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回到县城故地重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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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清明节的前一天，杜晴妤和路扬坐上了回老家的动车。这是两个人新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一路上谁也不怎么说话，好像彼此之间很尴尬一样。
“我们先在城里住一晚上，就住我同学家。我带你去师范高中看看，就是过去的师专。”杜晴妤给路扬说了安排，缓解了一下气氛，“来，吃点儿东西！”杜晴妤把装着水果、零食的袋子放到了路扬面前的小桌上。
“不想吃……你吃吧，杜老师！”路扬越过杜晴妤望着窗外的风景，眼神很忧郁。
到了市里后，杜晴妤领着路扬在实验小学门口下了公交车。
“哎，杜老师，你同学住这里在？”路扬望着那熟悉的校门口，心情顿时激动起来。
“嗯，是啊，怎么了？”
“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读的书，读到四年级转的学。你同学……不会教过我吧？”
“哎哟，你们这年纪，搞不好还真教过你！她是音乐老师，从毕业就呆这里在，都呆的有几十年了。不过她现在也退休了。”
两个人走进校门后，沿着主干道往家属院走去。一个穿着时髦的中年妇女远远地迎了过来，她走起路来像一只轻快的小鸟。
“晴妤姐！”她大老远喊道，清脆的声音穿透了半个校园。
“哎！”杜晴妤应了一声，头偏向路扬，“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胡老师，她叫胡小秀，是我中专时玩的最好的同学。”
“胡老师？哎，我不记得我小时候的音乐老师姓什么了，也不记得长什么样了。就记得是一个很漂亮很年轻的女老师。”
“那胡老师年轻的时候就是你说的那样，不过这学校音乐老师有很多，是不是你印象里的那个就不知道了。”
“看你，来就来，还提东西干嘛！”胡小秀从杜晴妤手里接过两个礼盒，她看了看路扬，“哎哟，这就是那谁吧？”胡小秀意味深长地笑了。
“胡老师你好！我叫路扬！是杜老师初中时的学生！”路扬礼貌地向胡小秀点了点头。
“嗯！”胡小秀上下打量着路扬，好像想从她身上找出点不同来。
“胡老师，我小时候也在这个学校读书，听说你是这个学校教音乐的，我都不记得你有没有教过我！”路扬被看的有点儿害羞，想找个话题。
“哦，你哪年读的小学？”三人并排在林荫道上走着，路扬被挤在了中间。
“我93年读的一年级。”
“咦呃，那我好像是带过这一届……”胡小秀认真地回忆着，这些年她尽是平平淡淡地工作，印象深刻的事好像特别少。
路扬还记得，有一次班上一个家里很穷苦的女孩没有买竖笛。她们的音乐老师二话没说，就送了她一个。从此，那个音乐老师就在她心里高大起来。
胡小秀拉着杜晴妤往前走去，路扬在后面望着她们的背影，心想，这真是伟大的一代人。
“难得这孩子对你这么深情，你就从了人家吧，啊哈哈……”胡小秀压低嗓音，在杜晴妤耳朵边煽风点火，“你看人家给你表白的时候是一二年，现在都一九年啦，七年啦，还苦苦爱着你，不容易呀，绝对是真爱，这回我信了！”
“去你的！净瞎扯，我这都马上要进养老院的人了，还爱什么爱呀，不是害人家！”杜晴妤脸色凝重起来，胡小秀不敢在胡说了。
下午，三人一起到了市师范高中。
“哎哟，稀客稀客！我听说你们要来，赶紧下来亲自迎接，欢迎回你们的母校！”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从校门里快步走出来，应到了三人面前。他就是王春江，几番辗转，他在这里当上了校长，一干很多年。
“让王校长你百忙之中亲自迎接，真是不敢当不敢当啊……”胡小秀打着趣，三人迈步走进了校园。
“王校长，有人找你！”一个老师跑来，叫走了王春江。王春江边走边向他们挥手致歉，“你们就自己慢慢逛啊，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们了！”
“这个人当年可是个帅哥呀，你们杜老师的初恋小情人！”胡小秀指着王春江的背影，跟路扬窃窃私语。
“你又胡说什么呢！”杜晴妤听到了，脸都红了，她推过胡小秀，隔开了两个人，“别听胡老师瞎说！都哪的事。”
“杜老师，那你脸咋这么红？”路扬也捉弄起杜晴妤来，想看她的窘样。
“我，我，我热的！”杜晴妤一跺脚，兀自往前走去。
“哈哈，你的杜老师生气了！还不快去哄哄！”胡小秀推着路扬。
