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金粉》韶芊

6、新皇隆恩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是《末代公主》系列的第三部（第一部是描写东汉、曹魏末代公主母女俩的《绮丽难忘》；第二部是描写西晋末代公主的《历劫重生》），每周定于美国时间周四，中国时间周五更新。欢迎读者们按时来追踪情节发展！

---

　　刘义隆被拥立为皇帝时，虚岁才十八，但他性情稳重，相貌也就显得比较成熟，看来似乎与大他四岁的司马茂英年龄相仿。当褚灵媛、司马茂蓁母女俩回到营阳王府，发现新皇帝驾到，并且正在后花园池心亭子内和茂英下棋时，她们虽感意外，但并没有太震惊，就是因为，刘义隆与茂英对弈的画面太和谐了，如同一对年貌相当的璧人在共享棋局的雅趣！

　　原来，在茂英还是刘义符的皇后时，身为宜都王的刘义隆初次见到她，就被她端丽长脸上孤傲的神情深深吸引住了。后来，刘义符被废又遇刺之后，在顾命大臣们猫哭耗子的葬礼上，刘义隆又见到了茂英，更加难忘！他怎么样也要找个理由前往吴郡巡视，才好住进营阳王府。

　　刘义隆刚到营阳王府那天，恰巧只有茂英与仆婢们在家。晚餐后，下人们都退下了。刘义隆等到了两人独处的时机，就以耳语对茂英说想要去看看她卧房的摆设。茂英二话不说，爽快答应了。

　　那是茂英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正常的男女之欢，但刘义隆并不知道，茂英也不让他知道。在刘义隆面前，茂英总是很沉默，令刘义隆觉得自己尽管这么快就得到了她，却还是不了解她。这种神秘感使得刘义隆对她更加着迷...

　　宛如小俩口的日子只过了两三天，茂英的母亲、妹妹就回来了。刘义隆难免嫌她们母女俩有点碍眼，但好在他是皇帝，谁也管不着他。厨子来向他请示晚膳菜肴时，当着她们的面，他照样吩咐要把酒菜都送到营阳王妃的套房外间厅堂去。

　　皇帝要茂英单独陪伴用膳，茂英无法拒绝，只有交代厨子要另外为她的母亲、妹妹做一桌好菜。

　　这一天晚上，母女两人用餐时，趁着下人们都走开了，茂蓁忍不住悄声问：“新皇帝好像很喜欢大姐，会不会把大姐接回皇宫去啊？”

　　“不会吧！”褚灵媛沉稳答道：“你虽然才十岁，可总算读过一些书，应该晓得，新皇帝跟你大姐的名份是叔嫂。他不能把嫂嫂纳入后宫。”

　　“纵然他是皇帝，也不能？”茂蓁讶然问道：“我还以为，天下什么事都是皇帝说了算。怎么皇帝也有做不到的事？”

　　“皇帝也得遵守礼法。不守礼法，会引起众怒，有可能像你大姐夫那样被推翻。”褚灵媛据实答道：“新皇帝的皇位还没坐稳，他不至于敢冒那个险。再说，你大姐本来是皇后，要是跟他回宫，变得只能作妃嫔，多委屈！还不如留在营阳王府。”

　　“委不委屈，要看大姐喜不喜欢他。”茂蓁有感而发：“如果大姐喜欢他，就算委屈，也会心甘情愿。”

　　“你这是什么话？”褚灵媛不以为然，驳斥道：“你还是个孩子，懂什么心甘情愿？对了，等你将来长大了，娘会要你大姐帮你找个好人家，让你嫁作正室。你要记住，你曾是公主。前朝公主还是有一份尊贵，娘绝对不会让你委身作妾！”

　　茂蓁听得出来，母亲是在以间接的方式，要她别幻想未来或许可以嫁给湛之作侧室。然而，她假装没听懂，不予任何反应。

　　褚灵媛见女儿没答腔，又接下去说道：“娘是为你好！你看你大舅家的姨娘，是不是处处都得受你大舅妈的管束？你大舅妈骂她，她从不敢回嘴。这就是妻与妾的不同。别以为男人疼爱就无所谓！男主外，白天通常不在家，跟你相处时间最长的不是他，而是家中别的女人。这就是为什么，正妻的地位无比重要！”

