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金粉》韶芊

27、女嫁错郎

作者有话要说：　　《南朝金粉》是《末代公主》系列第三部（第一部：《绮丽难忘》；第二部：《历劫重生》）。本章节的情节完全根据正史。本书定于美国的周四晚间，亦即中国的周五更新。欢迎读者按时来追踪情节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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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兴王刘浚陪新婚妻子褚洁回门之后，褚尚书府上上下下几乎都对刘浚赞不绝口。刘浚对府内每个人都彬彬有礼，而且带了很多礼物，给仆人赏钱也给得特别大方。

　　就在众人频频赞叹新姑爷谦和又慷慨时，褚洁的生母司马茂蓁却在暗自怀疑：为什么，婚后的洁儿眼神流露着一种隐忍的无奈？

　　出于母爱，茂蓁要了解洁儿的婚姻生活到底如何，就假装身体不舒服，派人送口信到始兴王府去，请王妃回娘家来探病。

　　等褚洁来到了茂蓁的卧房内，母女俩密谈时，在茂蓁再三催问之下，褚洁才嗫嚅道：“他，嫌我身材还像小孩子，没有女人味，又不懂，那方面的事---”

　　茂蓁听了，正在烦恼不知要给女儿什么样的忠告才好，褚洁又略带哽咽说道：“那也就罢了！最不堪忍受的是，他姐姐海盐公主，常从后门溜进始兴王府，然后，他们两个就---”

　　褚洁无法完成那个句子，改口接下去说道：“他一点也不避着我，居然还叫我在旁边看，说要我观摩学习！”

　　说到伤心处，褚洁再也忍不住啜泣...

　　茂蓁惊呆了！虽然，她早就感受到，刘浚的眉眼透出了一种异乎常人的邪气，但做梦也想不到，刘浚竟会跨越伦理底线！

　　震惊之余，茂蓁实在不晓得要怎么劝解女儿，只能把洁儿揽入怀中，让洁儿靠在母亲的肩头上痛哭一场...

　　这时候，茂蓁倏忽忆起了三十一二年前，虚岁只有五岁的自己透过门缝看见，在母亲的卧房内，回门的大姐茂英倒在母亲怀中哭泣...

　　那是在皇宫之中，当年贵为皇后的母亲多少能够为大姐想想办法，而如今，自己不过是褚尚书府的侍妾，哪有能力为女儿做任何事情呢？茂蓁这么想着，不由得悲从中来...

　　过了几天，轮到褚湛之在茂蓁的卧房内过夜，茂蓁就把女儿的遭遇全盘托出，问湛之该怎么办？

　　“唉！我能怎么办呢？” 湛之喟叹道：“坦白说，此事我早有所闻，只是怕你担心，才一直没有告诉你。本来，我存着侥幸的心理，希望那只是始兴王一时年少轻狂。既然皇上都为此发过脾气了，我猜想他应该收敛了。真没想到，他们姐弟俩还在私下来往！”

　　“什么？” 茂蓁惊问：“皇上知道这件事？”

　　“是啊！”湛之据实答道：“海盐公主的驸马告到了皇上的御座之前。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那是刘宋元嘉二十三年（西元446年），虚岁十九的海盐公主刘英娇已经结婚两年了。她经常回宫去探望她的生母蒋美人。当时虚岁十八的刘浚尚未自置王府，住在皇宫中，很容易去造访蒋美人的寝宫，私会同父异母的四姐。

　　皇四女刘英娇长得很像她母亲，脸型如水蜜桃，眉目不画亦浓艳。从小，刘浚就时常看着刘英娇看呆了，总觉得天下不可能有比四姐更漂亮的女孩！

　　姐弟俩各自的母亲恰好是同乡。蒋美人有意多向地位较高的潘淑妃献殷勤，潘淑妃也乐于接受。
　　这两个女人既然交往频密，她们的孩子小时候当然玩在一起。纵然礼教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但刘英娇过了虚岁七岁以后，刘浚还是硬要缠着她，跟进跟出。潘淑妃宠惯了刘浚，根本管不住他，只好放任他。蒋美人则凡事顺从潘淑妃。宫女、太监们更没有人敢多嘴。

　　随着岁月推移，姐弟俩逐渐长大。两人依然形影不离，以至于刘英娇虚岁十三那年初潮来临，第一个知道的人竟是刘浚！

　　在刘英娇及笄之前，她的父皇刘义隆就做主给她订了亲，预定的驸马是名将赵伯符的独生子赵倩。然而，到了刘英娇及笄之后，她却找尽各种理由拖延，迟迟不肯出嫁。

　　刘义隆是个宠爱子女的父亲，起初不想勉强这个名符其实的娇娇女。直到元嘉二十一年（西元444年），刘英娇虚岁已有十七，刘义隆为了要把她在十八岁之前嫁出去，才不顾英娇又一次推辞，硬是下旨为她筹办婚礼。

　　刘英娇心不甘、情不愿，在出阁前夕哭成了泪人儿。就在她独坐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自己的泪眼发怔时，刘浚来了。

