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金粉》韶芊

26、联姻刘宋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是《末代公主》系列第三部（第一部是《绮丽难忘》；第二部是《历劫重生》），定于美国的周四晚间，亦即中国的周五更新，欢迎读者们按时来追踪情节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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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南朝宋文帝刘义隆的女婿们之中，褚渊是最令他满意的一个。褚渊虽是出名的美男子，却丝毫不引以为傲，待人谦恭有礼、处事进退有节，而且娶了南郡公主刘英嫙以后，一年之内就给刘义隆添了一个外孙褚贲，更让刘义隆笑得合不拢嘴。

　　褚渊的优异表现，使得刘义隆动念要把褚湛之的其余子女都变成自己的女婿或儿媳。另外还有一大因素是，刘义隆一心要拉拢有能力又无野心的吏部尚书褚湛之，特别是在他除掉了同样干练但曾给他严重威胁感的弟弟刘义康之后。

　　原来，自从北魏于元嘉二十七年（西元450年）阴历十月开始南侵，刘义隆唯恐曾经在他病中把持朝政的弟弟刘义康虽已外调江州，但很容易假借对抗北魏的名义起兵叛变，日夜不安，以至于次年（西元451年）的阴历年刚过，他就派中书舍人严龙带毒药去赐死刘义康。刘义康提出佛教所谓自杀者不得再世为人，而拒绝服毒，严龙遂以被子闷死了他，手法与过去刘裕的手下杀害东晋末代皇帝司马德文一致。

　　司马德文留下的两个女儿，这时候只剩茂蓁还在人间了。刘义隆并不知道茂蓁委身作妾时怀着前夫檀演的孩子，还以为褚洁是茂蓁为褚湛之生的女儿。因此，刘义隆决定聘褚洁为媳。由于刘义隆的长子刘劭已经娶了黄门侍郎殷淳的女儿，刘义隆就指定褚洁为次子始兴王刘浚的正妃人选。

　　此外，刘义隆自然而然想到了，褚家还有他的亲妹妹刘若男所生的褚澄。刘义隆向来欣赏从小聪慧过人的褚澄，就将他自己的小女儿庐江公主刘英婵许给了褚澄。

　　褚澄与刘婵都还不到婚龄，订婚后要过两三年才好完婚。不过依照当代标准，虚岁二十三的刘浚与虚岁十六的褚洁则已经适婚，只因为刘宋正在对抗北魏的入侵，刘义隆暂时无心为他们俩筹办婚礼，才仅仅订了亲而已。

　　皇帝选中了褚洁为未来儿媳妇，她的父母当然唯有接受。然而，他们多少有些不放心。茂蓁频频向湛之探问：刘浚人品如何？湛之真不知如何以对？他听过一些关于刘浚的风言风语，可是不确定是真是假？为了不让茂蓁操心，湛之宁可回答没听说什么，只字不提那些传言，全都压在心底，暗自烦恼着...

　　湛之并没有多虑。刘浚确实不是任何父母会主动为女儿挑选的东床快婿。

　　刘浚是潘淑妃所生。潘淑妃本名潘莹，刚入宫时只是九嫔之中地位最低的充华，而且起初一直见不到皇帝的面。多亏她头脑灵活，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在寝宫门前的地上洒遍盐水，因为刘义隆在后宫各殿之间来去总会乘坐羊车，而羊喜欢吃盐。果然，过了不久，刘义隆就发现，羊车每到这一所寝宫前面就会停下来猛舔地面，迟迟不肯前行。于是，刘义隆干脆下车来看看，这才见到了潘莹，颇有相见恨晚的感慨！

　　从此，潘莹平步青云，先是受封为淑妃，继而宠冠六宫。后来，袁皇后气愤潘淑妃后来居上，积郁病逝，潘淑妃虽未能晋升后位，但接手了大部份的皇后职权，成为有实无名的后宫之主。

　　潘淑妃只有刘浚一个儿子，对他难免溺爱，让他予取予求，结果反而养成了刘浚轻视母亲的心理。刘浚生性犯贱，从不把视他如至宝的母亲放在心上，倒是拼命努力巴结把他当作眼中钉的大哥刘劭。在刘浚看来，大哥是太子，迟早都会登上帝位，一定得要讨好他才行。

　　至于刘劭厌恶潘淑妃、刘浚母子的原因，主要在于潘淑妃所受恩宠害得刘劭的母后抑郁而终。袁皇后在刘劭出生时看他面相不祥，曾要扼杀他的往事，刘劭并不知情。毕竟，母爱是天性，既然袁皇后的杀婴之举被皇帝阻止了，她也就没有再尝试过。只是袁皇后相信自己多年钻研相术，看相不会有错，就刻意严格教导刘劭，希望以后天的礼教薰陶将他导入正途。

　　袁皇后对刘劭赏罚分明，与潘淑妃对刘浚无条件的给予形同两个极端，而刘劭对母后的态度，也跟刘浚对母妃恰恰相反，他从小养成了凡事听从母后的习惯，因此在他心目中，母后至高无上。当他发现，父皇重视潘淑妃远甚于母后，他简直无法忍受！

