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囵吞爱》Breyan

19、第 19 章

　　在林远记忆里，从来没有一段时间比高考前过得更快。
　　初夏鸟儿扑棱棱，天空云朵微微出汗。
　　一个眨眼，就到了那天。
　　浩浩荡荡的人群，考场清晨的艳阳，下午考英语时窗外那场突然的瓢泼大雨，在很多年后还会在深夜出现在林远的睡梦里。
　　铁马冰河，六月战争。
　　一场最接近英雄主义的酣梦。

　　高考结束那天下午，从考场出来的时候，门口拥堵的车辆，不同表情的学生与家长，有人高声聊天有人低声探讨，有老有小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嘈杂间绘成一副“高考解放图”。
　　林亦瑭从一辆鸣笛的大众前挤身过来，就看到了路边的顾子寒和旁边欢腾的允子。
　　顾子寒今天没有穿黑色，而是一抹清泉般的蓝，在人群中看着他笑了。
　　那是一个露齿的笑容，在下午的阳光里靠着树，有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原来顾子寒笑起来，会微微耸鼻，与深深的眼眸挤在一起。

　　林亦瑭躲着人流走过去，只犹豫了一秒钟，就把顾子寒抱住了。
　　雨后青草气息包裹着呼吸涌来，让人安稳的想好好睡一觉。
　　“顾老师你可以啊！你是不是高考命题组有亲戚啊！”说着他松开胳膊，朝着顾子寒肩膀推了一下。
　　这小子好像又高了，林亦瑭心想。
　　允子一听乐了:“这么神？牛逼啊！”
　　“今年的题我一看，就知道你都能搞定。”顾子寒侧身往前走，微微笑着。

　　“不管了不管了，咱们今天说什么也得去搓一顿。”允子说着用力向上勾着两个大高个儿，就跟自己考上清华了一样。
　　林亦瑭顿了一下，说：“吃饭得改天了，我爸妈来了，车在那边呢。”
　　说着他把手往路口一指，一辆白色suv停在那里，外面站着的，除了年龄差有点大的林爸林妈，还有个高高瘦瘦的二十来岁的男人，衣着休闲白衬衫灰色西裤，歪头冲这里招招手。
　　看到那个男人，林亦瑭有些意外，随后明显的眉毛拧起带着些纠结，刚考完的好心情被冲淡不少：“他怎么来了？”
　　“谁啊这是？”允子探头问。
　　林亦瑭抿抿嘴唇，极不情愿的吐出两个字:
　　“我哥。”

　　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林亦瑭十年没见了，说来也巧，上次见到好像也是他哥高考结束后，他们的爸爸带着两兄弟一起海岛旅游。
　　虽然兄弟二人关系比较复杂，一开始林亦瑭住进来的时候他妈妈还没名正言顺，从小给阿姨带大，身边少不了的还有这个当时十来岁的哥哥。林爸从小就希望他们哥儿俩能好好相处，逢年过节经常一起出行，林亦瑭瞪哥哥一眼都被抓着骂半天，这哥哥也是管的宽，什么玩游戏啊起床啊吃零食看电视都来插一腿，跟半个老妈子似的。
　　后来这个大哥去留学，这书一读就是十年，这期间也不忘随时关注着林亦瑭的学习。
　　如果说林亦瑭爸妈不管他，让他的日子挺惬意，那这个哥哥就是个隐形家长，还是爹妈兼职一身的那种。
　　林亦瑭现在高考完看到他突然出现，只觉得这大哥阴魂不散。

　　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完全没有散去的趋势，不等林亦瑭过去，那位男人却是两下穿过马路，双手插兜走了过来。
　　“亦瑭，考的怎么样？”男人眉眼有点上挑，发色不深，脸上挂着笑。
　　林亦瑭没有答话，觉得天气燥热，他有点抿嘴的看着别处。
　　白衬衫男人这时看到林亦瑭身边的两个同学，微微颔首:“你们好，我叫林暮之。”
　　允子眨眨眼，感觉气氛微妙，有点尴尬的挠头说:“你好你好”，顾子寒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林亦瑭依然没答话，林暮之“啪嗒”把手搭到了他的肩头:“小家伙你现在都快跟我差不多高了。”
　　“考的就那样吧，没什么感觉。”林亦瑭说着不自然的动了下肩膀，躲开他的手。
　　“你们也是刚考完吗？感觉如何？”林暮之低头看着允子，目光温柔的关切。
　　“不是不是，我们是高二的，明年才考，今天林亦瑭考完我们过来看看哥们儿。”允子摆手。
　　“哦？”林暮之笑了一下:“麻烦你们专门高考完过来看小瑭啊，看来真是好哥们儿。”
　　三个人都没有答话，允子咧嘴笑笑。
　　“走吧小瑭，带你们一块儿吃大餐，随便宰我。”四个人一起往路口溜达。
　　“不是回家吗？”林亦瑭皱眉。
　　“不着急回家。”林暮之耸肩，拍拍林亦瑭的头。
　　“不用了，”一直专心走路的顾子寒突然说，他转过头来，对上林暮之的眉眼:“我们还有晚自习。”
　　林暮之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看着顾子寒，目光带着审视，随后慢慢开口道:
　　“哦……那就太遗憾了。”

　　等分的时间林亦瑭去北欧旅游，顾子寒和允子雷打不动的在C中备战高三。
　　熙熙攘攘的校园，大家都在羡慕着高三的解放，伴随而来的，是曾经的高二生们正式晋级为光荣的高三一员了。
　　503宿舍搬走了四个人，换来了几个低年级的同学。
　　“这是谁的床铺，剩这么多东西都不搬。”一个高二生站在林亦瑭的床前嘟囔道。
　　允子过来拿了几样，床上空了不少:“哪儿剩什么东西了呀，这不空下来了吗？这儿以前是林亦瑭的床铺。”
　　“哦……他呀，狂得很，听说出国没出成。”
　　“听说高考考的不错！”允子抢话道。
　　宿舍的人都不再说话，彼此有点尴尬，男孩开始整理东西。
　　顾子寒坐在床前看向这里，起身悄声走过来，拿走了空床铺边上挂着的一个玩偶。

　　床铺上的名字撕了下来——“林亦瑭”。
　　男孩看着名字标签，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们知道我们高二新转来个女生吗，超级漂亮，跟他名字好搭配啊，叫什么来着……”
　　“谁呀？”允子靠在墙上玩手机，有点不耐烦的抬头问。
　　“我们高二新转来的妹子啊，个子挺高的，大长腿，哥们儿你都不关心美女的啊？现在学校谁不知道这个人。”
　　“叫唐亦琳！从小拉大提琴的忧郁型美女，就转来我们班了。”对床的高二生说。
　　“对对，你们听，唐亦琳，林亦瑭，这名儿可真对称。”
　　宿舍的人嘻嘻哈哈的讨论着，和暑假窗外的蝉鸣比着喧嚣。
　　允子歪头看看窗前的顾子寒，戴着耳机，没有表情的低头看书，翻过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