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囵吞爱》Breyan

15、第 15 章

　　那天刚从顾子寒的地下室爬上来，林亦瑭就后悔了。

　　其实对于读书，林亦瑭一直挺没信心的，他不是天赋型选手，努力过后也经常没来由的考不好，特别是数理化更是叫他头大。当时申请学理科本来就是硬着头皮上，他觉得高考还真是不占优势，再说这毕业申请学校，也没有家人朋友讨论，他就真的二了吧唧的只申请了一个全球前十的ucl，依他的直觉，还真是六成以上的可能要被拒……
　　这要真被拒了，就真悲剧了。

　　顾子寒那句“如果被拒了”问的可能就是漫不经心的提一嘴，可对于林小瑭，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但也不能怪人家，就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头，哪能知道自己这么玻璃心。

　　林亦瑭又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不禁懊恼的摇了摇头。
　　顾子寒作为一名职业面瘫，本来就是个拒人千里之外的人，恨不得每天都跟蚂蚁玩儿，这还叫人家“离远点儿”，估计这小子肯定二话不说麻溜儿有多远滚多远了。

　　“唉！”坐在王叔车上，林亦瑭又开始唉声叹气，心说这要是滚远了，还怎么补课啊。

　　果然，到了下周一晚上，林亦瑭颠吧颠打车到市图书馆，没见到人。
　　他转悠了几圈，只得踹开个凳子坐下来自己生啃数学。
　　啃着啃着又不由得冒火了:“这什么事儿啊！老子还预付工资了呢！”

　　说着他拿起手机打开□□，找到顾子寒的头像:
　　顾子寒你他妈来图书馆啊！
　　不是你说的市图书馆？我没来错地儿吧？
　　来补数学啊！
　　这是不讲诚信你知不知道？
　　老子工资都预付了！你不来给我退回来！
　　哎呀哥们儿不用退了，你过来就得了。
　　你再不过来老子估计啥也考不上了。

　　软硬兼施的发了十来条，林亦瑭扔下手机，觉得自己已经词穷了。
　　他也不指望顾子寒能回，那个人从来没回过□□，估计□□对他也就是个摆设。
　　他想了想，又把那堆信息复制一下变成短信发过去，除了那条让他退钱的。
　　发完短信，他林亦瑭忽然觉得，是不是还能打电话啊？
　　硬着头皮拨出去，把手机放桌子上盯着屏幕，不敢听。
　　果然，没人接。

　　林亦瑭手机一摔，安静的图书馆引得大家侧目。
　　算了，没劲。
　　他站起来收拾收拾，把书装包里回家了。

　　快一个星期了，今天已经年三十，顾子寒还是杳无音信。
　　这个年林亦瑭没回爷爷那儿也没去海岛旅游，就宅着躺尸，看书，等着offer。
　　反正哪儿都差不多，别墅泳池山珍海味的。
　　没劲。
　　没劲没劲没劲！
　　林亦瑭嚷着，从床上爬起来，在家里晃荡。

　　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王叔赵叔徐阿姨都回去过年了，爸妈也去爷爷家那边了，他这几天脾气特别臭，啥也懒得配合，家里头把他骂一顿就留他在这儿自生自灭了。
　　顶楼有个恒温泳池，刚弄出来的，林壮壮没怎么去过，他爸心里有个执念，就是不带泳池的别墅不算豪宅，配不上身份。
　　林亦瑭今天实在太无聊了，换上泳衣把自己往水里一扔。
　　“我c！太他妈凉了吧！！”
　　林少爷的喊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谁知道这“恒温”只是个名头，也可能是赵叔不在没人管，游泳池里水温直逼室外。

　　林亦瑭这是毫无准备的就来冬泳了。
　　扑腾两下，硬着头皮游了两圈，上岸来也没带毛巾，林壮壮哆嗦着跟丧尸一样半爬半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裹上被子继续哆嗦成筛子——今年冬天可真冷。
　　缓了一会儿，林亦瑭直接身子往床上一横闭眼了。
　　也许是被窝太暖和，他躺在那里，忘了没吃午饭，不小心就睡着了。

