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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   未来三天,柳逐溪都不曾见过顾呈礼。那天加了他的微信,第一件事就是将他屏蔽。

      住在顾家小洋房,顾呈礼医院忙碌,没回家。平时出入全由家里的司机接送柳逐溪。
      前两天元淮市中心发生了一起大型车祸,电视里持续播放了好几天时事近况。

      柳逐溪自车祸发生那天起就噩梦不断,碰见和车祸相关的话题总会想办法避开。上回陪着老太太看电视,正在播报车祸新闻,她仅是短暂地瞥了一眼,画面便像是按了循环按钮,不停地回放。

      大雨磅礴,记者报道的嗓音嘶哑。支离破碎的轿车,浓烟滚滚,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护送受伤的群众,身上沾染大片血渍。
      柳逐溪头疼欲裂,呼吸压抑,找了个借口回房。

      晚上八点多。
      因为下雨的缘故,室内空气很潮湿,雨丝拍打着窗户,沙沙作响。柳逐溪侧躺在床上,室内暗淡,稀薄的月光映在墙面上。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呆愣地望着墙面斑驳的影子。
      车祸发生后,噩梦扰人,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左右,失眠引起身体强烈的疲惫感,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隔天天气渐晴,柳逐溪照常时间起床。培训课的王老师安排每天都得起来晨跑,因为下雨计划暂缓。老太太说三楼有一间健身房,柳逐溪还记得顾呈礼不让进,于是主动避让,正好可以偷懒几天。

      结束一整天的培训,王老师单独留她谈话。
      王老师开门见山地说:“你应该清楚你最近状态非常、非常糟糕。连最基础的,你都做不好!我起先最看重的就是你,可是你的状态实在是……”

      “王老师,对不起,我会努力调整的。”柳逐溪低着头轻声道歉。
      “你不必再说了,剩两个多星期就比赛了!这件事我必须向你母亲反馈!你妈妈对你期望有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整日心不在焉!”王老师怒火中烧,粗重地喘着气。

      柳逐溪身形微颤,抿了抿唇,右手握着左手暗暗施压,语调上扬,面不改色地将话头圆满:
      “王老师,昨天我已经跟我母亲说过此事,您知道的,来这之前我曾出过车祸,车祸发生后两三天里面总是睡不好,我母亲帮我寻了安神的药,昨晚睡眠稍有改善。”

      瞧见王老师神色犹豫,于是声音放缓继续解释道:“毕竟是睡眠的问题,我其实也很焦急,但是这种事情又急不得。”
      王老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须臾,她的眉目松动,“既然这样,也好。不过你真的必须加把劲了。练了这么多年,关键时候别掉链子。老师很看好你的。”

      柳逐溪紧张的情绪疏解许多,淡抿唇点头道:“我会努力的。”
      王老师说罢,转身拿了旁侧的包包,便走出门。
      柳逐溪的视线跟随着她,骤然,却见顾呈礼半倚着门框,视线相交一瞬,柳逐溪心提了上来。
      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这个监视器!到底想干嘛?!

      站在原地好半响,柳逐溪慢吞吞地挪过去。
      她低着头,别扭地喊了声:“二哥。”
      原想直接问他到底听到了多少,顾呈礼快她一步,淡声询问:“可以走了吗?快下雨了。”

      屋外阴云密布,暴风雨欲来的前奏。
      “我去换个衣服,马上好。”柳逐溪不敢让这尊大佛等她,转身咚咚咚往更衣室跑。

      更衣室内有两人在闲聊,平时黏黏乎乎的,被柳逐溪撞见过两三次在嚼别人舌根。见到她来,立马噤声。
      撞见一次是运气不好,两三次下来,怀疑柳逐溪故意跟在背后,想揪她们小辫子。

      曲灵环胸走向柳逐溪,“啪”地一声,将她的柜子猛然阖上,差点夹到她的手指。曲灵不以为然,气焰嚣张地问她,“老师刚才叫你干嘛?”
      “私事。”
      “你是不是把我们抖出来了?”曲灵迈一步,挡在她的小柜子门前,不让她拿东西。

      上次她们正巧在编排王老师生活不检点,不仅未婚先孕,还找了个有钱人当小三。俩人言语粗俗,什么屎盘子都往老师身上扣。
      讲到兴头上,余光突然瞥见柳逐溪,骤然被吓得不轻,更不知她是何时来的更衣室。

      柳逐溪终于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细眉轻敛,“没有。”
      言罢,伸手绕到曲灵身后去开柜子,目的明显,想驱使她让开。
      曲灵安然不动,挑眉嚣张地看着她,眼神仿佛在说,就不让,你能拿我怎么办?
      柳逐溪努力憋出一个笑,“我赶时间。”

      “你到底跟老师说什么了!”曲灵的音调拔高,质问她道。
      “心虚了?”柳逐溪诘问道:“背后嚼舌根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
      曲灵气得脸都快变形了,心里实在忌惮于被老师知道。

      她和一旁的女孩子视线一碰,俩人上前一步,团团将她围住。
      轻飘飘地说:“我觉得打了你,会更开心。”
      曲灵话落,挥手扇向她。

      柳逐溪没料想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掌面直逼双眼,她瞳孔微缩,身体不由自主后退,后腰撞到柜子门把手,闷疼,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好在手掌适时捉住她的手肘,躲开了。

      柳逐溪没给她机会,用力一甩,曲灵的手掌被砸到柜子上,“咚”的一声。
      曲灵疼得呲牙。
      柳逐溪顺势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扯开嗓子干嚎:“二哥!救命啊!有人打我!呜呜呜呜!”