“啊？”路扬还不知道她早已对她跟杜晴妤之间的感情了如指掌，便觉得她说话很是莫名其妙。
“杜老师，对不起，我们不该笑你！”路扬走到了杜晴妤旁边，扯着她的衣袖，低头小声地道歉。
“切，你俩没一个好的！”杜晴妤对她俩翻了个白眼，算是原谅她们了。
校园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校园了，很多新式建筑取代了过去那些古色古香的传统建筑，只有园林还保持着过去的模样。
“想想那时候的日子吧，虽然清苦，可是却很单纯、快乐！是吧，胡老师？”杜晴妤从草地上采了一朵小花，递给了胡小秀。
“是啊，那时候我们还多么年轻，多么光鲜，就像这朵绽放的小花一样。只可惜，韶华易逝，一转眼各个都成大妈了！”胡小秀搂住路扬的肩膀，“那时候你们杜老师可遭罪了。她家里穷，学校发的一点钱和粮票都给家里了，天天饿的跟什么似得，要不是我时不时接济她一下，我看你都未必看得到她了……”
“那，那杜老师年轻时候长什么样子？”路扬真想知道杜晴妤年轻时候的模样，她想看看那时候的她是不是也一样叫人怜惜。
“长什么样那你得问杜老师了！我的毕业照已经不见了。”
“还能长什么样，那时候营养不良，又矮又瘦呗！”杜晴妤在风里撩了一下头发，“我老家里有照片，明天去了拿给你看。”
“哎呀，这个石头还在呀！”杜晴妤走到湖边一个圆乎乎的石头跟前，她转过身跟两个人说，“我以前天天早上就坐在这块石头上读英语、背英语，那时候学习的劲头真大。”杜晴妤又在石头上坐下来，好像在等待拍照一般姿势很端正。
“杜老师，看这里！”路扬的手机镜头对准了杜晴妤，拍下了一张很有意义的照片，照片上杜晴妤望着路扬的样子笑的阳光灿烂，像是发着光一样。
“胡老师，那杜老师以前也很爱哭吗？”路扬收起手机，在胡小秀旁边蹲下，和胡小秀一起玩起了水。
“她啊？”胡小秀瞅了就坐在旁边的杜晴妤一眼，无奈地说，“她可爱哭了，动不动就哭，什么家里没钱了，考试考差了，走路上摔了一跤，别人不理她了，她都能大哭一场！”
“啊哈哈，真的呀？”路扬望着坐在那里发呆的杜晴妤，问道，“杜老师，你为什么那么爱哭呀？”
杜晴妤回过神来，撇了撇嘴，“什么呀？胡老师，你怎么什么都跟人孩子说呀！我哪知道我为什么爱哭，可能天生的呗！再加上日子很苦，一难受肯定就会哭嘛？谁跟胡老师你一样，家里条件好，什么都有人帮。我就没有那么好的命！农村孩子，苦呀！”杜晴妤眼里露出柔光，好像看到了从前那个苦孩子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路扬，难道你不爱哭吗？”胡小秀对路扬好奇起来，她觉得路扬身上的气质跟她们都有点不太一样，那是一种很冷酷、很坚定的决绝。
“我不爱哭！哭有什么用呀，很多事哭的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于事无补呀！”路扬皱着眉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哭过。
“那你妈去世的时候，你也没哭吗？”杜晴妤觉得不可思议，她不相信有人能够克制到这种地步。
“没哭……”路扬淡淡地笑着，在人前，她从来不会去敞开内心深处埋藏的真情实感。怕别人会误会自己绝情，她又补充道，“我妈死那天，我回去的时候，我们亲戚就坐我妈尸体旁边那大笑，我快气死了，我哭不出来，我不想自己哭她们笑！”说完路扬低下了头，她不想看到别人怜悯的眼神。
“看来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呀！”胡小秀拍着路扬的肩膀，想要好好安慰安慰她。
“都陈年旧事啦！”路扬站了起来，迎着她们的目光坦然地笑了笑，捡起一块石子，弯随意地丢进了湖心，湖面上泛起层层涟漪来。
这天的晚霞布满半天天，火红的云彩映照着碧绿湖面，看上去特别美。三人就在这余晖中穿过朝气蓬勃的高中生们，离开了校园。
“你们明天去哪？”胡小秀问。
“当然是回老家，去给我爹娘扫扫墓！在带路扬看看我读书的小学、初中啥的！”
“小学、初中都不知道还在不在哟！”胡小秀已经挺多年没有回过镇上了。
“唉，也是啊，我也很多年没去看过了，不知道还在不在。想想也是难受，属于我们的时代就快要消失地不见痕迹了，我得抓紧时间去看看，不然就再也看不到了……”杜晴妤望着远方叹了叹气，好像一切都真的消失了。
热闹的城市街头，三个长长的影子在慢慢地移动着，风吹着杜晴妤的长发飞舞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回到县城故地重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