　　这段话之中还是只字未提湛之的名字。心智早熟的茂蓁已能了解，母亲是为了不让她难堪，才没有直说。她感激这一点，就轻轻点了点头。

　　“你明白就好！”褚灵媛微笑道：“你说小也不小了，再过五年就及笄了。在这五年之内，娘一定会好好把你培养成一个淑女，让很多富贵人家抢着讬媒来求亲！”

　　“可是我不想嫁！”茂蓁嘟哝道：“我只想陪着娘。”

　　“那怎么行？”褚灵媛啐道：“女孩子大了就得嫁！不能陪娘一辈子。”

　　“谁说不能？”茂蓁故意唱反调：“如今大姐不就跟娘住在一起？可见即使嫁了，也还是可能回到娘身边。”

　　“那是你大姐命薄！”褚灵媛感叹道：“谁想得到，她一度贵为皇后，却一下子沦落到这步田地！以她的身份，要再嫁本来就不容易。现在新皇帝又看上了她，只怕她更难改嫁了！”

　　“如果大姐不能改嫁，就这样在营阳王府过日子，也不错啊！”茂蓁宽慰道：“大姐吃得好、穿得好，又有一群佣人听她使唤，没什么不好嘛！”

　　“你毕竟还小，不懂！”褚灵媛喟叹道：“女人若是年纪大了，有没有男人都无妨。可是你大姐正值青春年华，没有夫君在身边，心情必然落寞。”

　　“为什么落寞？”茂蓁不解，脱口问道。

　　“这个，娘没办法对你解释。”褚灵媛轻叹道：“等你长大了，你自然就懂了！”

　　茂蓁点点头。忽然间，她自觉好像已经懂了大姐的落寞，因为不期然想到了湛哥哥...

　　湛之不再写信给茂蓁了。茂蓁可想而知，这是因为，湛哥哥已经决定，守孝三年期满以后就要娶始安公主，所以不让自己再对茂蓁表达任何情感。

　　没有了湛之的信，茂蓁还是照常读书、写字、学绘画、练绣花、喂白兔、吹笛子。表面上，一切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她内心好空洞，尤其是在吹着湛之送的笛子的时候，或是使用湛之刻的图章的时候...

　　同样空虚的感受，也从茂英的眼神中流露了出来。那使得茂蓁好奇：大姐为什么也像是在想着什么人？难道，她喜欢上了新皇帝？在思念新皇帝？

　　刘义隆到吴郡来是以巡视为名，当然不能久留。不过，他回京之后没多久，又有了驾临吴郡的理由--- 刘义符的百日祭。

　　从此，每隔两三个月，刘义隆就会编出一个藉口，到吴郡来住几天。他已把茂英当成他的女人了，每次来，都带很多礼物。此外，他还挑了几名最得力的侍卫，拨给营阳王府当差。这些侍卫非但不像营阳王府最初那批侍卫那样监视茂英，而且对茂英唯命是从。刘义隆把他们留在营阳王府，为的是保护茂英不受盗贼侵扰，也可以帮着王府内的长工做一些粗活。

　　时光匆匆流逝，到了元嘉二年（西元425年）夏天，刘义隆以亡兄周年祭为由，又一次来到营阳王府小住。

　　褚灵媛眼看刘义隆处处为茂英设想周到，等到他起驾回宫之后，就趁着与茂英私下闲聊时，故意赞叹道：“新皇帝对你呀，还真是照顾！”

　　“这点照顾算什么？”茂英冷笑道：“他们刘家篡夺了我们司马家的天下，只还我这些而已，还想要我感激？”

　　“你还在记恨哪？那毕竟是上一代的事了。”褚灵媛委婉劝道：“他父亲的错，不能怪到他头上。既然，他对你这么好，娘倒是认为，你不如别再喝浣花草茶，给他生个孩子吧！”