      顾呈礼在舞房门口听到声音,没有迟疑。
      前后不到三秒,他疾跑到更衣室。

      曲灵观察了几天,知道柳逐溪都是走到车站再坐车,完全没料到门口还会有人。
      俩人反应极快,唰地一下,离柳逐溪远远的。
      再一转头望向柳逐溪,她居然彻底坐地上了,头发略显凌乱,小小的一只缩在角落,眼泪簌簌落下,可怜巴巴。
      柳逐溪皮肤薄,一哭就特别明显,眼眶鼻尖脸颊通红,仿佛被欺负狠了。

      曲灵内心一阵痛骂。
      他妈的,一下都没碰着哭成这样,活脱脱的盛世白莲!
      俩人互相使眼色,想直接溜掉。

      还没走到门口,男人声音冷然,“站住。”
      她们没被唬住,继续往外走,甚至加快脚步。
      “再走,明天你们就不用再来训练了。”声音冷冽几分。

      俩人磨蹭着转过身,面前的男人挺拔帅气,气势逼人。
      “道歉。”语气不容置喙。
      曲灵急了:“我们没打她!是她自己哭成这样的。”
      顾呈礼犀利的眼神扫过,压迫感袭来,俩人一哆嗦,不甘心地说:“对不起。”
      话落,连忙转身就跑。

      室内仅剩他们。
      柳逐溪刚才撞到柜子上,疼得眼泪生理性落下,喊顾呈礼进来,是一时冲动,转而又想装都装了,那就得装得彻底,好在她泪腺发达。

      只是顾呈礼这么帮她,她倒是没想到。一个如此淡漠的人,会跑来找她算是预想中的。
      要挟那两人道歉却是出乎意料。

      “哭够了?”顾呈礼一如往常,语气很淡。
      柳逐溪声音渐止,低着头抹眼泪,一时没忍住又打了个嗝。

      顾呈礼蹙眉,他太清楚校内欺凌会对当事人产生什么阴影,紧了紧下颚,迟疑地蹲了下来,语调低沉且生硬,“行了,别哭了。”

      她怔然抬头。
      鼻尖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柑橘香,随着他屈膝的动作,逶迤着漫出清新的青草味道,微涩。

      顾呈礼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发顶,极轻地摩挲了一下,动作生涩,短短一秒,便又收回。
      利落地站起身,“走了。”
      柳逐溪身体僵硬,发顶的热度不断攀上,只觉一股热流冲上脸颊,心跳振声如雷。

      -
      出了练舞房。
      天色很沉,疾风肆虐,刹那间,豆大的雨滴狠狠地砸落,落在地上碎成几瓣,激起一朵朵小花。
      赶在雨势变大之前上了车,车门一关,雨滴拍打车窗,嘈嘈切切。

      柳逐溪一路缄默。
      她的视线悄然落在窗户上,上面映照着顾呈礼的侧脸。
      每看一次,脸热的感觉又浮上来,很陌生的感觉,
      半路顾呈礼接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后,他方向盘一转,驶入一条陌生的道路。

      “暴雨路滑,南渔路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回家的必经之路被堵住了,今晚先在我宿舍凑合。”顾呈礼刚解释完,车子便稳妥地驶入地下停车库。
      柳逐溪刚消化完这个消息,电梯滴的一声,停在了七楼。

      指纹解锁后,推开厚重的木门,顾呈礼随手摁开了玄关处的灯。暖橘色的柔光铺陈在玄关这一隅。鞋柜里空荡荡的,仅有一双男士拖鞋。
      他拎出拖鞋搁在她面前,“穿上,踩脏了你拖地。”
      柳逐溪:“……”
      说完,他就光着脚踩进客厅。

      房间的按钮设计的不合理,顾呈礼得走到对面的墙角将客厅灯打开。
      柳逐溪换好拖鞋,这拖鞋实在是太大了,她穿着感觉还挺新奇的。
      趿拉着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她随意地环视昏暗的客厅,阳台窗户留了个缝隙通风,窗帘随风飘扬,落下。原本被窗帘遮挡的位置出现一具骨骸,惨白瘆人,配合着窗外呼啦啦的声响,诡异的气氛蔓延开。
      柳逐溪霎时间肾上腺素激增,血液上涌至脑中,身体僵持一瞬,人就下意识地往身后跑。

      顾呈礼刚按下灯,柳逐溪活像见了鬼似的,往他身上蹦。
      她带着冲击力,撞得胸口闷响。柳逐溪的个子才到他肩膀位置,又小又软的一团使劲往他手臂上拱,飙着眼泪,声音颤抖不已,“二哥,有鬼!有鬼!那里有鬼!”
      “……”

      顾呈礼眉心拢起,脸色凛然,居然被这个小鬼怼到墙上去了。
      往客厅扫一眼,心下了然。耐着脾气回应,“没有鬼,那只是人体骨架模型。”
      柳逐溪没动静,脑袋毛茸茸的一团,偏要往他身上靠。他语气硬邦邦地解释道:“是假的。”

      缓了片刻,柳逐溪迟疑的后退了一小步,她的反应实在是太丢脸了。许是肾上激素无意间破开了她平时的伪装,她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变态,家里放着骨架吓人。”
      顾呈礼听得清清楚楚。
      他反讥道:“只有你被吓到了。”

      柳逐溪不服气,仰着小脸,鼻子里出气,不满地哼了一声。
      她扭过头看向电视背景墙,整个人又是一哆嗦。

      背景墙是由多个小隔间划分,每一个隔间都放了形状各异的头骨模型。大的,小的,圆的,扁的,缺了个角的,漏了个牙的。
      神经病啊!!怎么哪里都有人体模型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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