　　当刘英娇转脸望向刘浚，只见他露出了一脸邪魅的假笑。

　　“四姐大喜呀！” 刘浚嘲讽道：“明天就要上花轿了，怎么反而哭了呢？”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刘英娇嗔怪道：“赵将军的儿子，我一面也没见过，谁晓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方才我听奶娘说，明天晚上，我不管看他顺不顺眼，都得要让他对我，嗯，对我为所欲为，而且，我还会痛呢！我好怕---”

　　“别怕！” 刘浚看刘英娇因担忧而显示柔弱，不禁提起了强者应有的英雄气概，夸口道：“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来！”

　　说着，刘浚就拉起了刘英娇的纤纤素手，把她拉得从梳妆台前的座位上站起来，又把她拥入怀中，一边拍抚着她的背脊，一边安慰道：“那种事情，我看过一些书，懂得是怎么回事。只要新郎慢慢来，新娘不会太痛的。”

　　“问题是，万一他不肯慢慢来呢？” 刘英娇依偎在刘浚胸前，放言无忌问道。她对刘浚向来无话不谈，也肯接受刘浚肢体的接触，因为两人太熟了，早在童年玩耍时，就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惯了。虽然自从发育期以来，她听从了母亲的忠告，对刘浚稍微保持了一些距离，但此时此刻跟刘浚这般贴近，感觉还是照样亲切，让她丝毫不想挣脱。

　　“你告诉他，要是他敢欺负你，我不会放过他！” 刘浚豪气十足说道，同时感到了猛烈的生理冲动！毕竟，这一年虚岁十六的他已经到了黄帝内经所谓男子二八天葵至的阶段，发育成熟了。

　　这是长成以后的刘英娇第一次肯让刘浚贴身抱着，使得刘浚格外兴奋。何况，刘英娇好吃又好动，养成了丰满又紧致的身材，曲线玲珑，实在令刘浚爱不释手...

　　不该发生的事，就这样发生了...

　　驸马赵倩在新婚之夜察觉了一点异样，心中不禁有些犯嘀咕。只不过，他不好意思问。

　　赵倩从小跟着他的将军父亲习武，长得颇有武将的粗犷，并不像他的名字那么秀气。他之所以有个女性化的名字，主要是因为他的三个哥哥全都夭折了，父亲总算盼来他这个儿子，怕养不大，才故意给他取个女孩的名字，以免天妒。由于传统社会重男轻女，难怪会有生男孩容易招忌的迷信。

　　或许这种迷信的做法果然有效，赵倩平安长大了。然而，他非常不喜欢这个娘娘腔的名字，总是宁愿使用表字，自称赵崇青。

　　赵崇青相貌堂堂，刘英娇并不讨厌他。只是他比较粗线条，不像刘浚那样会关注四姐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刘英娇难忘刘浚，就尽量找藉口回宫。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回宫，刘浚自会设法安排相见...

　　尽管姐弟俩都很清楚，这么做是犯了大错，但他们也知悉，血亲不得相好的最主要原因，在于那多半会产生先天有缺陷的后代。因此他们认为，只需注意不要怀上孩子，就可以了。反正刘英娇婚后第一年住在赵将军府，后来又自置公主府邸，都不受皇宫内药物管制之限，她随时能够派人到药铺去抓药。为了避孕，她开始天天喝温和不伤身的涴花草茶。

　　时间过得很快，刘英娇嫁给赵崇青将满两年时，依然从未怀过一胎。赵崇青越来越等不及了！他忍不住向英娇提出来：父母急着想要抱孙子！

　　“哦？” 刘英娇不以为意，一边梳着她的乌黑长发，一边随口回道：“那，我不能生，就让你纳个小妾来帮你生好了。”

　　“什么你不能生？” 赵崇青闻言大怒，愤然吼道：“你别以为你瞒得了我！虽然我是个粗心的人，可还是注意到了你天天喝药！你喝的是什么药？难道你以为我不会去打听？”

　　“你打听到了也好！” 刘英娇索性直言道：“我还年轻，还不想生孩子。你若是不愿意等，就纳妾吧！我不会在意。”

　　“可是我在意！” 赵崇青激动起来嚷道：“我不要纳妾！我有了你，已经心满意足。我要你生一个我们俩的孩子！”

　　原来，在将近两年的婚姻生活中，赵崇青自然而然爱上了千娇百媚的妻子。他鲁莽而真切的表白，多少打动了刘英娇。

　　“你---” 刘英娇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想了一想，才轻叹道：“你让我考虑几天，好不好？对了，我明天要回宫去看我娘，晚上可能不回来睡。你别等我了！”

　　“你又要去看你娘？” 赵崇青蹙眉问道：“你月初才回去过。你一个月要回宫几次才够啊？”

　　“哎呀！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嘛！” 刘英娇撒娇道：“我明天顺便问问我娘，生孩子到底有多痛？如果还好的话，也许我就停止喝涴花草茶，给你生儿育女。那你可高兴了吧？”