　　“什么？”茂英惊问：“娘怎会有这种想法？刘义符去了已有一年了，要谎称是他的遗腹子，可已经太迟了！”

　　“虽然不能说是遗腹子，但是，那些顾命大臣不是说了，要找个侄子过继给你？”褚灵媛提议道：“你悄悄生个孩子，对外宣称是过继的，不就结了？新皇帝那么疼你，一定会帮你安排！”

　　“那是没错。不过，他们刘家是我们的仇家，我绝对不生仇家的孩子！”茂英坚决说道。

　　尽管茂英的想法固执，不听母亲劝告，但她的身体似乎不是她所能完全控制的。到了这一年隆冬腊月，她忽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在母亲面前，她咬牙切齿抱怨这个意外！母亲则拼命苦劝她要把孩子留下来。

　　“你现在年纪轻，不懂得孩子的好处，将来年纪大了就明白了！”褚灵媛谆谆忠告道：“你想想，娘要是没有你们姐妹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女人要有孩子，未来才有盼望！”

　　茂英没有答腔，若有所思。

　　褚灵媛暗想：或许，茂英还没有打定主意。希望她会舍不得孩子！

　　为了设法阻止茂英去找堕胎药，褚灵媛密切注意茂英的一举一动。不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茂英并没有出门，也没有派任何仆婢出去。褚灵媛猜想：茂英大概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

　　就在褚灵媛为此提心吊胆的时候，刘义隆的御驾又一次光临。褚灵媛不知茂英在打什么算盘，很不放心，就派茂蓁偷溜去茂英的套房外面窗下，隔窗偷听茂英跟皇帝的谈话。

　　然后，茂蓁的回禀实在出乎褚灵媛意料之外--- 茂英坦白告诉刘义隆，她有了身孕，但要求刘义隆，如果这是个男孩，生下来以后，要带去皇宫中给某个妃嫔抚养。

　　“这---”刘义隆面有难色，迟疑说道：“朕当然想要把这孩子带回宫去抚养，问题是，朕怕袁皇后会容不下他。”

　　“哦？”茂英诧问：“为什么？”

　　“唉！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若非亲眼看见，朕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女人能有那么狠心啊！” 刘义隆愁眉苦脸叹道：“本来，她既是原配，朕跟她又还算合得来，登基以后就封了她为皇后。谁想像得到，她既当上了皇后，又生下了嫡长子，应是天大的喜事，她却认定这个儿子相貌异常，怕会成为祸害，就要亲手扼死他！要不是朕及时赶到，这个儿子就没了呀！你说，她连对亲生儿子都下得了手，朕怎敢把私生子带进宫呢？”

　　“有这种事？”茂英非常讶异，不禁好奇问道：“请问大皇子的相貌，到底什么地方异常？”

　　“她说异常，朕看倒也还好啊！”刘义隆满腹怨气答道：“她说她小时候跟一位高人学过看相，学到了要是额头过窄，越往上越窄，那就表示有心机，如果再加上目含凶光，就更是不祥！朕认为她实在太武断了！怎能因为学到一点相术的皮毛，就要孩子的命呢？坦白说，自从她杀子未遂，朕就没有再跟她同过房，总觉得一个女人居然能下那样的狠手，太可怕了！”

　　“嗯！”茂英点头应道：“皇上这样想，茂英可以理解。”

　　“听说她怨恨失宠，把怨气都出到了潘淑妃身上。”刘义隆继续诉苦：“若不是她自己差点犯下滔天大错，朕怎会冷落她呢？那跟潘淑妃何干？”

　　刘义隆吐着苦水，忽见茂英不语，似有不悦，就连忙改口说道：“不提这些了！我们来好好想想，你怀的这一胎生下来以后，怎么样抚养最好？我们得要从长计议！”

　　当茂蓁把偷听来的这段对话转述给母亲听，褚灵媛心中不免七上八下起来：但愿，这位新皇帝想出来的安排，能让倔强的茂英满意，肯留下这个孩子啊！褚灵媛由衷默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