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海树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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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费江淮上台的眼神太过于杀气腾腾，方勇再开口时，说话不由地打了个磕巴：“干……干什么？自我介绍站在原地就可以了。”
少年的眼神很阴沉，大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贝朝阳忍不住转头悄悄问褚戈道：“队长，阿江要干嘛？”
褚戈很茫然，他怎么会知道身边这个小伙子突然一下子就莽到台上去了。
就在方勇以为自己要被费江淮的眼神给冻死的时候，费江淮忽然朝方勇的方向抬起了手。方勇脖子一缩，竟然是不由自主地惨叫了起来。然而费江淮只是越过方勇取下了黑板擦，把他写在黑板上的第三个字给擦了去，拿起粉笔重新不紧不慢地添上了一个新的“淮”。
褚戈抬头瞧黑板，原来淮的右边方勇写的是“住”，这会儿被费江淮改成了“隹”，他这才意识到方勇似乎写了一个错别字。而费江淮上台唯一做的一件事情竟然是帮这位新鲜出炉的班长纠正错别字。
本来已经准备好上去拦架的贝朝阳见费江淮并没有要打架的意思，吁了口气，紧绷的背脊放松了。他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转头继续和褚戈搭话：“队长，阿江的粉笔字写得真好看。”
身为高一学生，还能在常见字抄写过程中出现错别字，方勇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尽管费江淮并没有说什么刻薄的话语，但他总觉得从对方没有表情的脸上能读出一两分的嘲弄。台下有窃笑声传入他的耳中，让他觉得自己更像跳梁小丑了。
费江淮把粉笔重新丢回粉笔槽里，一言不发地转身下了讲台。
方勇的脸色变了几变，还是只能顺着费江淮说道：“那咱们继续作自我介绍。”只是这么一搅和，方勇这个新任临时班长的形象在众人心中也不那么高大且耀武扬威了，至少在冷漠少年费江淮的衬托之下，他像是个复读机。
褚戈看着费江淮下了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可以啊兄弟。”
费江淮没有接褚戈的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干脆伏倒在桌子上睡起觉来。
耳边的嗡嗡声始终没停过，但费江淮已然练就了在闹市中酣睡的本领，任凭外界多么喧闹依旧八风不动睡得自在。褚戈托腮盯了他一会儿，见他过了这么久连姿势都没换过，觉得有些新鲜，低头给向野发了条微信。
褚戈：“向哥，昨晚你们寝室几点睡的？”
向野大概在搬书，一直都没有回复褚戈的消息。
褚戈只好收起手机继续看费江淮睡觉。这小伙子的睡姿极其端正，两只手规规矩矩地上下交叠，脑袋搁在两只手臂正中央，和他本人看起来拽天拽地万事不关心的人设不太相符，像是有人拿尺子给他精心校准过角度那般。
褚戈初中时候的同桌人送外号“觉皇”，觉皇这种趴桌睡觉经验丰富的人同费江淮就不大一样了，通常是右手手肘一弯，头一歪就能胡咧咧地睡过去，大脸必然要朝向褚戈的方向，睡到酣处还要流下一两滴涎水，让褚戈一度对上课睡觉这件事充满了抵触，非得把人叫醒。
不过今天见到费江淮睡觉，褚戈明白了什么叫做“因人而异”。
有的人，他睡着，他已经醒了；还有的人，他睡着，全世界都要给他递降噪耳塞。
费江淮并没有睡得多熟，等讲台上方勇把学号报到38号的时候，他就完全醒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慢慢直起腰，余光瞥见褚戈正一脸出神地望着自己，他便转头去看褚戈。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了，褚戈眨了眨眼，也跟着坐直：“不再睡会儿？”
费江淮一时间竟品不出褚戈这话是诚恳的建议还是尖酸的嘲讽。
“下一个，41号褚戈同学。”台上的方勇喊道。
“褚戈”的名字一出来，费江淮能感受到整个班级的躁动情绪愈发强烈了。坐在前面几桌的同学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站起来的褚戈。
在万众瞩目中，褚戈咧嘴露出了他那口标志性的大白牙：“大家好，我叫褚戈。”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动，好似来到了什么明星见面会的现场。
贝朝阳是鼓掌最带劲的那个，若不是场地不允许，费江淮怀疑他甚至想要把手放到嘴边嘬几声口哨以示内心之狂喜。
