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金粉》韶芊

24、比翼双飞

作者有话要说：　　《南朝金粉》是《末代公主》系列的第三部，定于美国的周四，亦即中国的周五更新。欢迎读者们按时追踪情节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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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时节，在微雨沾衣欲湿的早晨，刘宋皇朝驸马褚湛之陪伴侍妾司马茂蓁乘马车又爬坡，登上了建康城外的富贵山，到冲平陵去拜谒茂蓁的父母。

　　冲平陵气派宏伟，一切设施等同皇帝陵寝，看不出长眠其中的晋恭帝司马德文在生前曾经降封为零陵王，又被谋杀。他的妻子褚灵媛也在身后重新得享皇后的尊号，生前降尊纡贵的种种经历似乎都荡然无存了。茂蓁望着父母的墓碑，几乎觉得自己变回了公主。

　　“还记不记得你的晋室公主封号？” 湛之在此时此刻心有灵犀，低声问道。

　　茂蓁点点头。其实，她记忆更深的，是小时候湛之为她刻着“富阳”的那个图章，那个她一直保存的白底绿纹玉石图章。然而，她没有说出口。

　　“假如你还是富阳公主，该有多好！” 湛之有感而发。

　　“为什么？” 茂蓁明知故问：“假如我还是富阳公主，你一样是驸马，有什么差别？”

　　“当然有差别！” 湛之趁着安静的陵寝四下无人，放言无忌：“假如我是你的驸马，我铁定不会纳妾。”

　　“哦？” 茂蓁内心相信湛之说的是真话，嘴上却故意挑衅道：“要是像郭睐那样的美妾呢？你也舍得不纳？”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湛之故作蹙眉不悦状，硬绷绷回应道：“你又不是不晓得，为了要把你纳进门，我才答应吴郡公主，把睐儿送回了娘家。你还不知道谁在我心目中最重要？”

　　“我知道。” 茂蓁垂下眼帘，细声说道：“可是，如果我真有那么重要，为什么---” 她说不下去了。

　　湛之猜想得出茂蓁心中的疑问，就沉下声音接口道：“我明白，那天我很伤你的心。不过，我真的别无选择，因为，我很清楚她的性子，如果我站在你这一边，她只会更恼火！倒是我任由她做主，她反而会狠不下心。结果，她果然如我所料。”

　　茂蓁听了，顿觉湛之说得很有道理，刘若男确实生性嘴硬心软，又吃软不吃硬。原来，湛哥哥是假装顺从刘若男的，自己冤枉了他，还白白怨恨了他那么久！

　　尽管茂蓁悟出了湛之的苦心，但出于一种微妙难解的心理，茂蓁反倒忍不住嘲讽道：“是啊！你还真了解她！你对她，除去了解，除去利用，还剩下什么？”

　　“想不到，你倒为她打抱不平起来了？” 湛之不服气，反唇相讥：“难道，你想要我真心真意对她？刚刚你还在嫉妒早已离去的睐儿呢！怎么现在又大方起来了？你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倘若你真要我把一颗心分成两半，我就分！”

　　“我---” 茂蓁答不上来了。

　　“好了，茂蓁！” 湛之神色转为温和，凝望着茂蓁，恳切说道：“我方才那句话是逗你的。我怎么可能把一颗心分成两半呢？我的心，很早以前就给了你了。在你父母灵前，我可以发誓！”

　　湛之说着，果真转身面对司马德文、褚灵媛夫妇俩的墓碑，接着毕恭毕敬说道：“岳父、岳母大人在天之灵请放心！茂蓁是我最心爱的女人。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她还有洁儿。只要我还在这世上，她们母女就一定会有依靠！”

　　男人最诚信可靠也最感天动地的情话，莫过于在女方父母面前或坟前宣示的誓言吧！茂蓁这样想着，顿时感到无比幸福...

　　两人在冲平陵情话绵绵，差点聊忘了时间，直到时近中午，才离开冲平陵，到附近一所小庙吃了一顿简单的素斋。

　　午后，两人乘马车向吴郡出发，要去祭拜茂蓁的大姐茂英。由于在一个下午之内赶不到吴郡，傍晚必须在途中一个小镇停下来，找一家客栈过夜。

　　湛之要了一间最上等的客房，内部空间宽大，布置风雅。圆桌上、小茶几上、窗台上，都摆着绚丽的紫色兰花盆景，还有一个绣工精细的花鸟屏风，后面放着一个大澡盆。

　　“你是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湛之温存问道。

　　“先吃饭吧！我猜你饿了。” 茂蓁小声答道，蓦然间心跳加快。或许因为自从她呕气以来，两人已有半年多时间不曾亲密过，她对于跟湛之独处一室，竟然有些羞赧又紧张。

　　过了片刻，客栈伙计端来了酒菜。温热的米酒之中浸泡着小巧如豆的新鲜青梅，微酸而清香；菜也都配合时令，例如香椿芽煎鸡蛋、葱油浇螺狮、春笋絲清蒸乳鸽、河蚌豆腐汤，另有两碗白米饭。湛之又特地多要了一盘茂蓁爱吃的蚕豆泥。