　　“噔咚噔咚”，手机在旁边响起，把林亦瑭吵醒。他懵懵登登的抓起来看看，各种拜年短信。
　　眼睛扫了一眼窗外，天都快黑了。
　　怎么回事，头晕眼花的。
　　还有点想吐。

　　他翻身准备起床，直接一个跟头翻到地上了。
　　呼吸好烫，摸摸额头，好家伙，这怕是能煎鸡蛋了。
　　林亦瑭的房间备着个医药箱，他爬过去抓到耳温枪。
　　“滴”的一声，39.3℃。
　　林亦瑭晕晕乎乎的看看数字，胳膊一垂把耳温枪一扔，觉得这年过得可真他妈惨啊。

　　吴阿姨不在，没有饭吃没有水喝。
　　冷清清的房间虽然开足了暖气，还是让人觉得一点温度都没有。
　　好歹参加过几次夏令营冬令营，他咬咬牙出门烧水，心说怎么也得吃个药。
　　吃过药躺下，还是觉得冷，确切说是冷一阵热一阵的，全身关节发疼，脑子要炸，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要升仙了。
　　他勉强拿起手机，一堆拜年短信里他给允子回了个同乐同乐，就谁也没再搭理了。
　　反正顾子寒也不看手机。
　　他又睡了一会儿，醒来晕了吧唧口干舌燥，抱起水壶猛灌一通，缩着身子越来越想吐，凄凉的要命。
　　“嘭！咚！”外面有人放烟火了。
　　林亦瑭勉强支撑起身子，拍了张窗外的烟火，打开□□配着这张图发了条说说:
　　一个人过大年，发烧个39度助助兴，快看外面的烟花都被老子烧着了。

　　发完后扔下手机，林亦瑭接着躺着，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抽抽鼻子裹着被子出去，把客厅电视春晚打开，装作有人气的样子，让这大年夜的好歹还有点声响。
　　随后爬上楼钻进房间，歪身蜷缩着腿可怜兮兮的窝在床上。

　　随后，林亦瑭晕晕乎乎，又要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
　　拿起手机看着屏幕，林亦瑭一阵天晕地转，直接又载下床去了。
　　手机甩在一边，来电显示分明是，“顾子寒”。
　　林亦瑭感觉自己可能是惊吓过度了。
　　伸出手抓起手机，定定神，心想他不会要现在给我补课吧。
　　缓缓滑动，转至通话状态。
　　疑惑又头晕的拿到耳边。

　　“你家是几号院，门卫在问。”
　　顾子寒的声音响在耳边，那么近那么清晰，像是一万年没有听到过了。
　　没有预兆的直接闯进这个荒凉的大年夜。
　　林亦瑭眼睛有点酸涩，他揉了揉。
　　“……17号。”嗓子带着鼻音，还有点干哑。
　　“把大门打开。”

　　对方说完就挂断电话了。
　　林亦瑭躺回去，大脑的第一反应是:“大门，还得去院子，太远了吧！”
　　几个叔叔阿姨不在，日子真不好过，来客人都得亲自开门。
　　客人？……
　　顾子寒？！
　　这他妈什么情况？
　　两下踢开被子，换上衣服，胡乱收拾下房间，理理头发，理着理着又晕了，差点头砸在镜子上。
　　打起精神，林同学裹紧羽绒服小跑到大门口，顾子寒已经笔直直的站在那里，和黑夜和背后零星的烟火融在一起。

　　林亦瑭一声不吭的打开栅栏门，又一声不吭的锁上，黑夜里只有咣里咣啷的铁门声回荡。
　　这个别墅的院子有点大，往回走的时候林亦瑭晕晕乎乎晃来晃去，感觉有一只手扶住了自己的肩膀。
　　他不怎么想转头，强迫自己闷头继续走。
　　进了客厅，二人脱掉外套，林壮壮虚弱的转过来头，终于决定直面这个人的从天而降。

