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心》赵羡

66、爱丽丝与小章鱼

　　深夜的卡格拉城，安静地沉睡着。
　　忽的马蹄声一阵疾驰，还夹杂着几声猫叫。路易斯驮着爱丽丝再一次绕过大半个卡格拉城，沿着上次的路线，停在研究所前。

　　研究所黑洞洞的，没有半点灯光和人声。路易斯抬起前蹄试了试，跨不过去，温润的大眼睛回头望着爱丽丝。
　　爱丽丝喵了一声，纵身跃过门禁，眨眼间闯了进去。更衣室，实验室，ice办公室，爱丽丝都跑了个遍。

　　“喵。”
　　没人回应。

　　爱丽丝蹲在地上，尾巴甩了甩，猫眼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柯恩送给ice的围巾还挂在椅子上，爱丽丝歪着脑袋看了一会，扑上去爪尖勾出一串小洞，继而转身跑了出去。

　　路易斯还等在门外，爱丽丝跳到马儿背上，响亮的“喵”了一声，仿佛在说“快跑！”。

　　红毯已经湿透，甚至聚起小水洼。一脚踏上去，溅起一连串血液。而英雄们却丝毫不敢大意，信念之力闪耀着覆盖了身体，全力以赴应对着再一次活过来的怪物们。

　　血雨袭来的瞬间，赛文反手一挥长弓，面前一人被挑起，挡住了呼啸而来的血液，那人嚎叫着落在地上，血液一点点融进身体。

　　赛文铮一声架起长弓，朗声道：“你错了，克鲁斯特。”
　　克鲁斯特灰蓝色的眼睛带着了然的轻蔑，道：“没有用的，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们，不要妄想拖延时间了。”

　　赛文却笑了，信念之力凝成的长箭于弦上蓄势待发，淡淡道：“看清楚了。”
　　刹那间信念之力轰然暴起，只听弓弦一声轻响，裹挟着信念之力的箭矢如同引领着滚滚洪流，沿路扫飞数个赤眼怪物，铺天盖地般压向克鲁斯特。
　　克鲁斯特依旧抬起一手，嘴角带着嘲笑。然而箭矢眨眼间穿透了他的手掌，带着他后退几步，铮一声钉在墙上！

　　刹那间疼痛传来，掌心伤口的血液承受不住般的掉落在地上，克鲁斯特一手颤抖着，感受着久违的疼痛，难以置信的看向赛文。

　　赛文负手而立，平静的回视他。

　　校庆终于结束了，人群纷纷散去。爱丽丝蹲在路易斯背上，歪着脑袋打量三三两两的人群，忽的瞥见人群中显眼的警官制服，眼神闪了闪，刹那间跃起向逆着人群的方向跑去。
　　路易斯兴奋的咴了声，追着爱丽丝的身影，沿街冲出人群。

　　一道身影嗖一下闪过，A班6号疑惑地回头，道：“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2号也回头，校道上还堆着校庆过后的装扮，十分安静，灯光照耀下，只有树影晃了晃。他奇怪道：“有吗？”

　　光头，不，安德烈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骏马，道：“确实有啊。”

　　3号手臂一展拦住路中间，路易斯不耐烦的喷了个响鼻，脚下一顿，朝旁边踏了两步，想从旁边过去，2号悠悠堵住路。于是路易斯换到另一边，6号也堵了过来。
　　路易斯仰天嘶鸣一声，奈何爱丽丝早就跑远了。光头跳过来，道：“说，你是谁家的马？”
　　路易斯：“……”

　　路易斯烦躁的甩甩尾巴，而后退了几步，猛地冲了过来，3号一惊，正要用力却见光头班长一跃骑上马背，还顺手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眨眼间，马儿冲过简易人墙，跑远了。
　　2号顿了下，道：“这家伙是想骑马吧……”
　　三人交换了下眼色，也跟了上去。

　　“为什么？”克鲁斯特喃喃道。
　　赛文看着他，双眼如同晨星，熠熠生辉，道：“因为你放弃的不是锁链，而是骨骼。”

