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嫡子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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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公主刘若男眼睛细小，向来是她心头一件憾事。因此，当她看见新生的儿子遗传了驸马褚湛之圆亮的大眼睛，她自然而然喜上眉梢。
湛之则说这孩子眼睛不但大，而且清澄如水，建议给他取名为褚澄。刘若男当然赞同。
褚澄的长相略逊他的异母哥哥褚渊一筹，五官没有那么俊美，但前额更为饱满，更显聪颖。只不过，正因为褚澄的头颅特别大，刘若男生他的时候，产道不幸裂开了，受伤相当严重，甚至到做完了月子，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
既然刘若男在恶露停止之后，依然不宜行房，她就继续让湛之每十天到侍妾司马茂蓁那边去过一夜。
对于茂蓁与湛之而言，这每十天的一夜才是最值得活在当下的时光，之前的几天都是期待，之后的几天都是回味...
茂蓁从不抱怨相聚时间太少。她最在意的，倒是湛之似乎不想让她怀孕。自从她表示想给湛之生个孩子，湛之反而开始留意在紧要关头撤退！她起初不好意思说什么，但是重演几次以后，她实在忍不住要问为什么？
“这--- 你叫我怎么回答呢？” 湛之略带烦恼叹道：“如今她有子万事足，心思全在澄儿身上，我们好不容易可以趁机放松心情，享受难得的欢聚，何必另生事端，重新引起她的注意呢？”
“另生事端？” 茂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即质问：“你怎能用另生事端这种负面字眼来形容？难道，你一点也不想要一个我们俩的孩子？”
“我不是不想。” 湛之解释道：“只是我们最好等几年，等到她对你越来越不设防，真正把你当作家中一份子的时候。你进门以来一直很低调，我也很小心。我们得要持续努力下去，不能功亏一篑啊！”
“原来，你这么怕她！” 茂蓁不禁冷冷嘲讽道，心中对湛之冒出了前所未有的失望！
“你觉得我很懦弱是吧？” 湛之苦笑道：“问题是，我没有选择。我的母亲、兄弟、侄子侄女等等一大家子，全靠我身为驸马都尉兼扬武将军的俸禄来养。如果我把驸马都尉这个头衔当成一份工作，她就是我的老板。你说，伙计是不是该怕老板？”
茂蓁听呆了，同时不由得为刘若男感到悲哀--- 原来，湛之对刘若男所有的顺从，都不过是慑于皇室威严的假意屈从，根本没有对刘若男付出过真心，而刘若男完全被蒙在鼓里...
“再说，她是皇上的亲妹妹。” 湛之补充道：“我得罪不起皇上的亲妹妹。坦白说，我曾经想过抛下这一切，带你远走天涯。可是，假如我们那样做，我最多只能在乡间开一家私塾，那能带给你什么样的生活？还记得我们在农家躲雨那天吧？我不想让你过那样的苦日子！”
“好了，别再说了！” 茂蓁摇头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何况，现在说这些也太迟了。若是以前，我还可以说我心甘情愿跟你私奔，不怕吃苦，但是如今，我总不能叫你抛家弃子啊！你已经有了两个儿子，我也有一个女儿，我们都得为孩子负责任。”
“你明白就好！” 湛之只点头附和了一句，不再多言。
这一夜，他们俩初次对彼此之间的亲密行为失去了兴致，都和衣而卧。次日破晓之前，公鸡未啼，湛之就醒了过来，匆匆离去了。
茂蓁假装还在睡，等湛之走出她的房门以后，才睁开眼睛。她心情非常郁闷，需要向能够信任的人倾诉，而她最知心的人当然莫过于大姐茂英。于是，她起床梳洗后，就去请求刘若男让她出门探望大姐茂英。刘若男爽快答应了。
这时候，季节已经由夏入秋。茂蓁乘着乌篷小船，眼看水路两岸拂风的柳条略微泛黄，更觉得满怀有像那千条万缕柳丝一般的千愁万绪，等着对大姐诉说。
然而，当姐妹俩见了面，进了茂英的卧室，又屏退了左右，私下谈心时，茂蓁正要倾吐心中块垒，却看茂英容颜憔悴、眼神空洞，不由得把自己的烦恼抛到一边去了，只顾殷殷询问：“大姐，你怎么好像有点失魂落魄？是否有什么事不开心？”
“没什么！” 茂英勉强笑了一笑，平静答道：“我只是对人生失去了期待。”
“怎么说呢？” 茂蓁柔声问道，并以关怀的眼神鼓励大姐诉出心声。
“我对你说过，我曾经想要利用朗儿为我们司马家复仇。” 茂英缓缓答道：“可是朗儿一去，那个计划就泡汤了。我只能把生活重心改为孝敬母亲。偏偏，娘又去了！如今，我时常觉得好空，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些什么？”
“你别那么想嘛，大姐！” 茂蓁连忙劝道：“你还有我呀！何况，当今的皇帝虽然对檀家太狠心，却是真的关心你，只要他身体健朗的时候，每隔几个月都会来看你。”