　　她的嗲声嗲气让赵崇青拿她没办法，只得由她。不过，赵崇青心底泛起了一种莫名的疑惑，令他想去瞧瞧，英娇回宫都在做些什么？

　　赵崇青原本需要入宫上朝，只是早朝结束之后，他应该出宫。如果他要在宫中逗留，必须有个名目。因此，赵崇青在次日早朝过后，藉故到御书房去求见他的岳父皇帝。等他的岳父皇帝留他一道在御书房隔壁的花厅内用完了午膳，已是下午了。他走出了御书房，立即前往蒋美人的寝宫。

　　蒋美人手下的一名宫女为赵驸马爷开了门，禀告蒋美人在午睡，公主也在午睡。赵崇青以前跟刘英娇一起来过这所寝宫，晓得英娇最喜爱窗户面向花园的那个客房，猜想英娇一定睡在那一间，就迳自走了过去。那名宫女拦不住他，只能跟在他身后，并且故意扬声喊道：“公主，驸马爷来看你了！”

　　来不及了！赵崇青已经推门而入，一眼望见了床帐半掩的床上，刘英娇、刘浚两人相拥！

　　赵崇青盛怒之下，把床帐的带子都拉断了！他一把揪住了刘浚脑后的头发，把刘浚捉起来，押去皇帝面前。

　　皇帝刘义隆简直不敢相信，一向最偏愛的皇次子、皇四女，居然做出了此等丑事！他气得差点吐血！然而，他不舍得杀掉他的愛子、愛女，就以他们年少无知为由，责怪蒋美人管教不周又知情不报，赐死了蒋美人。

　　此外，刘义隆对赵崇青深感抱歉，就下旨勒令他跟英娇离婚，好让他另娶。于是，赵崇青搬回赵将军府去和父母同住，英娇则留在海盐公主府。刘义隆狠狠表示：以后不会再把英娇许给任何人，要让这个犯下大过的女儿孤独终老来赎罪！

　　至于刘浚，刘义隆也说要惩罚他，不给他安排婚事！这就是为什么，一般皇子都早婚，刘浚却到二十出头了还没订亲。

　　刘浚自己并不急着娶妻。他自置王府之后，跟刘英娇两人都住在宫外，轻易做得到暗度陈仓。本来在刘浚心目中，就没有一个女人比得上四姐，而父皇的严厉禁止更增加了每次秘密约会的刺激性，令他越发乐此不疲。不过，他母亲潘淑妃却不免为他单身而操心。

　　潘淑妃既是皇帝的宠妃，很了解皇帝。她等到事过境迁，就抓住皇帝想要多跟吏部尚书褚湛之家联姻的心理，努力为刘浚说情。

　　刘义隆终究被说动了，刘浚才总算完成了终身大事。不过在婚前，他并非只有刘英娇一个女人。由于他跟四姐不可能每天见面，血气方刚的他却每天需要女人，他少不得沾染王府的婢女。

　　褚洁过了门，才得知刘浚已有两个儿子，名叫长文、长仁。他们的母亲都是婢女，依照礼法必须等到刘浚娶了正妃，才可以正式列名为刘浚的姬妾，而长文、长仁的名字也才得以载入皇室族谱。

　　生性宽容的褚洁并不计较刘浚早有庶子。褚洁在母亲面前诉苦，主要都是在抱怨她真正受不了的刘英娇。

　　尽管茂蓁帮不上女儿的忙，但褚洁吐尽心中块垒之后，还是略微好过了一些。从此，褚洁就尽量多回娘家。所幸刘浚并不干涉她的行动自由。

　　茂蓁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见得到已出嫁的女儿，固然欢迎，只是见到的总是女儿的愁容，又不免烦恼...

　　时序由夏入秋，由秋入冬，又自冬回春。在元嘉二十九年（西元452年）初春，褚洁又一次回到娘家时，也带来了她怀孕的消息。然而，褚洁完全不像一般怀上头胎的少妇那样欣喜，她反而是想偷偷找大夫开药堕胎，才特地来征询母亲的意见。

　　“为什么要喝堕胎药？” 茂蓁难以置信，急促问道：“你是堂堂正正的始兴王妃，怎么会不要这个孩子？”

　　“因为，我不想给始兴王生孩子。” 褚洁含泪说道：“这一胎，不过是他喝醉酒，所造成的后果。他的姬妾给他生的两个庶子，也都是如此得来。他清醒的时候，只喜欢海盐公主！”

　　“洁儿，你这么想就太傻了！” 茂蓁连忙劝道：“不管他喜不喜欢你，你又喜不喜欢他，这个胎儿都是你的骨肉。既然你跟始兴王感情不好，将来更需要有孩子陪伴你，才不会孤单。你要听娘的话，好好养胎！”

　　这么说着的时候，茂蓁蓦然记起了自己的母亲曾以类似的话语，劝告大姐茂英生下皇帝刘义隆的私生子... 那是二十六七年前的往事了，却恍如昨日，时间过得多快啊！

　　褚洁听从了母亲的教诲，留下了腹中的胎儿。茂蓁很欣慰。她无法预知未来，浑然不知一年多以后，她将会宁愿自己没有说服洁儿保住这一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