　　“哈哈哈哈哈哈——！”克鲁斯特疯狂大笑，片刻后表情一收，眼底却透露出疯狂，嘲道：“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大道理，原来是这种废话……”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攥紧长箭，继而猛地一拔，带起一串血液，克鲁斯特却毫不在意，随手将箭矢扔在地上，蠕动的血液缓缓覆盖了淡绿色的荧光。

　　克鲁斯特抬了下手，怪物们停住攻击，不动了。格斯重剑去势不减，一剑将对方劈开，断裂的身体倒在地上，却没有再次站起来。
　　“什么意思？”格斯皱眉道。
　　维吉尔长剑一抖，甩开剑上血液，剑尖点向克鲁斯特，道：“你问问他？”
　　洛多短刀架在身前，一副时刻准备进攻的姿态。
　　修长刀一展，遥遥指向克鲁斯特，道：“马上就知道了。”

　　克鲁斯特眼中透露着疯狂，地毯上的血液缓缓朝他聚集过去，那些站立着的怪物接二连三倒在地上，响起砰砰的闷响，而他们的血液也缓缓从伤口漫出，同样朝克鲁斯特蠕动过去。

　　赛文向前走了一步，靴子踩在血里，发出黏腻的声音，他的眼中带着淡淡怜悯，道：“克鲁斯特，你幼年时与罗纳德受同一名老师教导，研习英雄之力。你以为罗纳德会和你一样作为普通人进行研究，可是他却先一步成为了英雄。你愤怒，你痛苦，你不甘心，你终于肯回头看看那些被你踩在脚下的信念，尝试了所有办法，却始终无法成功。”

　　“因为你高傲，高傲到近乎自卑。”

　　赛文淡淡的看着他，道：“那些你看不起的信念与天真，那些你鄙夷的所谓锁链，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它是骨骼，撑起人格，让你能脚踏实地，让你能去追寻你所谓的全知全能。而你却抛弃了它，只能成为一滩烂泥，在欲望的泥潭中挣扎翻滚。”

　　实战馆的所有血液都在向克鲁斯特聚集，红毯渐渐恢复原本的模样。克鲁斯特张开双手，将那些蠕动着的血液拥在怀里，含到嘴里，融进身体，他的双眼由灰蓝转为血红，骨头咔咔作响。
　　他紧紧盯着赛文，似笑非笑道：“可笑，我可是高高在上的驾驭者。”血液凝成的触手蠕动着刺破皮肤，克鲁斯特一扬手，手腕粗的触手眨眼间射出手心。

　　“欲望？力量？你真是太小看它们，也太高看自己了。”
　　赛文摇头，再一次架起长箭，喝道：“你以为你驾驭了它，实际上是却它在驱使你。闭上眼睛好好聆听吧，那日夜奔涌在你血液里的低语，究竟是你的本心，还是它的疯狂！”

　　长箭铮一声离弦而出，如同冲锋的号角，引领着英雄们开启最后的战斗。

　　爱丽丝的目的是贺尔的宿舍，换句话说，它也只认识这几个地方，如果不在宿舍，那就去图书馆，图书馆也没有，那就……
　　爱丽丝脚下一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实战馆，鼻子抽动几下，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它在树下磨了磨爪子，几下攀上树顶，继而助跑一跃，身体舒展，轻巧落在实战馆顶上，然后径直扑向之前莉卡随手罩上的饭盒。
　　说起来，还没吃晚饭呢。

　　空饭盒被爱丽丝一撞，扑棱着倒在一边，现出下面一个大洞，爱丽丝去势不减，猝不及防掉进洞里，忍不住大叫一声。
　　“喵嗷嗷嗷嗷！！”

　　血战的实战馆顶上，蓦的掉下来大半个胖猫，那猫两爪扒着洞口边缘，正努力往上窜，尾巴焦急的勾着，“喵呜喵呜”的声音响彻整个实战馆。

　　场面一刹那凝固了，英雄们纷纷笑场。克鲁斯特难以置信的望着头顶的猫屁股，整个触手都僵硬了。

　　赛文忍着笑，手中长弓打着旋飞出，于爱丽丝脚掌下一垫，眨眼间爱丽丝窜了上去，长弓被爱丽丝一踩，嘭一声砸在克鲁斯特脸上。
　　格斯重剑横扫，一剑斩断眼前的触手，喝道：“爱丽丝来接我们了，打完这仗赶紧回家啦！”
　　“嗷！”英雄们纷纷应和，刀剑齐出，纷纷斩向克鲁斯特。

