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月恋》冰蓝浅绿

32、西南之地（二）

　　夜晨的思维终于又走了回来，浣纱正兴奋地看着马车外的风景，一手搭在窗框上，一头探了出去。
　　路边的风景缓慢的倒退，外面是一片金黄的作物，显示着秋季的到来。
　　已经出了城，这辆马车的速度开始快了起来，太阳也散发出它的热力，让坐在马车中的人开始觉得有些热了起来，幸好马车跑起来，风灌了进来，驱散了些热量。
　　“小姐，你看！”浣纱像个孩子，指着金黄的延绵到远方山脚下的作物，“打我七岁进宫，我就再没看见这样的景色了。天，你看，今年的作物长得真好。”
　　“真的！”夜晨一同望了过去，生活在都市里的她，对于农作物的概念，也就停留在小时候的远足的记忆里。但是听到浣纱高兴的语气，她的心情也被感染了，出奇的好。
　　田里似乎有人在劳作，他们弯腰的影子似乎成了一种美丽的图画，在湛蓝的天空之下，金黄的田野之中，那些勤劳的影子。
　　夜晨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天地之中，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始终被清新的空气环绕，身边随处可见绿色的美景，关于现代里那些尘嚣的记忆正在慢慢地远离她。
　　“我记得小时候哦，我跟在爹娘身后，那时候天灾好严重，颗粒不收，我跟在娘身后拾着枯黄的野草，一手牵着小弟弟，肚子饿的扁扁的，里面全是野草的腥味……那时我好想有一顿白米饭可以吃……”浣纱的记忆似乎也拉了开去，她越说越难过。
　　“这样，我，太失礼了。”突然发现到身处的环境，她立刻停止说话。
　　“没关系。”夜晨温柔地笑着，“以后，你会把那些欠缺的东西找回来的。”
　　浣纱楞住了，看到夜晨的笑脸，给她一种很安心的力量，她点头。
　　“不开心的事情就忘了吧，等事情办完回来，我陪你去看望你的家人吧。”夜晨接着说到，她听出浣纱言辞之中的渴望，因为那也让她想起自己的家人。
　　对面的慕凌祀倒是被她们的情绪变换吓了一跳，他看着她们，发现这个小丫鬟还挺有趣，不似妹妹的冰冷。
　　一路走来，慕筝一直在闭目养神。
　　“对了，凌祀，你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夜晨好奇地问到。
　　“嗯……”慕凌祀突然被点名，而且夜晨那种亲昵的称呼确实让他吓了一跳，但是想起夜晨正扮演着他“妹妹”的身份，于是回到：“那时候，我在练剑，习武，在书房中习字，跟着夫子读书，我记得，那时候夫子们很严厉，背错一篇文章就要打手心。”
　　“哎，体罚了。”夜晨笑到，示意慕凌祀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生活很单调的，你呢？”慕凌祀对夜晨的来历一直好奇，正好趁这个机会问问。
　　“啊？”夜晨发现慕凌祀擅长把问题推回给她，她想了想，就说到，“那时候嘛，我也在上学，学校离我家大概十分钟的距离，换算成你们这里的时间就比一刻钟少一些的样子……”
　　慕凌祀发现她很注意给他们解释一些他们听不懂的名词，比如“十分钟”，同时也好奇，她所谓的上学是怎么样的。
　　“我每天学语文做算术背单词，脑子里面全塞满那些东西，难怪世界上各国都承认中国的基础教育是最好的。唉，但是，我回忆起来，只觉得上课是件无比悲惨的事情，因为愉快的记忆中全是和玩有关的，后来出国后，我才知道小时候受的教育是有好处的，至少我可以心算出买东西时的价格，而我那些大学同学随身携带计算器。”
　　“小姐，什么是计算器？”浣纱好奇的发问，慕凌祀跟着点头。
　　“就是一种机器，比如我问你，一个馒头的价格是14523钱，我要买47852个，一共需要付多少钱，那种东西可以在几秒钟内算出答案。”夜晨解释着，想起背包里手机还在那里，就拿了出来。
　　“这么神奇吗？”不仅是浣纱，连慕凌祀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好吧，你们来问我问题，我告诉你们答案。”夜晨试着开机，果然手机在长时间的休息之后，积存了点电量，随着一阵“卡农”的旋律，手机开了，夜晨调整到计算功能。
　　“哎，这是什么啊？”浣纱眼尖的瞧了过去，看着夜晨手里的银色方形物。
