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山花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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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吃白喝不是费江淮的个性，因此在接受了褚戈的酸奶之后，他总想着从其他什么地方补偿回去。但褚戈看起来似乎什么都不缺的样子，费江淮左等右等始终等不来补偿的机会。
就这么过了一周，终于迎来了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
白海中学实行一周五天半学制，周六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大部分学生都急吼吼地收拾了东西回家去享受难得的休憩时光，只除了体育队的特招生们仍然得继续参加下午的训练。
费江淮在食堂吃过饭，不紧不慢地回宿舍去拿早上随手扔进抽屉的手机，思考要不要回出租房去待一天。
整个男生宿舍难得的安静，尤其是平日里最吵闹的五层，这会儿没有一丝动静，费江淮的鞋子踩在走廊的水泥地板上发出“蹬蹬”的声响，经由空旷的廊壁一直被传到楼下去。
他走进502室，拉开抽屉取出自己的手机瞄了一眼。
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接收的新消息。
解锁随手点开微信，聊天框最上方是费昌东，对下来竟然不是刘易，而是褚戈——昨天晚自习褚戈又溜出去吃夜宵了，他站在小吃一条街上猖狂地给费江淮发微信语音，问他想吃第一家“炒蛋撒火腿用葱爆香”的炒米面还是第三家“放在烤架上还会滋滋作响”的油炸里脊。描述让费江淮竟然都十分有画面感。
费江淮退出微信，打开了昨天新下载的解谜游戏打发时间，一边玩一边继续思考回不回去的问题。
游戏打到第四关的时候，走廊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贝朝阳略带担忧的声音响了起来：“队长，你的肩膀真的没事吗？”
随后是褚戈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能有什么事儿？你别废话，赶紧去训练，今天的任务没完成吧？”
“我……”贝朝阳似乎欲言又止。
不知什么时候，费江淮手里的游戏画面静止了，他定定地看着屏幕，耳朵和心思一齐飞到了门外去。他听到对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从对话和脚步声中不难判断，是贝朝阳把褚戈给扶了进去，再接着对面的门关上了，将两人的对话一并屏蔽了。
过了大概三分钟，对面宿舍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最后变成了下楼的声音，渐渐也淡出了。
应该是贝朝阳又回去训练了，费江淮猜测。
手机屏幕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屏幕上照出了一个少年冷漠中带着点不耐的模样。
费江淮站起身打开门走到了对面，抬手敲了敲对面宿舍的门。
“来了来了。”费江淮听到褚戈的声音从门后面传来，他似乎以为是贝朝阳去而复返，还没等门打开便唠叨：“什么东西忘带了啊？”
然后门完全打开了，友好邻居费江淮像根冰棍似的大剌剌地戳在门口，双手插着兜好似预备去拍画报。
“是你啊，”讶然在褚戈的眼底一闪而逝，他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给费江淮让出了条道来请人进去，“进来坐呗。”他说着自己先折身往里走，给费江淮寻干净的凳子坐。
费江淮往前迈了一步，看着褚戈左手捂在右边的肩膀上，右手垂落在一侧，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你的肩膀怎么了？”刚刚在走廊上听贝朝阳这么问，此刻亲眼目睹，费江淮觉得确乎严重。
褚戈愣了愣，意外于费江淮竟然也来关心自己的肩膀，他转身朝费江淮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道：“运动员嘛，训练强度大了，身体总会有劳损。”
“肩膀疼？”费江淮看见褚戈左手在右肩上捏了捏，他的眉峰因为疼痛微微蹙起，但很快被他不露痕迹地掩饰了去。
“没事儿，”褚戈仍然试图安慰费江淮，“贴个伤膏明天就好了。”
虽然费江淮没有参加过这方面的特训，但他也明白这样的小伤经过长时间的累积很容易对运动员的职业生涯造成影响。他的手微微握紧，问道：“你以前肩膀疼的时候，都是这么处理的？”
褚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们游泳队有个理疗师的，按摩技术很好，之前肩膀疼还是哪里疼的，大家都会找他按按。”
“那你这次怎么不找他？”费江淮问。
头一次听到这位小少爷关心别人，那个人还是自己，褚戈觉着肩膀上的疼似乎不那么折磨人了。向来对于应付别人不那么有耐心的褚队长这会儿倒是好脾气地解释道：“张哥出国参加新技术培训了，要下个月才能回来。”