对这样的场景，褚戈似乎也很习惯了，他笑了笑后又坐了下来。
自我介绍的环节在惊险中开始，又在惊喜中落幕，但全然跟主持这一切的临时班长方勇没有什么关系。方勇阴沉地看了一眼走廊上搬着书往教室赶的其他班级同学，心中的郁气无法排遣。他略一斟酌，看似随意地点了几个学号：“我们的书还在楼下，这样吧——1号、11号、21号、31号和41号同学，你们辛苦一下，去楼下把书给搬上来。”
为了防止点到学号的人拒绝，方勇还很真诚地补充了一句：“时间紧迫，其他同学还需要把调整座位，我刚对着名单看了一下，这几位同学的座位和身高挺合适的，暂时不用调动，所以辛苦你们了，现在赶紧去搬书吧。”
不上台面的伎俩。费江淮嗤笑一声，并不打算顺遂方勇的心意。
旁边的褚戈倒是动了，他站起身来，顺便伸手拉了拉费江淮的手腕：“走，搬书去。”
费江淮的手握成拳状，抬头看褚戈，仍是一句话都不说。
“走吧，留教室里看耍猴吗？”褚戈又拉了一把，“不如早点搬完去食堂。”
虽然褚戈没有指名道姓，但费江淮也听出来了，他话里话外直指上蹿下跳的方勇，毫不客气地把人形容成了猴子，刻薄却又贴切。
被绑架着指使去做事的不爽快感消失了，费江淮在一片嘈杂声中站了起来，跟在褚戈身后离开了教室。
“褚戈！你们两个等等我们啊！”
两人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褚戈的名字。褚戈转过头去，只见一个方才在班级里见过的男生正朝这边跑来。他愣了一瞬后，迅速把人同21号挂了钩。
“21号”跑到褚戈身边，笑嘻嘻地说道：“能和大名人做同班同学，真的是太荣幸了。昨天看分班结果的时候看到你的名字，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褚戈笑了笑，没有接这句明显的奉承话。另外两个同学也追上来了，五个人下楼去搬书，费江淮能感受到其余四人投注在褚戈身上那明显的好奇的目光。
把全部书搬回教室后，方勇又张罗着指派同学发放书本，这一回费江淮干脆直接离开了教室，连指派任务的机会都没留给方勇。
褚戈放下书本后去上了个厕所，走廊上大老远就见到了倚靠在栏杆上玩手机的费江淮，他加快步子走到费江淮身边：“吃饭去？”
费江淮收起手机，一言不发地跟在了他身后。
褚戈有那么一秒的时间怀疑费江淮就是守在那个地方等自己来叫他。
报到日的食堂果然菜色比前一天要丰富不少，加之大部分班级仍未放学，这会儿食堂空空荡荡的，大有一副随便挑选的架势。
费江淮去充值中心往饭卡里充了点钱，出来看到褚戈正靠在餐具区的桌子旁玩游戏。
“稍等，”费江淮走近，褚戈头也没抬，仍然沉浸在游戏世界里，“我马上要破纪录了。”
片刻之后，少年眉梢舒展放下手机，喜气洋洋地抬手取下两个餐盘，把其中一个递给了身边沉默不语的费江淮：“这卡了大半个月终于破纪录了，你还真是我的小福星。”
小福星听起来奇奇怪怪的，费江淮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他皱了皱眉：“别叫我小福星。”
“好的，小锦鲤。”褚戈从善如流地改了口，长臂一伸，把远处的一盘红烧狮子头端到了自己碗里：“你吃什么？炒藕片？我帮你拿。”
费江淮神情复杂地看着褚戈乐呵呵地和打菜的大妈们说着话，原本面无表情的大妈们一个个都被他逗得眉开眼笑，手一抖，盘子里落下的菜就更多了。
最后，褚戈端着一大盘明显溢出过量的炒藕片转身放到了费江淮的盘子里。
两人快要吃完的时候，大部队们终于来到了食堂就餐。贝朝阳跟在向野身后也进来了，立刻就发现了坐在食堂正中央的褚戈和费江淮，他立刻抛下向野朝两人冲了过来。
“队长、阿江，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提前开溜吃饭怎么不叫我啊？”贝朝阳伸手从褚戈的碗里捞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抱怨道。
褚戈把盘子往贝朝阳的手边推了推，让他拿得更自在一些：“留你陪向哥啊，你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吃饭吧？”
贝朝阳一拍脑门，立刻想起了方才被他丢在食堂门口的向野，转身往食堂门口跑。
褚戈把盘子又往费江淮的方向推了推：“别总吃蔬菜。”
费江淮的筷子一顿：“褚戈。”
“嗯？”褚戈忙着和手里的鸡腿作斗争，低着头没看费江淮。
费江淮问：“你是食堂代言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海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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