　　“……书房在二楼，我去拿数学资料？”林亦瑭哑着嗓子，通红着脸想开个玩笑。
　　顾子寒的嘴角扯了扯:
　　“去吧。”
　　林亦瑭瞪眼睛:“你还真是给我补课来的？！”
　　顾子寒脸上若有若无的带着笑意。
　　“这大过年的，太敬业了吧！再说我这还发着高烧一天啥也没吃，就快见不到大年初一的太阳了！”林亦瑭扯着公鸭嗓，几乎要开始哽咽。
　　顾子寒手伸过来，隔着衣服放在他的脖子大动脉处摸摸温度，收回手:
　　“我才懒得给你补课。”
　　说完就走进房子，像是侦探破案一样环顾四周环境。
　　林亦瑭跟进去往客厅沙发上一倒，彻底不能说话了。

　　“啪嗒”，身上扔过来一个毯子，茶几上放了杯冒着热气的水。
　　林亦瑭缓缓低头往身上看看:“你真自来熟啊，这毯子我都没见过。”
　　“一楼客房的，自己盖上，水喝掉。”说完，身影就消失了。

　　林亦瑭喝完水继续迷糊糊的，电视里在演赵本山的小品了，他歪在沙发扯着嘴角发乐。
　　顾子寒又过来，摆上药和水果。
　　有种吴阿姨回归的感觉。
　　林亦瑭抬头笑了笑:“顾阿姨啊！过年好啊！”
　　顾子寒没理他，示意他吃掉，然后转身去厨房了。
　　林亦瑭歪起来，裹着毯子吃完药，就拿起叉子吃水果，心想顾子寒怎么就这么从天而降了呢？
　　他忽然想起自己发的那条说说。
　　跑到楼上拿起手机，点开□□动态，自己的说说一如既往的无数条评论，有嘘寒问暖的有奚落打趣的，赫然看到一条最简短的回复:
　　“？”
　　一个来自顾子寒的问号。
　　问号你个头！

　　带着手机歪回沙发，撕开茶几上一个华夫饼往嘴里塞，睡了一天，电视里厨房里都热热闹闹的，他觉得自己精神好了点，肚子饿的开始唱大戏。
　　垫吧点吃的恢复力气，他裹着毯子起身，歪在厨房门口。
　　“我说顾阿姨，你□□是有bug吗？能看说说，不能回消息啊？”
　　顾子寒看看他，继续忙碌:“厨房里这么多东西，看来不买菜过来是对的。”
　　“顾阿姨您别老打岔啊！”
　　顾子寒看看他，目光带着愠气:
　　“准备吃年夜饭，林妹妹。”
　　“……你，说谁林妹妹？！”
　　“你说谁顾阿姨？”
　　顾子寒三两句话，就逼得林亦瑭生龙活虎的举起拳头。

　　顾子寒端着最后的汤上桌，电饭煲里也“滴滴滴——”，做好了。
　　林亦瑭凑到桌前闻一闻，用手拿起一片肉往嘴里一扔，“嗯！”
　　边吃边靠向正在摆桌的顾子寒，恭维的说:“大厨啊大厨！林某自愧弗如！”

　　顾子寒看看他:“离我远点。”
　　林亦瑭愣了愣脑子一转，想到自己那天地下室说的话，不禁乐了:“你还挺记仇啊！”
　　说话间顾子寒已经坐到对面，抬眼定定的看着他:
　　“我记仇着呢。”

　　话音刚落，春晚开始倒计时了。
　　“5—！4—！3—！2—！1！
　　春节快乐！兔年大吉！”
　　一群人跑上舞台开始蹦跶，每个人都笑容洋溢欢乐无比，外面霹雳哐啷响起鞭炮和烟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