人家是正当培训，这会儿游泳队里也没什么大的比赛，确实没有什么必须要留下来的理由。
一时间，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褚戈坐在贝朝阳的凳子上，把自己那个凳子让给了费江淮，两个人相对而坐，褚戈能感觉到费江淮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却无法透过他的眼神猜想出他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氛围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褚戈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桌子上，忽然看到了被自己肩并肩摆成一排的酸奶瓶，他长吁一口气心想着总算有话说了，于是真的便开口道：“酸奶在你身后，随便喝。”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都是黄桃味的。”
费江淮没有依着褚戈的话转身去拿酸奶，眼神仍然落在他身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终于，小少爷再一次站了起来，这一次他走到了褚戈身边，一只手搭上了褚戈的肩膀。
褚戈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然后他听到费江淮用一种认真的语气询问道：“按摩哪几个穴位？”
还没等褚戈反应过来，费江淮的手已经精准地摸上了肩膀上张平常按的那几个穴位，他甚至还熟练地报出了每个穴位的名称：“颈肩穴？天宗穴？天柱穴？”费江淮每报一个，手指便在对应的穴位旁轻轻按压，褚戈只感觉右边肩膀的酸痛霎时被一种酥麻的感觉所取代，好像有人用灼热的水蒸气烤过他的右半边身子，让他瞬间冒了汗还没了知觉。
“是不是这几个？”费江淮见褚戈没反应，又问了一遍。
褚戈回过神来，压下心头的波动，佯装一副淡定的模样：“我琢磨着像。”
费江淮出手之前已经确定了七成，这会儿看褚戈的反应，更是有九成笃定了，不再追问，干脆地伸手继续在那几个穴位上按压揉捏。
褚戈只感觉那半边的肩膀酥酥麻麻的，说不上来的舒服。
酸疼劲儿过去了，褚戈便又有力气皮了。他笑着问费江淮：“手法不错啊，练过？”
费江淮的手顿了一下，接着下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似乎在抗议什么：“和你没关系。”
嚯，小少爷这是又不爽了。褚戈笑了笑，这会儿已经摸透了费江淮的脾性，尽管嘴上说着刻薄的话，但他心中定然是柔软的，由此甚至可以追溯往昔，他也该是个三月五号戴小红花的学习雷锋小标兵。
回想他的神秘家庭背景，褚戈想这大概又是神秘背景的一部分了，既然费江淮不肯说，那他便也不问了。“我觉得挺好，和张哥水平差不多。”他放过了上个问题，转而开始吹费江淮的彩虹屁。
费江淮手上的动作不停，鼻腔里似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按了约莫十分钟，费江淮终于停了下来，他撤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扬起下巴朝褚戈点了点：“自己动动看。”
褚戈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发现肩膀上的酸疼竟然完全消失了，甚至比没有酸疼之前要更加灵活。他高兴地站起身来，把桌子上的那些个酸奶瓶全都往费江淮手里怼：“你也太神奇了！”
费江淮把酸奶瓶又全都放了回去：“别给我了，不想喝了。”
“那总得给我个机会报答你啊，”褚戈说，“不喝酸奶的话，吃不吃关东煮？我请客。”
这种摆在路边不知混进了多少尘土的垃圾食品有什么好吃的。费江淮皱眉：“不吃。”
“奶茶？学校对面新开了家网红奶茶店，我听小佐说味道不错。”
甜得要命的糖精兑奶有什么好喝的。费江淮继续皱眉：“不喝。”
又是不吃又是不喝的，褚戈说：“你总得给我个报答你的机会。”
费江淮本想说一报还一报，就当是还这一周的酸奶债，但看到褚戈的眼神后，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游泳。”费江淮说。
“嗯？”褚戈抬眼看向费江淮。
费江淮听到自己干哑着嗓子说道：“你教我游泳吧。”
褚戈一听，又瞬间高兴起来，眯着眼笑说：“找我教游泳，那可真是找对人了。”他拍着胸脯保证道：“省运会亚军，包教包会，不会不用交钱！”
看着褚戈瞧着自己傻乐的模样，费江淮给人打预防针：“有件事我认为你必须要提前知道一下。”
褚戈好奇问：“什么事？”
费江淮淡定地说道：“我怕水。”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山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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