”
　　柳逐溪稍楞，他的视线透着犀利，她忍不住错开视线看手指，以求降低撒谎的愧疚感。
　　她眨了眨眼，轻声回答：“昨晚又梦见车祸场景了，大概睡了四个小时。”

　　顾呈礼并未质疑。
　　他闻言眉头拢起，瞥见小姑娘眼眶底下带着乌青，明显是睡眠不足的症状。脸色倒是红润，刚运动完的缘故。
　　“下午带你去看医生。”

　　柳逐溪错愕，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不去。”
　　顾呈礼凝视她，抬手叩了叩桌面，示意她坐下。

　　“我不想去看医生，我……我只是睡眠不太好而已，没必要去看医生，”柳逐溪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语气加重了许多：“去不去看医生是我的自由，你不能强迫我。”

　　“呵,”顾呈礼退到椅背上，半倚着，“学得倒是有模有样的，都懂得拒绝了？”
　　“……”

　　柳逐溪不太理解他所言，但是医院她是万万不会去的。
　　她方才也是情急，这会儿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声音胆怯道：“二哥，我不喜欢去看医生。”

　　拙劣的借口。
　　顾呈礼微敛眸，而后直起身子，逆着光将衬衫扣子系到顶，语气极其冷淡：“不去算了。”

　　柳逐溪敏感地感觉到其中的氛围有变，不敢多待，起身说：“谢谢二哥，那我先回房收拾东西。”
　　他毫无情绪的嗯了一声。

　　吃过早饭，顾呈礼送她去练舞房。
　　顾呈礼那天的震慑效果不错，曲灵见着她几乎都是躲着，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挑刺。
　　一想到顾呈礼，她心底还是有些发怵，她很少做出拒绝的举动，偶尔一两次的拒绝，总会在心底不停地问：
　　对方会不会讨厌我。
　　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顾呈礼一直都是那副寡淡内敛的模样，她实在是辨不清他的情绪。
　　干脆假装不知道好了。

　　下午她课程结束比顾呈礼早，正巧他宿舍里跳舞房非常近，上午顾呈礼就给过钥匙，她一下课便独自前往。
　　她还是非常忐忑，没有饲养小动物的经历，更不知骨头凶不凶。

　　柳逐溪将钥匙插进去，里面立马传来狗吠，甚至激动得拍门。她迟疑两秒后，把钥匙重新拔出来。
　　转身靠着门板，低头给顾呈礼发消息。
　　不知道他收不收得到。

　　柳逐溪：【二哥，骨头是个小姑娘吗？】
　　过了一小会儿，顾呈礼回复。
　　顾呈礼：【不是。】
　　柳逐溪又问：【那他凶不凶？】
　　顾呈礼许久未回复，随后她听到楼梯间滴的一声，走廊有脚步声。

　　须臾，顾呈礼从拐角出现，瞧见柳逐溪正蹲在大门口，他语气很轻，尾音微翘，“害怕了？”

　　“二哥，你回来啦。”柳逐溪忙站起身。
　　顾呈礼弯腰开门，骨头在开门那一瞬，扑到顾呈礼的身上。它被关了一整天，这会儿宛若被放出牢房，尾巴甩得起劲，很是热情。

　　柳逐溪伫立在旁侧，一动不敢动。
　　顾呈礼蹲下来，揉了揉骨头毛茸茸的脑袋，和平时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清冷中氤氲出温柔，嗓音沉沉：“你今天乖不乖啊？”

　　骨头热情地往他身上蹭，顾呈礼被蹭了一身毛，他也没恼，转头问柳逐溪，“想不想摸摸它？”
　　柳逐溪缓慢地点头。

　　她蹲了下来，手上动作犹犹豫豫，徘徊了小半秒，顾呈礼索性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覆在骨头的脑袋上。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的时候，却像是在柳逐溪的脸颊上点上一团火。
　　蹭地一下，炸开了花。

　　骨头圆溜溜的双眸清润水亮，毛发柔软纯正，也特别聪明机灵，爱干净。
　　它很快就接受了顾呈礼带来的小伙伴，还去叼了玩具在她面前显摆。

　　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带柳逐溪熟悉小区的环境，免得到时遛狗把自个给丢了。循着小区在周围绕了一圈。