　　“这个嘛，叫做‘顺风耳’，在我们那里，你可以和相隔千里万里十万里之外的人通话。”夜晨把手机丢进浣纱的手里，本来想演示一下计算力，不过浣纱显然已经忘记了刚才的话题，注意力全被这个金属的小东西吸引过去了，连慕凌祀也探了头过来。
　　“真的吗？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用它和我爹娘说话？”浣纱激动地问。
　　“不行的，这里没有卫星，而且，必须要对方也拿着同样的才可以说话哦。”夜晨很不忍心地打消她的期盼，看见她黯淡下去的眸子，夜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是，可以这样。”
　　她把手机拿来，开启视频录制功能，对着浣纱说：“看，你在里面哦。”
　　手机屏幕上出现浣纱受惊的小脸，她吓得脸色都白了，紧紧靠着夜晨：“小姐，浣纱一心一意服侍您，您可千万别摄了我的魂去。”
　　夜晨闻言大笑，将手机对着慕凌祀和慕筝，果然这两位也煞白了脸。
　　“不会的。只是以后我回去了，想起你们的时候，我可以拿出来看看啊。”夜晨停止了录制，播放给浣纱看，慕凌祀连忙凑了过来，也顾不得男女不可太接近的顾忌。
　　只见浣纱和他们受惊的脸来回的切换，和方才的动作一样。
　　“小姐，您可别吓我。”浣纱急急地说着。
　　“没事！”夜晨见她吓得，关了手机，“就像你坐在这里，我给你画了张像，只是这个像可以动。明白了吗？”她捏捏浣纱的那张脸，手感很好，安慰到。
　　“真的？”浣纱将信将疑。
　　“我保证。”夜晨搂着她，笑到。
　　“您以前怎么没有拿出来过？”浣纱松了口气，也对面的慕氏兄妹也恢复了常态。
　　“忘记了，而且，没有电，也没什么作用。”夜晨叹了口气，即使带着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产物，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作用。这里充不了电，不然可以拿来拍照录像录音，起码有点用。
　　想到这里，不仅失落……老爹和娘一定很担心自己。
　　好吧，灵泽，如果你希望我留在这里，起码你也要去给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安心。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夜晨和浣纱与慕凌祀不停的说着话，他们都对她所在的世界十分好奇，问个不停，所以一路上也不无聊。
　　中午的时候吃了些干粮，马夫停了会，马车又立刻启程了。
　　因为要连续走上一个多月，所以夜晨此刻无比怀念自己的那个世界的交通工具啊。从北京到西藏坐飞机也是六个小时而已啊……
　　想起这个，不免又拉开了话题。
　　引得那两个人又是好奇的追问。
　　其实这个世界有比他们更效率的方法，高级的术法修行者可以传送一个人到指定的地方，但是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夜晨想起自己去陨国的经历和回来的时候，都是眨眼的时间，比飞机更快捷，但是——那种人实在太少了。
　　“那种可以把一个人弄到另一个地方的法术，要怎么样才可以用？”夜晨好奇地问到。
　　“不知道呢……”浣纱回到，“修行法术的人都很神秘，像我们这种普通人是接触不到的哦。我们知道的也就是凤逐月右相大人而已……”
　　嗯，跟那人有仇。一骂之仇……夜晨心里算计着，不去考虑那人。
　　“夜晨的世界，没有修行法术的人吗？”慕凌祀问到。
　　“理论上，是没有的。”夜晨想了想，说到，“一切民生事物，都是以科技来实现生活的便捷的，比如煮饭，洗衣服，出门坐车……都是以科技来实现的，这些都是我们依赖的东西，那里有灯光依靠电力把房间照得和白天一样亮，有电视可以看，有网络可以用，还有一大群教授学者和一大堆课题……”
　　说到后面，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话题，但是浣纱又被新名词吸引，于是夜晨又开始解释什么叫电视。
　　“那是一种机器，伟大的发明，让你可以看到远方的人们，我们的朝廷可以及时地告诉你，我们国家今年怎样，我们做了什么政策，我们要如何如何，然后你可以选择不同的频道看电视电影还是广告……”
　　“……”叽咕叽咕。
　　“……”叽咕叽咕。
　　说起来就确实没完没了……
　　慕筝表情始终没变，一直闭目养神。
　　夜晨都很佩服她的定力，果然是冰山美人。