　　“喵？”
　　听到格斯的声音，爱丽丝重新将猫头塞进洞里，朝里张望。只见洞底下一个奇怪的人，身体上爆出数根血红触手，根根触手舞动，如同霍顿给它加餐的来自佩因湖的活体小章鱼。
　　虽然它不喜欢吃，但还是挺喜欢玩的。

　　爱丽丝“喵”一声两眼放光，在洞口磨了磨爪子。

　　克鲁斯特抬头，正对上爱丽丝充满捕食意味的眼光，身体一僵，霎时间一根粗大触手朝洞口扫了过来。
　　赛文接过维吉尔抛来的长剑，凌空一斩，血红触手应声而断，却眨眼间化为万千血点，怦然爆射开来。

　　爱丽丝吓了一跳，还来不及躲，血点已溅到眼前。修长刀横扫，信念之力如同飓风带走了大部分血点，洛多短刀铮然出手，于爱丽丝面前一旋，挡下血点，继而回转手中。
　　爱丽丝好奇看过去，一人一猫眼光相触，洛多嘴角露出一个短暂的笑。

　　然而下一刻就被打破了。
　　一根触手蓦的射出，洛多猝不及防被掀翻，撞在背后墙上。

　　“喵！”
　　爱丽丝眼睛眯了起来，身体下压，尖爪张开，作出攻击的姿态，下一秒，黄白大猫如同一道闪电，眨眼间扑向洞下的克鲁斯特，两爪于眼睛上狠狠一抓！
　　霎时间鲜血四溢，克鲁斯特嚎叫声顿起，四周触手如同发狂似的乱摆，爱丽丝好像坐在狂狼之上的小船，身体颠来颠去，爪子不断打滑。
　　“下去！下去！滚啊！”克鲁斯特疯狂喊着。

　　格斯与修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家伙是真的怕猫啊。咻一声爱丽丝被甩飞了，格斯长臂一展，将大猫捞过来，爱丽丝懵懂的蹲在格斯手臂上：“喵？”
　　白色的爪子上还带着血液，格斯以信念之力将落在胳膊上试图钻进去的血液弹开，爱丽丝的爪子上却是没办法了，只好在它脖子上挂一个信念之力凝成的护圈，防止它低头舔爪子。
　　爱丽丝：“……”

　　爱丽丝扒拉了两下，没办法挣开，当即抓狂大叫，“喵嗷嗷嗷嗷”的声音震彻整个空间。格斯顾忌着还在战斗，只任它嚎着，一转头却发现克鲁斯特已蜷在墙角，周身触手无力地耷拉着，浑身颤抖，口中喃喃道：“别吃我，我错了……老师我知道错了，放我出去吧……”
　　赛文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老师应该就是那位制造了玛尔斯的研究员，他很喜欢养大猫。”

　　洛多皱眉，道：“这你都知道？”
　　维吉尔摊手道：“谁让他的研究笔记空白处画的全是猫，一看就经常开小差。”
　　众人：“……”

　　“现在。”
　　赛文一手幻出长弓，信念之力凝成的箭矢架于其上，维吉尔一手虚握长剑成型，修幻出长刀，洛多收起短刀，信念之力于掌心凝成一把匕首。
　　格斯举起信念之力凝成的重剑，道：“去。”

　　拖着光华的箭矢、长剑、长刀、匕首、重剑刹那间没入克鲁斯特巨大的身体，他响起一声巨大的哀嚎，周身光芒暴涨，轰然爆开，鲜血如同雨雾一般蔓延了整个空间，继而像雨水一样落了下来。

　　实战馆大门打开，赛文一行人周身浴血，爱丽丝被格斯护在怀里，此刻跳了出来，冲眼前的路易斯叫道：“喵~”
　　骑在路易斯背上的光头，以及从后面跟过来的2号，3号，6号俱是震惊。而他们背后，黑色天幕褪去，黎明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