　　顾呈礼想起此前老太太交代说带她找个餐厅好好招待的事情还未完成，附近正好有个大型商场，不远。
　　将骨头送回家中后，俩人步行前往。

　　进入商城，一楼即是各类餐厅聚集点。
　　正巧是饭点，广场内人头攒动，在音乐喷泉旁搭了个临时舞台，正在表演杂耍。
　　台中央的灯光五彩绚烂，主持人声音激情亢奋。中间则是站了个看着年纪挺小的少年，他手上动作繁乱，正在玩溜溜球。

　　柳逐溪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想起童年时大火的动漫，也因此刮起了玩溜溜球的潮流。

　　可她并没有机会多接触，陈月澜生怕她在别的事情上多花心思，发现她收了同学送她的溜溜球生日礼物，想要收回，谎称帮她保管。
　　她不肯，最后陈月澜把话说得极狠，“你是想看妈妈被你气死吗？”

　　得不到的事物，像被施了魔法。
　　不舍丢，忘不掉。

　　传过舞台，柳逐溪收回视线。
　　顾呈礼：“想吃什么？”
　　柳逐溪模样认真，歪着脑袋想了下，最后说：“都可以。”
　　顾呈礼：“……”

　　这个回答算是意料之中，顾呈礼硬是多出几分耐心，问她：“日料？火锅？烧烤？”
　　柳逐溪：“都可以。”
　　顾呈礼好半天没回应，她悄咪咪侧头瞥了一眼，他脸色冷然，显然并不是特别高兴，气氛比刚才还要冷淡。

　　是因为她一直说随便吗？
　　顾呈礼年长她许多，人也不好亲近，她在长辈面前就常觉得拘谨，何况他总是不苟言笑。
　　“二哥，”柳逐溪怯生生地开口：“我非常不喜欢吃胡萝卜洋葱，其他的都行。”

　　顾呈礼低头看她，漆黑狭长的眼眸泛着微不可察的光彩。
　　又是之前见过的赞许的神色。
　　柳逐溪不自在地捏了捏耳垂。
　　实在想不通他莫名的赞许是为何，但被赞许总是开心的。

　　最后找了一家人流量较少的日料店。
　　就餐结束，柳逐溪蓦然想起一件事，她得重新帮柳屿森挑生日礼物。商城二楼就有各种各类的商品，征得顾呈礼同意后，一同乘电梯上楼。

　　她在广场的时候，脑内闪过这个念头。
　　给柳屿森买个溜溜球。转而又想，他现在个子还小，溜溜球的线长，对他来说，需要垫个椅子玩吗？
　　那不是很古怪？
　　她想着想着忍俊不禁。

　　顾呈礼无意间撞见她笑起来的时候，唇边露出可爱的小梨涡，他表情微敛，转头看向别处。

　　走近玩具商场，询问了店员后，顺利找到了想要的溜溜球。
　　太久没有接触这个玩具，她居然都不知道，现在还有儿童类型的。
　　最后她挑了个溜溜球，又照着之前的选择，拿了颗篮球。

　　等付完帐，却发现顾呈礼不见了。
　　她在玩具商场中绕了一圈，回到了摆放溜溜球的地方。
　　周遭都是小孩子，个子很小，将顾呈礼围成一个圈，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每当顾呈礼完成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后，小朋友们便回十分捧场地鼓掌拍手欢呼。

　　商场的白炽灯很耀眼，灯光自顶而下，照在他身上，因为手上的动作幅度略大，他解开了两颗扣子，严谨沉闷的气质褪去。
　　他的头发黑而有光泽，额前碎发低垂，遮挡住他精致的眉眼。
　　偶尔，小朋友们的欢呼声溢出，他唇边会微微翘起。
　　像个没长大的清俊少年。

　　正对顾呈礼的方向，是一个坐在地上耍泼的小男孩，显然刚刚哭过了，泪珠悬在眼睫上，鼻子也红通通。
　　顾呈礼这个办法果然很有效，小孩子被吸引住，他没再耍泼，爬起身，跟他妈妈撒娇，“妈妈，我也想买哥哥手上这种玩具。”

　　顾呈礼最后一个动作完美结束，溜溜球沿着白线，弹回，落在他掌中。
　　那群小朋友都叽里呱啦地缠着父母说想要买那个玩具。拗不过孩子的喜欢，商场此次多销售了好几单。
　　店长笑着跟他道谢，还将他手中那颗溜溜球直接送给了他。

　　顾呈礼退出人群，转身之际，发现柳逐溪原来正站在旁侧看他。
　　也不知是看了多久，他嘴角轻扯，抬手将掌心的溜溜球示意给她看，声音慵懒：“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