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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纵歌放年华(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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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的剑明显一顿,回身防护已然不及,剑气一闪,男子的肩头多出了一道血痕,但很快调整了状态,用剑拨开了相里云柘再次攻过来的玉箫,一时之间,一来二往,实力相当,两人陷入了缠斗,相里云柘缠斗之余还不忘揶揄的瞟我一眼,眼里俱是笑意,我更恼火了,要不是顾及自身的生命的安全,我一定冲上去揍他一顿,当然要是我打得过他的话,于是,我更加仇恨的看着他了。
中年男子似乎恼恨于相里云柘的分神,剑舞的更加密集,相里云柘回身全神戒备,一次猛烈的剑气交错,两人倏地分开,持器的那只手都微微的打颤。
相里云柘率先朗笑出声道:“易水门主武功果然非同一般!在下佩服!”
中年男子却不理会他的恭维,眼神暗沉,一瞬不瞬的看着相里云柘,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适,许久才道:“相里州牧也不简单,中了我易水门毒药‘玉石散’却安然无事,功夫了得!只不知相里州牧既未中毒,却又为何要长久倒地不起?”
相里云柘冷然道:“世人都道易水门主老奸巨滑,世间鲜有人能窥其真颜,在下若不耍些手段,又怎能引得前辈出来相见呢?”
中年男子声音低沉道:“你又怎知我一定会出现呢?若我不出现你的一番心思岂不白费?”
相里云柘轻笑道:“轩辕剑对门主的意义自是非同小可,门主怎会不亲自来夺?再者,易水门主心思缜密,明查秋毫,未经亲自查证的事又怎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想来门主定不相信在下如此轻易的死去,对自己本门的密药亦有信心,若不亲自查视一番又怎能打消门主心中的疑虑,在下倒要感谢门主此番探视,门主既在此处,想来轩辕剑定是无事,倒让在下心安了不少。”
我心中一惊,不是没见过相里云柘跟人打心理战,要说心思缜密,眼前的这位黑袍大叔怕根本就不是相里云柘的对手,他是那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似乎只要一个眼神他就能看透你心里的想法,从而先从意志上打垮你,一想到我的一举一动都在相里云柘的掌控中,也许自己就是如来佛主手心中的那只孙猴子,怎么蹦达也逃不出那五指山不是,免不了一阵心灰意冷!
“相里泓轩那老匹夫生的儿子倒不简单!”中年男子目光冷冷的睥睨着相里云柘,神色平静的说道。
相里云柘则恭身行礼道:“前辈谬赞!”一副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姿态,脸皮之厚,令人发指!
“哼!相里老匹夫欺我易水门太甚,夺我祖上留传至宝‘轩辕剑’,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你既已撞到了我剑下,若你能将轩辕剑交出来,我便饶你不死!”
相里云柘笑出声来:“前辈既已搜过相里府,便已知这轩辕剑并不在晚辈手中,轩辕剑乃无价至宝,我父又怎会交给晚辈保管呢?更何况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之理。前辈既无能力保住祖传家宝,拿晚辈出气是何道理,相里家没有孬种,前辈若不服,还请赐教便是!”说着玉箫一转横于胸前,全神戒备起来。
那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你既如此不识趣,我便以你相里家人之血告慰祖先,一雪夺剑之辱!”足下一点,剑气如长虹贯日般袭向相里云柘,相里云柘不慌不忙,身形一侧,玉箫顺势一扫,避开其锋,几个回合的交接,两人皆游刃有余,突地中年男子一个大力横扫,生生将相里云柘逼开十步有余,侧身向我掠了过来,该不会是想劫持我吧,我慌忙的向后爬,只见相里云柘眼中嘲意一闪,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身形一动人已闪至我身前,用箫格开易水门主凛冽的一剑,口中嘲讽道:“易水门主乃当世之高人,竟对你弱质女流动手,也不怕世人嘲笑!”