“他不会再来了。” 茂英故作淡然说道：“上次他来小住的时候，我故意不断找碴，跟他吵架，把他气走，就是想气得他以后再也不来找我。那一招显然奏效了。他回宫之后，都没有再写过信来。”
“大姐，你为何要那样做？” 茂蓁讶然问道：“尽管他不是个好人，但是你跟他之间，毕竟没有像我对他那样直接的仇恨，而且只有他能给你安逸的生活。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有痼疾，还会趁身体比较好的时候抽空来看你，可见他心中有你。你怎么反而不想要他来呢？”
“因为他是刘裕的儿子，” 茂英坦率答道：“我没办法真心喜欢上杀父仇人的儿子，本来跟他相好，目的只是为了要替我们司马家报仇雪恨，而如今，我看我们司马家是复国无望了，就不想再跟他来往了。”
“怎么会这样？” 茂蓁蹙眉惊问：“大姐！虽然他是我的杀夫仇人，可是我记恨归记恨，都没有因此抹煞他对你的心意，怎么你却要跟他断绝来往？难道，你对他完全没有一点感情？你跟他生过一个儿子啊！”
“我才没给他生过儿子呢！” 茂英冷冷哼道：“朗儿不是他的骨肉。”
“什么？” 茂蓁简直不敢置信，惊呼：“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茂英反问，接着解释道：“我从他拨给我差遣的精壮侍卫之中，挑了一个脸型最像他的，事后再恐吓那个侍卫，把那个侍卫打发还乡了。”
“原来如此！” 茂蓁点了点头，又问：“大姐不愿意为皇上生孩子，却又怀上别人的孩子，冒充是皇上的，就只是为了复兴故国？”
“没错！” 茂英沉着答道：“当时，我想赌一赌，看生的是男孩或女孩？如果是女孩，我就认命了。可如果是男孩，我们司马家复国就有希望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我生下来的虽然是男孩，而且是个长得那么像父皇的男孩，结果却是一场空！或许，那是老天爷看不顺眼我把孩子当作复仇工具，给我的惩罚。”
茂英深深叹了一口气，又接下去幽幽说道：“我告诉过你，我很后悔把朗儿当作复仇工具。因此，我绝对不会再试一次。问题是，我一旦放弃了复仇，活着还有什么目标呢？”
“大姐，活着不一定要有什么目标啊！” 茂蓁开解道：“只要不愁吃、不愁穿，有亲人陪伴，生活本身就很美好了！每天日出日落，都足以赏心悦目，不需要任何目标。”
“哦？” 茂英苦笑道：“照你这么说，我可缺了一样。目前在这世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偏偏你难得来一趟。”
“对不起，大姐！” 茂蓁由衷道歉：“我很想常来看你，只是---”
“我晓得你的难处！” 茂英立刻接口道：“你不用过意不去。”
“多谢大姐体谅！对了，大姐有没有想过，或许再生一个孩子呢？” 茂蓁提议道：“大姐还是可以再找一个脸型像皇上的侍卫，但是不管生男生女，都别再指望复国了！就只管让孩子好好孝顺你吧！”
“不行！” 茂英否决道：“别说我并不想再那样做，即使我想，也做不到，因为刘义隆不会相信那是他的孩子。这一两年他身体太差，在闺房之内根本力不从心。也许，他慢慢休养，将来能够复原。不过那也不干我的事了。我已经跟他了断了。”
“真没想到，大姐对他这么放得下！” 茂蓁感叹道。
“我当然放得下。” 茂英直言回应道：“我对他们刘家的恨，远远超过我跟他的那点情份。他呢，在朗儿去世以后，倒曾经问过我是想再生一个，还是想真正从他某个弟弟那边领养一个？我都回绝了。即使领养，我也不要领养他们刘家的孩子！偏偏我的身份是刘义符的寡妇，若要领养，非领养他们刘家的孩子不可。这就是为什么，我宁愿再也不要孩子。”
“那么，大姐，你没有家庭生活，打算如何排遣寂寞呢？” 茂蓁不由得关切问道。
“我不知道。” 茂英轻叹道：“娘过世以后，我每天浑浑噩噩混日子，看来只有这么浑浑噩噩混下去了。唯一的乐趣，是喝我自己亲手酿的酒，一醉解千愁。”
茂蓁听了，顿觉不妙，赶快提出忠告：“大姐，酒不能多喝哦！怕对身体不好。”
“有什么好怕？我又不想长命百岁！” 茂英故作潇洒笑道：“对了，我最近酿的柚子酒好香呢！你陪我喝两杯吧！”
茂蓁恰好喜欢喝柚子酒，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姐妹俩以柚子酒搭配蟹粉萝卜丝饼、蟹肉酿橙、蟹黄豆腐羹、葱姜蟹油烩饭，在摆满了各色菊花盆景的花厅内，吃了一顿雅兴盎然的秋日午餐。只不过，茂英一杯接一杯灌酒，纵然肯听茂蓁的劝而少喝，却还是令茂蓁担心不已。
平常大姐没有人在旁边提醒她适可而止，会不会喝得过量呢？茂蓁难免如此猜想，也为此决定要尽量多去探望大姐。
然而，她意想不到的是，几个月以后，阴历年一过，她就得要随着夫家迁回京城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嫡子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