　　因为是打着慕家的少爷小姐的名号出外游山玩水，所以一路上通关都十分顺利，夜晨也借着这个机会看遍了凤国的大小城市，她感觉到这个国家似乎刚从动荡与恐怖之中解脱出来，正在慢慢的回复生机，不知道与清越的回来是否有关。
　　她看到人们的脸上逐渐出现的笑意，听到人们对新帝新政的谈论，心里也开始为清越而自豪，这个年轻的孩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七岁的满怀杀气的孩子了，他正慢慢的变化着，为成为一个真正的王者而努力。
　　清越的新政多少有着夜晨的那个世界的痕迹，他很注意农民的粮食收成，以此来决定刺激经济发展的程度，清越在那个世界的十二年中，看过了世界各国的历史，对于中国的百年屈辱历史和英国工业革命尤其感兴趣，他平时都读些政治经济方面的书，现在看来，他是在选择一个合适的道路来决定他未来引领国家的走向。
　　有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君主，对凤国的历史来说，不知会造成什么样的变化。
　　但是夜晨是十分期待的，清越就像那将展翅的大鹏，等待着扶摇而上的时机，然后舞动他的翅膀……
　　“《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 ，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她想起庄子的《逍遥游》，很喜欢读的文言文，她喜欢庄子那种发散而悠闲的思维，那种古典而原始的浪漫想像，那勾勒出的画面，就像清越以后的道路。
　　慕凌祀是个博学的人，他给夜晨讲这个国家的历史，讲不同的城市不同的战事，也会发表自己对新帝凤清越所实施的新政的意见，在慕凌祀眼中，清越是个神奇的青年，因为他的统治与以前的历代帝王都有所不同。
　　但是夜晨知道，清越并没有完全的发挥出他的能力，现在他被不知名的人牵制，他的翅膀还没有张开。
　　凤国真是个美丽的国度，它很清新自然，没有陨国那种黑暗压抑的感觉，处处都展示出生机盎然，让夜晨也开始喜欢上了这里。
　　每到一个地方，慕凌祀会介绍当地的美食，而夜晨总是把浣纱塞到很饱，因此一路走下来，浣纱的脸就开始显得圆润。
　　需要露宿的时候，他们就在林中的空地或者水边升起一堆篝火，然后五个人说说笑笑。
　　为他们驾车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叫许昱，看起来也就十七岁左右，性子也很活泼，一到晚上就和夜晨他们开聊，让人觉得这个小伙子也很可爱。
　　冰山美人慕筝倒是一直保持着冰冷的作风，她白天多在睡觉，因为晚上是由她来负责警戒。而慕凌祀却已经习惯这样的方式，让夜晨觉得过意不去。

　　随着一路的吃喝玩乐式的行走，这其实也是清越先和夜晨说过的，让她尽量保持自然，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一个月下来，逐渐接近西南之地。
　　同时，夜晨也注意到，两边的景色变成了连绵不断起伏的群山，周围的田地变成了梯田，干净的水中依次倒映出天空的蓝，远远看去，有一种苍凉的美感。
　　而这里的人民看起来却十分压抑，他们面黄肌瘦，神情中透露出无奈的麻木。
　　夜晨问了慕凌祀，才知道这里属于和苍冠城很近的凤国领地，名为“刃鹿”的城属范围。
　　一旦过了刃鹿，就直接进入苍冠城。
　　虽然直觉告诉夜晨，这座名为刃鹿的城有问题，但是她的首要任务是去苍冠城，所以她暗暗地把这里的情况记在了心中，准备回去后告诉清越。

　　但是事情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进入刃鹿的第二天，夜晨他们就遇上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