　　蚕豆泥的做法费时，因此还没送来，湛之就说先开动了。他举起了半满的酒杯，含笑说道：“敬你，富阳公主！”

　　“为什么要喊我失去的封号？” 茂蓁诧问。

　　“因为，我想告诉你，你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公主。” 湛之慢条斯理答道：“虽然，我每天得要喊另一个女人公主，但是我的心，一直都没有变。”

　　“你这样，我真不知道是对她不公平，还是对我不公平？” 茂蓁百感交集，柔声叹道。

　　“要讲公平，整个婚姻制度都对女人不公平。” 湛之议论道：“如果真要对天下女人公平，就不该让天下男人纳妾。”

　　“你这话说得真好！” 茂蓁称赞道：“谢谢你身为男人，却懂得为我们女人着想！” 她举起了酒杯来敬湛之。

　　湛之与茂蓁碰了杯，又各自干了杯。

　　“坦白说，倘若不是纳妾制度让我终究能够娶到了你，我会宁愿没有纳妾制度。” 湛之由衷说道：“一个男人夹在妻妾之间，其实并不好受。”

　　“我相信你说的是肺腑之言。” 茂蓁点头应道。

　　“你相信就好！” 湛之苦笑道：“自从娶了她，我天天在演戏，演了这么多年，有时候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湛哥哥，听你这些话，倒让我有点同情她。” 茂蓁满怀感慨说道。

　　“你就是这么善良！” 湛之含情脉脉望着茂蓁，温言软语说道：“今天，我好不容易可以做自己，我想要补偿你。”

　　“补偿我什么？” 茂蓁讶然问道。

　　“补偿你受的委屈呀！” 湛之认真答道：“今天晚上，我想要把你带回童年你当小公主的时光，我想要像伺候小公主那样伺候你。”

　　“什么？伺候小公主？” 茂蓁好奇问道：“那要怎么伺候啊？”

　　“比如说，喂你吃饭。” 湛之粲然笑道，同时以筷子夹起少许白米饭，送往茂蓁嘴唇前面。

　　茂蓁睁大了原本并不算大的弯月形眼睛，丰润的嘴唇却没有动。

　　“嘴张开呀，富阳公主！” 湛之调笑道：“所谓饭来张口，不张口怎么吃饭？”

　　茂蓁拿他没辙，只好张嘴，让他把一口白米饭送入口腔。不知为什么，这一口白米饭吃起来特别香！

　　接下来，湛之又拿筷子夹了一块河蚌肉，喂给茂蓁吃。

　　“你别尽顾着喂我，你也吃啊！” 深具母性的茂蓁唯恐湛之吃不饱，连忙说道。

　　“好！” 湛之点头应道：“那你让我先喂你，每喂完你一口，我再吃一口。”

　　就这样，喂食导致这一餐吃得很慢。客栈伙计送来蚕豆泥时，并没有太迟。

　　湛之用汤匙舀蚕豆泥，故意舀了满满一匙，送入茂蓁口中。茂蓁无法全部吃进去，有些蚕豆泥沾在她上嘴唇上面，还有一些滑到嘴边。

　　“你看你，嘴唇周围都是蚕豆泥！” 湛之取笑道。

　　茂蓁赶快拿起桌上的毛巾来擦。

　　“没擦干净！” 湛之端详着茂蓁，故作正经说道：“来！到我这边来，我来帮你擦。”

　　当茂蓁走到了湛之身边，把毛巾拿给湛之，湛之站起身来，接过了毛巾，却没有使用，而突然伸舌去舔茂蓁上嘴唇上面残余的蚕豆泥！

　　“湛哥哥---” 茂蓁才喊出一声，不确定自己要说什么，就被湛之的吻堵住了。

　　也许是由于已有半年多不曾亲吻，这一吻好像有点陌生，却因此更加刺激！茂蓁欲拒还迎，湛之的唇舌则拼命猛舔猛吸，激起茂蓁越来越多直觉反应的回吻...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之际，敲门声响起了。湛之依依不舍放开茂蓁，过去应门。原来是客栈伙计来送一桶热水。湛之让客栈伙计把那桶热水提到屏风后面去，倒入澡盆之中。

　　等客栈伙计告退之后，湛之关上了房门，走回茂蓁身边，就凑到茂蓁耳畔，悄声低语道：“说好了今晚我要伺候小公主的。现在有了热水，该让我伺候小公主入浴了吧！”

　　茂蓁羞红了脸，并伸手轻轻打了一下湛之的肩头，咕哝道：“不要啦！我们一向分开洗，今晚也还是分开洗吧！你先去。”

　　“不行！” 湛之否决道：“今晚只有一盆热水，要是我先洗，岂不是要把凉了的脏水留给小公主？那怎么行？”

　　然后，趁茂蓁不知如何回应时，湛之一把抱起了茂蓁，往屏风后面走去...

　　经过窗前时，茂蓁听见了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这是一个无限旖旎的江南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