“笑话,世人都知道我易水门乃杀手组织,向来只求结果,不问过程,你大可不必拿此话激我!”易水门主轻嘲。
两人言语争锋相对,手头招式却也是步步紧逼,招招凛冽,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转瞬即逝,已是肉眼难以辨清的速度,剑气激荡,激起漫天落叶,阻隔了视线,身在战场外围的我只看见一紫一黑的两个身影交错缠斗,却是让人心惊肉跳,饶是我再不懂武功,也看的出两人实力相当,然而那易水门主却胜在内力修为,而且相里云柘之前逼毒耗费不少精力,渐渐的明显可以感到相里云柘动作缓了下来,那易水门主也察觉到了相里云柘的不济,脸上喜色一闪,加紧了剑气的逼近,一连串的剑光流转,已是完全压制住相里云柘的招式,相里云柘且战且退,狼狈之色尽显,战场外围的我心也跟着揪紧,虽然我恼恨相里云柘的无耻利用,但他若是有事,估计我也难逃一死,一时紧张竟是超越了恐惧,注视场上的一举一动,相里云柘已被易水门主逼至绝境,但仍勉力相抗,似乎只要那易水门主再多加几分功力,相里云柘就再难抵挡一般,看得我冷汗直冒。
易水门主眼中嘲意一闪而逝,运力于剑端,剑气横扫而至,相里云柘足间一点,向后掠去,险险避开剑光,空门大开,还未调整过来,紧接着白刃随即而至,易水门主至空中运剑向下猛劈过来,运足了十分的功力,竟是避无可避,我的呼吸变得禁窒,一直提起的心猛地一沉,相里云柘眼中恨意闪现,亦是运足内力于玉箫,举箫相抵挡,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变的非常之慢,随着兵刃交接一瞬间的内力激荡,两人身子都猛地一震,相里云柘更是承受不住般的吐出口血来,易水门主眼中嘲意更显,剑又向下逼近几分。
“叮”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堪承受压力,压抑的呻吟着,“砰”的一声相里云柘的玉箫应声而碎,在空中绽放,散成粉末,在阳光下闪现晶莹的流光,至空中陨落,相里云柘的身体终因不堪重负,被内力反震向后掠去,撞到路旁的参天大树上,猛地喷出口血来,无力倒地。
一声惊叫被我生生压下,我看向相里云柘,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相里云柘的侧脸,嘴角竟是咛出一丝得意的笑,我不解,抬眼看向缓缓落地的易水门主,他的眼神冷冽,看着相里云柘即嘲讽又怜悯,“我怜你是个英才,若你能答应助我夺回轩辕剑,今日我便可饶你不死!”
相里云柘抬眼看向易水门主,缓缓站起身来,轻笑道:“有些人似乎总缺乏自知之明,前辈是不是太过高估自己了,就凭你,杀得了我!”语气尽是轻蔑。
易水门主怒道:“大言不惭。”举剑欲上前来,却在下一秒,身子一软,吐出口黑血来,以剑支身,神色尽是不信,“你是何时下的毒!你与我缠斗之时并无空隙施毒。”
相里云柘笑得轻咳起来,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三日殇’前辈不会没听过吧,一日溃,二日损,三日断肠,此乃‘三日殇’是也!前辈以‘玉石散’待我,照理我也当有所回报才是!”
易水门主听到相里云柘的话后略有片刻的恍惚,许久才道:“‘三日殇’,竟是‘三日殇’,呵呵,中此毒便是无解了,然而此毒无形无色,遇气则散,无法直接投毒,世上除了毒仙‘于敏之’便再无人能使用此毒,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已有这等能耐!”
我一愣,没想到中毒的人竟然没一点危机感,还在夸奖投毒者,这些高手的思想真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相里云柘听到易水门主的话后,竟也松懈了下来,放下手中的短剑道:“晚辈自没有‘于前辈’使毒的本事,只是取巧罢了,‘三日殇’乃毒中极至,对常人无害,却是内功深厚之大忌,中毒者若是不使用内力则已,但若使用内力则三天内必殒,却无药可解,且无法逼毒,晚辈自然知道普通的毒药之于前辈无效,故只能下狠手了,当然‘三日殇’虽厉害,却是除了毒仙‘于敏之’再无人能使,晚辈并不能像于前辈般直接施毒,只是将配方浸于玉箫中,久而久之毒便与玉箫共存了,再以蜡涂于玉箫表里层将之封存,今日玉碎自然毒散,前辈沾染上玉屑粉末,只能中毒!”(这个,完全违背科学逻辑,大家一笑至之)
易水门主听完相里云柘一番话,眼中涌出一丝激赏:“妙哉!妙哉!真乃奇思妙想,江山代有才人出,今日栽在你手中倒也不至于辱没了老夫!”
相里云柘神色肃然,轻声道:“前辈得罪了!今日能与前辈一战是天隐之幸!”说着,复又举剑指向易水门主,易水门主看着相里云柘轻叹一声,忽地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我心里暗叫不好,老匹夫要搬救兵。
啸声刚停歇,五个铁面黑衣人已倏然落在了易水门主面前,其中一人上前扶起易水门主,却在看到他胸前血污时勃然大怒,提起剑便要上前攻击相里云柘,却被那易水门主拖住,道:“飞儿,休要胡闹!”
