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囵吞爱》Breyan

18、第 18 章

　　尽管被顾子寒冠以“缺德”之名，但三个人在宿舍吃着允子从食堂带回来的热气腾腾的不带虾仁的粥，嚼着大饼子，林亦瑭忽然觉得很久没这么“其乐融融”过了，身上摔的疼痛感也瞬间少了七八分。
　　春天是个越来越暖和的季节，路边柳树在悄悄地发芽。
　　篮球场上的身影越来越多，蹦跳打闹，上课铃追着下课铃，一天追赶着一天，浑然不知的十来岁。

　　“墨菲定律”说，如果你担心某件事情发生，那么那件事情往往就会真的发生。
　　就像你想打车的时候偏偏没车，不打车的时候空车却一堆一堆的。
　　就像你每次怕把一个东西弄丢，然后不管怎样多加看管，东西就是被偷了。
　　就像一个考试你想都不敢想考不过了怎么办，结果就真的挂掉了。

　　林亦瑭刚知道自己被拒了的时候，有种想哈哈大笑的感觉，脑海中飘过一句偶像剧台词:
　　“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然后他把所有关于出国的各种考试的复习资料，都扔了。
　　如果不是禁止纵火，他估计会把几十本书和笔记一把火烧掉。
　　那段时间，觉得呼吸都成为负担。
　　学校的名字提都不想提，国际部的班也不想进。
　　留学咨询老师拉黑，英语学习app卸载。
　　不想留下一丝曾努力过的证据。
　　他甚至觉得，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去伦敦那地方了吧。

　　503的人都忙得很，也就心照不宣的不提这个事。
　　人们大多看到蹦跶的想打压，真落水了也就懒得扔石头了。
　　当然顾子寒还是会给他补数学，顺便免费赠送理科所有科目，允子给他分析模拟考试成绩可以上哪个牛逼的重点。
　　这个事也就算过去了，天天做卷子的日子过得飞快。
　　但是这件事过去，却有个更重大的事，在舍友之间发酵。
　　那就是学校里关于同性恋的传闻。

　　传闻简单来说，就是503有两个人是一对同性恋，老早就开始暧昧，后来经常约会，把什么该做的都做了。
　　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还说起他们在男生宿舍澡堂子里也不避嫌。
　　当然任何传言，一般都逃不过自带流量的林亦瑭。

　　林亦瑭刚听到这事儿的时候，脑袋轰的一声，整张脸都跟白纸一样。
　　什么八卦的大风大浪都没给过他这么大的撞击。
　　然后他定定神，让自己尽量平静的在电脑往下仔细看，一下子没憋住的笑了。
　　居然传的是他和允子。
　　高三那么忙，还有一个来月就高考了，他理都不想理这个傻逼传闻。

　　宿舍的其他三个人却不这么认为，哪怕共处一室只剩一天，也是坐如针毡。
　　说起来最尴尬的还是允子，以前一天要说十万字的话痨，现在整个人也各种蔫儿了，蔫儿到上下课开始和顾子寒出入宿舍，一路上都不说什么话的那种程度。
　　但是传闻愈演愈烈，腐女们都开始写糖允cp同人文放在校园论坛了。
　　该来的总要来。

　　一个晚上，允子出门去上厕所，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对床的一个姓陈的家伙有意无意一撞，坐到林亦瑭床上了。
　　此时宿舍已经熄灯，正在背书的林壮壮腿被突然一压，嚎叫一声:
　　“允子你他妈屁股挺沉啊！”
　　这是他们两个非常日常的互动方式，一般情况会开启骂战，今天允子却是笑了笑，站起来也没搭理他就拉开门出去了。
　　林亦瑭揉揉腿就接着看书，只听上面传来彭元帅的声音:
　　“真他妈恶心。”
　　林亦瑭抬起头来:“你他妈说啥？”
　　“说你和姚允恶心呢。”
　　话音刚落，林亦瑭已经把书一摔，从床上闪到他们床铺下面:“再说一遍？”
　　“你也不聋吧？”
　　“姓彭的你下来！”林亦瑭抓着床栏，指关节发白。
　　顾子寒摘下耳机，侧头看过来。
　　“我可懒得跟基佬打架。”彭元帅哼笑一声扶扶眼镜，不肯下床。
　　“嘭”的一声，林亦瑭使劲踢了下床，床底下脸盆之类的东西哐里哐当的响。
　　这时允子从厕所回来了，看着这一幕，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陈同学看看站在门口的允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姚允你拉屎是不是都特别粗啊？”
　　说完他和彭元帅对视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好像互相之间get了一个特别逗的梗。