　　刘浚深知大哥为何记恨。他为了扭转大哥对他自己的印象，不惜在大哥面前说他自己生母的坏话，甚至连“狐狸精”之类贬义用语都骂出了口！刘劭一方面得以泄愤，另一方面又看在刘浚跟他生母划清界限的份上，越来越不讨厌刘浚，渐渐让刘浚变成了他的跟班。

　　兄弟俩秤不离砣，让他们的父皇刘义隆看着，不由得忆起了他自己与弟弟刘义康把酒言欢的许多好时光。他不免怀疑：义康在北魏南侵之际，并没有谋反的迹象，自己就先下手为强，到底做得是对还是错？

　　刘义隆回顾过往，脑海中浮现了他自己卧病时，义康搬进皇宫来就近照料，为他端汤送水的画面，愧疚感油然而生。不过，刘义隆很快又记起了有一年冬天，自己抱怨进贡的柑橘不好吃，义康就派人到他的王府去拿了一篮上好的柑橘过来，那个篮子中的柑橘个个饱满，起码都比宫中的柑橘大三寸！由此可见，义康藏私！

　　何况，在名将檀道济功高震主时，义康一直力主铲除檀家军的势力，那么，他又怎能怪皇兄同样为了巩固皇权而诛除他呢？刘义隆想到此处，就原谅了自己，而把心思集中到刘浚与褚洁的婚事上。

　　在这一年（西元451年）春夏之交，刘宋与北魏议和，北魏终于从瓜步（后世的江苏南京六合区瓜埠镇）撤军了。刘义隆松了一口气，就为刘浚与褚洁定下了婚期。

　　褚洁遗传了母亲茂蓁的巧手，亲自缝制嫁衣。她的嫁衣像她的嫡母刘若男穿过的那件一样，是刘宋时代复古的汉朝款式，玄黑色缎面，镶上枣红色滚边。

　　在褚洁出嫁前夕，茂蓁整天坐立不安。任何待嫁女儿的母亲都难免紧张，但是，茂蓁反复斟酌的，除了要在女儿睡前到女儿的卧房去，如何启口指点女儿准备面对新婚之夜以外，还有是否要告诉女儿，她的生父是檀演？

　　这个问题，早在褚洁行及笄礼的前夕，茂蓁就仔细考虑过，因为女子及笄既然代表成年，茂蓁认为，成年的女儿有权利知道她的身世。然而，褚洁行过及笄礼之后，茂蓁每次打算要讲，话到唇边，就是出不了口，不知该从何说起？

　　如果再不说，洁儿嫁出去了，就更难有机会说了！茂蓁如此思量着，却还是下不了决心。

　　假如褚洁不是即将嫁入皇室，而是嫁到别的家庭去，茂蓁大概就不至于顾虑这么多。茂蓁最担心的，莫过于洁儿一旦得知了身世，也就晓得了皇帝是她的杀父仇人，而她丈夫是杀父仇人的儿子！

　　茂蓁记得很清楚，大姐茂英一生的悲剧，就起于嫁给杀父仇人的儿子。茂英满脑子只有复仇，
　　从此与幸福绝缘...

　　或许，即使洁儿获知真相，她不会像大姐那样失去理智？毕竟，洁儿对生父毫无印象，不太可能那么亟欲为父亲报仇。不过，就算知晓身世不会带给洁儿任何坏处，但也不会有任何好处，是不是还不如瞒着洁儿一辈子呢？茂蓁想来想去，怎么样也想不出结论，以至于到了她该对女儿讲解闺房秘事的时候，她比洁儿还要忐忑，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喉咙口。

　　褚洁静静站在母亲面前，等候母亲开口。茂蓁望着乖巧的女儿，又留意到了她早就注意到的一样特征---洁儿虽有成年女子的身高，但超窄的肩膀、腰身、骨盆似乎都还像小女孩。

　　原来，因为褚洁早产，所以先天体型是特小号。好在茂蓁刻意多给洁儿加强后天的营养，促成她长到了中等身高，跟茂蓁相仿，而且，褚洁骨架子更窄，倒显得比茂蓁修长，看上去其实很好看。偏偏，此时此刻的茂蓁看着，却不由得担忧：洁儿像是尚未发育完全，会不会还不适合成为人妇...

　　这一夜，茂蓁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不断做恶梦。半夜醒来，她唯一记得的梦，是梦见一只凶猛的大野狼扑向洁儿... 她实在吓坏了，再也无法入睡，只好怔怔望向窗外，等待破晓。

　　天亮以后，褚尚书府上上下下都开始忙着准备为褚洁送嫁。到了吉时，刘浚亲自前来迎亲。这是茂蓁初次见到刘浚，看他长得算是相当俊秀，但是眼神透出了一种诡异的邪气，使得茂蓁心口凛然缩紧了一下！刘浚并未察觉岳母对他起的戒心，打过招呼，就对岳母展颜一笑，露出了他的虎牙...

　　那两颗虎牙，像透了茂蓁恶梦中那只野狼的尖牙！茂蓁触目惊心，只觉得冥冥中有一阵不祥的预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