铁面人不解的回头看向易水门主,然而易水门主却是目光灼灼的看着相里云柘道:“今日败于你手,本该任你处置,但我还有余愿未了,只怕不能殇于此。”说完又看向那个叫飞儿的铁面人道:“飞儿,我们走吧!”
“可是……”
“没有可是,今日我却是败在相里洲牧之手,愿赌服输,我已无几日可活,门中事务却尚未交代,走吧!”易水门主厉声道。
“是,叔父!”那叫飞儿的男子恭声道。狠厉的瞪了相里云柘一眼,不甘的回身扶起易水门主,足下一点,转瞬六人便失了踪迹。
呃,就……这样结束了?我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相里云柘,却见他突地跪坐于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我一阵心惊,蓦地站起身来,却牵动刚刚扭伤的左脚,‘啪’地跌倒在地,痛叫出声。
相里云柘寻着痛叫转头看我,神色有一瞬的别扭,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渍,站起身举步向我走来,我眉头皱成一团,抬眼看他,他蹲下身子却并不看我,伸手握住我的左脚踝,轻轻推拿着,开口道:“刚才让你受惊了,今日之事,是个意外,不会有下次了!”
呃,我愣怔,还没反映过来,左脚踝处传来一阵顿痛,已经接好骨了,“没事了!”相里云柘抬头看我,声音淡淡的说道。
没事了?我的心渐渐下沉,多么轻巧的三个字,一句意外,一句没事了,就抹杀了之前种种的危险与惊恐,我是该说他胆大镇定,还是轻贱人命好呢?我轻笑一声,为什么他连解释都是这样的敷衍,用这种毫无说服力的话哄谁呢,意外?若是意外他又怎会踩着点出现在招隐园,恰巧替我接下那枚飞镖,我该谢谢相里云柘没有把我当作弃子抛弃让我死在乱剑之下,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如果我死了,谁陪他演后面的戏呢?又有谁让他一次一次的利用却还不自知呢?
面对相里云柘看着我疑惑的脸,我笑得更欢了,轻语道:“相里云柘,我突然为云淑嫂子的早逝感到庆幸,至少她不必面对现在的你!”
话一出口,只见相里云柘瞳孔蓦地收紧,神色骤变,握着我脚踝的手蓦地收紧,我疼的冷汗簌簌的冒了出来,心却一点一点冷却,相里云柘这样的人是无心的,感情对于这种人始终是多余的存在,楚凌秋说得没错,相里家是个大泥沼,埋藏着太多的罪恶与不堪,这样家族的孩子从小在阴谋权术的熏陶下成长,太过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又如何单纯的了,也许曾经相里云淑是相里云柘心中最后一片温情,然而就算云淑嫂子还活在这世上,相里云柘却依旧会变成这般寡情自私,不必面对这样的云柘对云淑嫂子来说未必不是仁慈的,毕竟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真正在乎过她的人。
脚上蓦地一松,相里云柘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替我拭去脸上的泥渍与汗水,说道:“时候不早了,再迟些城门就该关了,夫人腿脚不便,为夫背你回去可好?”
声音温和低沉,却让我心底一寒,还能如何?选择留下来的是我,选择被利用的还是我,不是欺骗者卑劣,而是相信谎言的人太傻,相里府是再也待不下去了,若是不想被人利用的骨头都不剩,走,必须走,一定得走,去他的家族利益,这样的心惊肉跳的日子我一刻也过不下了,打定主意,我伏在相里云柘的背上,竟是有种无力的颓然之感,我们沿着悠长的林间小道,慢慢向会稽城而去。回头望去,只余一阵清风夹带着秋日的落叶,渐行渐远……
一路无语,就在我以为会这样沉默之时,相里云柘突然回身看向驿道尽头,眉头轻蹙。我不解的回头看去,并无异样,许久才有“哒哒”的声音传来,是马车,果然,未几一辆马车出现在路的尽头,难道是相里云柘的手下找来了,但是驶来的方向不对啊,正在思量间,马车已经驶至近前,“吁”的一声马车停到了我们的身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跳下来,行到相里云柘面前行了一礼道:“小人吴虎见过柘四爷!给四爷请安!”
与此同时,马车内传来一个低沉暗哑的男声:“吴虎,怎地停下了,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