　　刺耳的笑声中，林亦瑭手插裤兜低头笑了笑，然后晃悠悠走到宿舍角落，拿起一瓶暖水壶打开，就往陈同学的床上浇。
　　“卧槽！！！你妈！！——”陈同学发出惨叫。
　　“林亦瑭你他妈疯了！！！”彭元帅大喊。
　　时值五月，大家床铺盖的并不多，陈同学跳下来就跑出去冲洗烫伤了。
　　林亦瑭扭过头眼神戏谑的看着另外一个上铺，双臂已经被顾子寒和允子绑住。
　　“林亦瑭你不想高考了吗？”郭兄放下书绷着脸说。
　　“不想了啊，怎么的呢？”林亦瑭甩甩膀子想挣开顾允二人。
　　“林亦瑭你傻逼吧，自己做那么恶心的事儿还他妈不让说了。”彭元帅的声音。
　　“你他妈才恶心。”林亦瑭一字一顿的说。

　　这时候，陈同学和宿管老师一起过来了，宿舍一下子安静下来。
　　顾允二人松开林壮壮。
　　不等生活老师问话，郭兄先开口了:
　　“李老师我们没事，闹着玩呢。”郭兄是宿舍长。
　　陈同学有点忿然的抬头看着他。
　　“泼水闹着玩啊？”李老师厉声问。
　　“是啊这不前阵子泼水节吗，我们跟傣族人民同乐呢。”郭兄下床笑着说。

　　李老师走了，陈同学对郭兄怒目而视:“你他妈干嘛呢！”
　　“嗨，不就是性取向嘛，有人正常就有人不正常，没啥的。”郭兄扯扯格子衫，打个哈哈。
　　“谁不正常了？”一直没说话的允子突然开口。
　　宿舍里不知为何一下子安静下来。

　　允子很少这样镇定的看着大家，宿舍已经熄灯，黑暗里只有几个角落的台灯映着他的脸，他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在一片狼藉的宿舍中，走到自己床边。
　　“喜欢男的就不正常了？喜欢女的就正常了？哟，恭喜您喜欢女的呀，多高尚啊！”他说着给上铺的姚元帅抱抱拳。
　　“今天咱们不如就说清楚吧，不然都挺别扭的。反正你们也快毕业了不是，进大学前长长见识，我就是喜欢男的，我就他妈是同性恋了，怎么了！”他说着从床上拿起手机，高高举起:“看清楚，这就是我男朋友。”
　　屏幕上是个肤色有点深的男孩，在海滩上拿着冲浪板笑的一脸阳光。
　　宿舍的人在黑暗里都不说话，顾子寒和林壮壮站在一起，贴的很近。
　　“放心，我看不上你们，也跟这个人没关系。”他指指林壮壮，神情吊吊的。
　　“现在你们知道了吧？恶心坏了吧？去吧去校园论坛，随便发帖子去，我无所谓，真的。”
　　说完允子就拉开宿舍门迈步出去了。

　　已经十一点多了，他深更半夜的别去想不开吧？林亦瑭心里嘀咕。
　　宿舍里半黑着，都不说话，郭兄默默爬回床上，陈同学打破安静:“我他妈床铺全湿了，还怎么睡！”
　　顾子寒把陈同学扯过来看了看，发现没有怎么烫伤，然后对他说:
　　“你睡我床去。”
　　陈同学是503最怕顾子寒的，他愣了愣随即点点头。
　　然后顾子寒也往外走。
　　林亦瑭想也没想，直接跟着出去了。

　　三个人坐在楼梯口，很久都没说话。
　　“长得挺帅的呀！”林亦瑭在说那个照片上的男孩。
　　“其实我们已经分了。”允子今晚格外深沉，就差点根烟了。
　　“怎么就知道的你自己是……”
　　“没怎么知道，就一直喜欢男生。跟你们喜欢女生一个路数，动心，想亲想抱，想腻歪，想那啥。”允子撇撇嘴，然后又笑了一下，有点恢复本色的问:
　　“不过你们喜欢女生吗？”
　　“我当然……”
　　“林大唐你就算了我懒得跟你废话，顾子寒你呢？”允子把头转向另一个哥们儿。

　　林亦瑭垂下头支起耳朵，装作漫不经心的拿手指头戳着地。
　　顾子寒不答话，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
　　“反正你是没有女朋友，那你有喜欢的女生吗？总有女神之类的吧？”允子又开始做访谈节目了。
　　顾子寒沉默到底。
　　“哎你俩呀……真的是……”允子有点不知从何说起的摇摇头。
　　“其实吧我实话说，不是天生gay的话，能当直男还是最好别弯。”允子叹口气接着说:
　　“你俩都那么前程似锦，还是别趟这浑水了，这条路真不好走。”
　　说完之后三个人都沉默了，林亦瑭呆坐在那里心脏狂跳不止，他正在用力的琢磨允子这话的意思。
　　“我已经趟了。”忽然，顾子寒低声说。
　　“什么？”允子没反应过来。
　　“这浑水，我已经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